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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元若枝没有想到,聂延璋居然会给她的眼睛涂消肿的药膏。
她说不用,可聂延璋一定要让人拿来药膏,强硬地给她涂上。
他用他并不平滑的指腹,抹上半剔透猪油一样的消肿药膏,一点一点,温柔且又小心翼翼给她涂上。
半点都没有沾到她的睫毛上。
他指腹的粗粝感让她发痒。
她想,他一定是精于使用利器,否则手掌上为什么会有薄茧。
聂延璋捧着她的脸颊很认真地皱眉说:“孤只是要你殉葬,又没有要你哭。不要哭。”
元若枝被迫抬头看着聂延璋,他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仿佛一潭幽深不见底的净水,看多了看久了就像晕水的人,会一不小心掉进暗中旋涡,再也拔不出神智。
但她知道,聂延璋说的殉葬与死亡,绝非儿戏。
他的纯粹温柔是以暴戾与嗜血为底色。
弄死一个人,对他而言如同碾死一只蚂蚁,或许比弄死蚂蚁还简单。
他不惧世间一切,甚至可以亲手掐死他柔弱可怜的亲妹妹。
元若枝的表情始终平静地像秋天的湖面。
聂延璋看不出她的心思,但他面色不虞地审视着她的双眼,嘟哝道:“一点都不好看,眼睛突起来像两个水煮红鸡蛋……以后不准你哭。”
元若枝定住心神挪开目光,稍稍退后了一步,很淡定地说:“谢谢殿下,以后臣女不会这样出现在殿下面前,有污尊视。”
聂延璋漫不经心地纠正她:“你又不明白孤的话,孤是让你不要哭成这样。”
元若枝低着头,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
她算是个圆滑的人,她擅长避开危险与麻烦。
聂延璋懒懒地坐在椅子上去。
他就那么金尊玉贵地等着,问道:“画呢,呈上来。”
元若枝双手把画呈过去。
华丽的宽袖层层轻搭在聂延璋血脉蜿蜒的手腕上,他的那双手,仿佛才真正地执掌天下一切。
这给她一种错觉,像是在给天下之主呈画作。
……聂延璋贵为太子已有这般气度,不知道真正龙椅上的人,是不是比他的儿子更有威严与气势。
聂延璋自然是不习惯自己动手做事情。
所以元若枝展开了画卷,替他研墨和调色。
聂延璋只扫了一眼画面,换了好几种粗细不一的工笔,填补画面中缺损的地方。
他的手不仅好看,好似正是为了雅艺而生,从花鸟画到宫廷人物画,在他手里全部都变得鲜活洋溢,栩栩如生。
杨夫人的父母,在泛黄的绢布上,仿佛活过来一般,亲昵得有些熟悉感,就像某一日偶然见到的两位恩爱老者一般。
元若枝笑了笑,不吝赞叹:“殿下手笔巧夺天工,杨夫人一定会感激涕零。”
聂延璋轻哼一声,鼻息里透露着些许愉悦。
元若枝已经有些习惯聂延璋表达心情的法子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尊贵与高傲与生俱来,听惯了别人的夸赞与吹捧,也喜欢听。
尤其是当某人说得很像那么回事的时候。
绢布晾干。
元若枝伸手想去拿,聂延璋摁住了他的手,他手掌的力道本该很大,但他却有意克制了,力度如同他受伤那日,元若枝同他说“殿下不会死”的时候几乎一样。
元若枝不解地看过去。
聂延璋睥睨她道:“你不会以为,孤同宫里画师一样,随随便便就听人摆布的吧?”
元若枝有些茫然,她迟疑了一回儿,试探着问道:“殿下想让臣女付出什么呢?想来臣女贫瘠的钱财,殿下也看不上。”
嗯……她也不愿给。
毕竟是替杨夫人帮忙,没道理还要贴钱。
他该找杨家要钱。
聂延璋托腮凑过去,又盯着她眼睛瞧,问她:“说说看,为什么哭红了眼睛。”他的嗓音这时候很清润,有点儿少年郎的好奇感,让他这冒昧的问题,显得也不那么冒犯了。
元若枝知道聂延璋的敏锐与智慧,她没想隐瞒,所以轻飘飘一笔带过:“与父亲有了些争吵而已。”
聂延璋居然有了兴致,他好奇地问:“你们家中,与父亲争吵是什么样子?同孤细致地说一说。”
元若枝想了想,才说道:“就和普通人拌嘴一样,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哪怕是父与女之间,大家想法立场不同,也会做出不同的事。他会以为我没有替他考虑,我会觉得他没有替我考虑。吵到气头上,又难免亲不自禁说一些难听的话,或者做一些伤人的事,最后大家都不高兴。”
聂延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锁着眉心问道:“消气了之后呢?还会和好吗?”
这一次元若枝想了很久。
她摇摇头,说:“不知道。”
聂延璋又问:“气头上的话,和做的事,你觉得,都算是真的吗?”
元若枝毫不犹豫:“当然。如果从未存在的想法,它便不会出现。”
要不她怎么会难过呢。
有些事只要发生了,管它是什么情况下发生的,它必定是真实的。
聂延璋眯了眯眼,唇角勾起一个绝美的笑:“是啊,没有什么是凭空出现的。”
一定是早就预谋好的。
天气渐渐入夏,书房外突然响起一声惊雷。
两人同时往外看了一眼,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笼起乌云,一团揉着一团,抵挡着阳光,好像要将整个天幕都织成浓黑色。
元若枝垂头说:“殿下,要下雨了,臣女不便久留,杨夫人的画,如果殿下能让平康大长公主代为送还给杨家……”
聂延璋卷好画,丢进元若枝怀里,懒洋洋地说道:“你想得美,孤可不认识什么杨夫人。休想让孤跑腿,自己送。”
元若枝抿下唇角即将溢出来的淡笑,道:“殿下万安,臣女告退。”
聂延璋叫住她:“等一等。孤的酬劳可没有这么低廉,一个问题就能把孤打发了。最近孤胃口不怎么好,孤要你做出天下最美味的东西给孤送来,否则……”
元若枝抬头看过去,静待下文。
聂延璋弯着眉眼笑,精致沉郁的眼色,裹挟上凛冽干净的笑,如同琉璃碧玺在幽暗中散发出五光十色的彩芒。
他长眉不经意地轻挑了一下,笑色未减:“否则孤让你试试,这天下最有趣的事情。你不一定会喜欢,孤可是很喜欢。”
元若枝打了个颤。
聂延璋能喜欢的事情,没有好事情。
未免激起他浓厚的兴趣,她抱紧了怀里的画,淡然地离开了平康大长公主府。
元若枝回家途中,特意绕路经过清疏斋,让邓掌柜将画作翻新一下,然后包好再送去杨家。
这是邓掌柜吃饭的本事,小菜一碟儿,他憨厚地笑着接过画作,微微欠身说:“东家放心,小的肯定把事情办好。”
元若枝自然是放心的,她又交代下:“店里准备置办些新书架子,辟一半的位置出来,过些日子,你联系下京中书商,买些好卖的书回来。”
清疏斋里本就带着卖些古籍,但那都是用来的珍藏,却是从未卖过大热的书籍。
邓掌柜问道:“通俗话本那些也卖吗?”
元若枝点头:“卖,挣钱的都卖。但只卖官府允许的,禁|书不许卖。”
“那是自然!小的怎么敢胡来。”
邓掌柜又想到一定是元若枝缺钱用了,他觉得很羞愧,他吃着东家的饭,却没有替东家做好事。
元若枝笑着安慰道:“不关您的事,修补古籍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您也放心,只辟一半的位置出来,另一半还是做您擅长的事。您做的事,也大有用处。”
邓掌柜不知道元若枝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他的直觉让他全听她的。
他又顺口说道:“姑娘,胡掌柜被他东家辞了。”
元若枝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那个在平康大长公主府袁管事跟前甩锅的同行掌柜。
她只道:“这是他自找的。”
邓掌柜不置可否。
元若枝嘱咐完事情,便回了元家。
今天是元永业休沐的日子,元若枝以为父亲会在家里,会来找她,但他没有。
玉璧说:“三老爷去他同僚家吃喜酒去了。”
元若枝问道:“焦五爷家?”
玉璧说:“是呀。”
元若枝心说,父亲还挺顾脸面名声的,明明心里都把人厌透了,这会儿还能去人家家中吃喜酒,不知道吃的香不香。
不香,一点都不香。
元永业吃的这餐席面难受极了。
焦给事为人内敛低调,请的客人并不多,全都是非请不可的客人,一共也就七八桌。
元永业与焦给事的攀比,不过是心照不宣的东西,谁也没明面上说出口。
二人关系在来客中算不远不近的,元永业便被安排到了离主桌稍远的席面上,他的友邻是个酒鬼,喝多了就开始胡言乱语,偏偏说的还是和他有关的话。
酒鬼先上来就摆身份:“我是焦给事他的表叔!也住这个胡同里呢!”
大家连忙恭维:“表叔好,表叔好。”
心里却道,若是关系亲近的表叔,也不该坐这一桌吧!
估摸着住得近了,焦给事抹不开脸面,才把人请来的。
醉鬼抹了一把发红的酒糟鼻,一副很知道内情的样子,眉飞色舞地同桌上的人说:“嘿嘿,说点儿你们不知道的。我这大侄儿能升官啊,不光是靠实力,还是靠运气。”
“运气”两个字涵盖的东西就多了。
不知情的还真生出好奇心,竖起耳朵听。
再有人一催问:“什么好运气?表叔也说出来我们听听。”
醉鬼嘿嘿笑道:“你们不知道,他有个蠢货同僚。”他打了个酒嗝说:“本来他那同僚的继女都嫁去侯府了,升迁那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吗,可偏偏那个同僚的继室跟女儿,跑到钱主事家里去耀武扬威摆款子,哈哈哈哈哈——”
同桌也有户部的人,那人绷紧了头皮望向元永业,又觉尴尬,又觉好笑。
元永业闷头喝酒,拳头都硬了。
饭桌上有些人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纷纷朝醉鬼使眼色。
可醉鬼哪里看得懂眼色呢?
下人来拉他去休息,他还十分不耐烦挣脱开,板着脸说:“吃酒也不让人吃!怎么,你家老爷升了官儿,一概不认族亲了是不是!”
焦家的仆人也不好来动手动脚了。
醉鬼越说越来劲儿:“你们说那蠢货不是把机会白白拱手让人吗,哈哈哈。但他最蠢的还是……嗝……他管不好自己的女人和继女。白捡人家女儿来养,攀了高枝儿不也没落到什么好,这乌龟当的亏啊……”
酒桌上气氛都凝结了。
元永业如坐针毡,他真恨不得把桌子都掀了。
忽然间,醉鬼的脸凑过来,还跟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小老弟,你说、你说他是不是蠢……”
元永业脸色铁青,掀桌的念头压了又压,才忍下去。
他和焦五爷的事儿同僚们都知道,若这时候搅和了焦家的宴席,大家会怎么说他?
不光是蠢,还有狭隘,嫉妒心重。
他已经装出大度的样子来恭贺焦五了,一掀桌,甚至一负气离开,所有的功夫都白费了。
醉鬼还在迷蒙着眼问:“小老弟,你还没回答表叔……”
他紧紧地搂着元永业,不得个答案不罢休。
元永业黑着脸,干巴巴地回应:“嗯,嗯嗯。”
醉鬼满意了,嘿嘿笑着端起酒杯,和元永业干杯。
元永业不动。
醉鬼“啧”了一声,硬和他碰杯,还说:“这酒不赖的!尝尝。”
元永业松开拳头,端起酒杯,送入口中,焦给事很大方,今日待客的酒的确不错。
但他胸腔里跟火烧一样,根本品尝不了酒的余味。
他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当初他是在霍氏上吊死了之后,才撞见那一幕的就好了。
主家焦给事与焦夫人迎完所有的客人,才从大门口进来,放眼望去,就元永业那一桌气氛不对。
焦给事一听下人说了情况,眉头皱了皱,强使人把表叔给拖去休息。
醉鬼表叔嘴里还在指责焦给事薄待了他,但没有一个人替他说话,有眼睛的人都看见了,表叔这事做的可太丢脸了!
焦给事还跟元永业道歉。
旁人都知道,焦给事被这无赖表叔给拖累了,可毕竟是一族之亲,又同住一个胡同,谁又能责怪焦给事呢!
元永业不得不大方地扯起嘴角笑:“没事,没事,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别耽搁了,五爷您快去陪客吧!”
焦给事去了。
元永业如吃糠咽菜一般,吃到七七八八,终于脱身回家。
到了家中,他才觉得自己有个人样。
他的愤怒在熟悉的砖瓦院墙里蹿到了顶峰。
元永业没忍住打了霍氏一个巴掌。
他虽是读书人,那一巴掌却极度用力,霍氏嘴角见血,脸肿得半寸高。
霍氏难以置信地看着元永业:“老爷,老爷,您、您打我……”
成亲这么多年,元永业极为儒和,虽无大成就,却很有读书人的样子,她当初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
可他今天居然变得面目全非了,他圆睁的怒目,飞起来的胡子,甚至炸开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像是和她前夫一样的男人。
霍氏泪如雨下,她变成了一根纤瘦的芦苇,淋过一场暴雨,失望地蔫儿在床上,湿哒哒的。
元永业脸红脖子粗地失态道:“我不光是要打你,娴姐儿要是在这里,我照样打她!两个贱妇!”
悲伤与失望,让霍氏失去了脆弱感,她挺起了愤怒的芦叶,恶狠狠地看着元永业说:“您可别忘了,您生病的时候,是我们母女陪侍左右!纵使我们做错了事,十分里头也付出了七八分真心。
可枝姐儿呢,她现在变得那么聪明,不也没有真心帮您吗。
若她帮您换了礼物,钱夫人看中了您,我与娴姐儿出风头的事情根本就不值一提!我和娴姐儿不过是做了人家打发您的棋子而已!根本缘故,还是因为那份礼物送的不好。
枝姐儿到底有几分敬爱您呢?比起我们,您该恨她!”
霍氏平常没有这么通透,约莫是恨意灭顶,疼痛太过切肤,那段话竟然脱口而出。
连她自己都惊奇。
元永业被点醒了。
元若枝质问他的时候,他很伤心,所以忽略了自己的失望。
现在回过味儿来,他才意识到,元若枝的置之不理,给他今日的难堪加了码。
元永业迈着沉重的步子去找元若枝,而她的女儿在房中喝茶,看书,看到他的时候丝毫不意外,好像在等他。
她知道他要来。
霍氏说得对,他女儿很聪明,可他聪明的女儿,没有帮他。
元永业挥退下人,垂头坐下,姿态不如平常板正。
他垂着头,手放在膝盖上,硬声硬气地问:“枝姐儿,你为什么不帮我把礼物替换掉?”
元若枝反问道:“换了然后呢?父亲就会被选中?她们母女做的事,就不会人尽皆知?”
元永业默认了。
元若枝淡声道:“父亲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如果您真的被选上,却办不好事情,钱家要丢弃您的时候,必然要更加充足的理由。那时候便不是说您妻子和继女如何,而是说您如何。妻女不好,还可以丢弃,好听的理由很好找。如果您本身德行不好,您该怎么说呢?”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即便元若枝没有说出口,元永业心里也是清楚的。
但他仍旧抱有一丝侥幸,官场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大错铸成!
如果,如果他跟着钱主事根本就不会犯错呢?
那么焦给事今天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元永业说:“即便我当不好给事中,钱家至多疏远我,何至于像你说的那么严重?”
元若枝笑道:“父亲,我都还没及笄,您将我当成万事皆知的菩萨了吗?我不换礼物的时候想着,我少做一点,她们母女就少折腾一点,您也少些麻烦,至多您这回不过是没有升迁而已,我并不知道她们母女会做出现在这种事。”
元永业深深地望了元若枝一眼,是啊,他女儿只不过是快要及笄的年纪,他怎么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归咎于她。
“枝姐儿,如果你知道结果呢?你还会换吗?”
元若枝说了实话:“不会。如果我当真换了,她们能做的事,恐怕更多。譬如到处宣扬您升官是因为她们母女送对了东西,这算贿赂吗?钱家的脸面和元家的脸面往哪里放?那时候您又怎么收场?
麻烦在人,不在事。您光想着解决事情,治标不治本。”
元永业听愣了。
他没有想那么多,他觉得整个家中,恐怕连老夫人都想不了这么深。
他的女儿怎么会这般忧患于未然?
元永业沉默了许久才说:“我知道了。但是我与霍氏毕竟成婚这么多年,休妻不是儿戏。日后我会冷淡她,三房的事,你多替我把持,就这样吧。”
元若枝福身送元永业离开。
她庆幸三房的事情并不多,她懒得去把持。
她现在苦恼的是,到底给聂延璋做什么吃食,他才会满意?
如果他不满意,会怎么样?
他说的世间最有趣的事,是让她漂亮地死去吗?
她觉得聂延璋恐怕真的会这么想。
但她拿不准……谁让他是个捉摸不透的疯子呢。
霍氏写了一封信给元若娴。
重伤之后,她需要抚慰,显然她最宝贵的就是她的一双儿女,她总是能从他们身上得到安慰。
元若娴被林氏禁足了,收到信之后出不去,只能回一封信给霍氏。
霍氏捧着信纸流泪,幸好她还有儿女。
很快她又收到一封真州的来信。
她的儿子连世新,不日将抵达京城,在京城参加秋闱。
霍氏连忙将整个喜讯告诉了元若娴。
元若娴欣喜若狂,她已经听说了,魏锋程想要求娶元若枝,可她明明已经嫁过来了,元若枝如果要做正妻,她怎么办?悄无声息死掉,或者从此隐姓埋名活成一个透明人吗?
不可能的,她不接受这样的人生结局。
她的兄长是她人生的转机。
她有预感,连世新一定会中状元,从此之后,她就是状元的亲妹妹。
待日后她兄长入主内阁,天下没有人敢轻视她,哪怕让皇帝封她为县主,也不为过吧?
进京赶考的秀才们日渐增多。
京城的酒楼里压根儿就住不下,一些官宦或者商贾人家中有院子的,都会留出几间房子,供有来路的秀才们居住,日后若秀才高中,便可借此时的情谊,拉拢关系。
元家也会留一些秀才在花园后面的倒座房居住。
元若枝很在意留住考生这件事,因为有一个人和元若娴的兄长连世新紧密相连。
他叫王右渠。
按照天书中所说,本该是他连中六元,震古烁今,流芳百世。
可他却被人夺了功名,凄清死去,只留下一首流传千古的《寒桥赋》。
使人读之喉涩,听之流泪,心碎神裂。
作者有话要说:王右渠出来了,聂延璋会失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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