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向晴的眼皮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她其实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雨林娱乐来找她签约的时候,她听说选秀包吃包住有工资，傻乎乎就去了。
结果没几天就有人想给她引荐什么大佬，告诉她,“圈内的规矩就这样,不攀附就没资源”。
她脾气可硬了，愣是没有去。
她从没想过，顾菀在面对这样的问题时,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但她一直以为，她们是一样的。
那现在呢？
【1307】，听起来是不是很像房间号？
这里刚好是13楼对吧？
怎么会有人弄脏了衣服跑到这么高的楼,只为清洗一下呢？
娱乐圈很复杂，她知道,她真的知道。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顾菀？
那可是顾菀啊！
是她多么喜欢的人啊！
温向晴张了张嘴,她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汹涌的情绪就如巨浪一般拍打在她身上，拍得她的心都开始疼了起来。
“你……”温向晴咬紧了嘴唇,指尖却在颤抖，“你来这里是打算……”
顾菀双手垂在身侧，静静看着温向晴,感觉胸口闷到了极点。
突如其来的状况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系统还在她脑中欢呼鼓舞：“太好啦太好啦，被女主发现啦！啊哈哈哈！”
吵得她的头都要炸了。
程序并没有提示【任务完成】，也就是说，温向晴现在并没有真正产生怀疑。
她不想被误解，但若是开口解释、直白地违抗任务，一定会受到惩罚。
可是……她不想伤害她啊。
“你先回去吧。和你没什么关系。”顾菀垂下眼眸，声音平淡。
“……没什么关系？”温向晴轻声重复了一遍,“你是指，这件事和我没关系，还是说，你和我没有关系？”
顾菀没有回答，空气寂静了一会儿，在两两对峙中，温向晴却自己想通了。
人性中多多少少会存在懦弱，顾菀肯定也不例外。
想想看，一个努力坚强的女孩，独自在外闯荡，眼看着就要打下一片自己的天地了，却被钱权势力强插一脚。
多么渺小的个体，她在面对一个指头就能碾死你的资本时，怎么可能不慌了神、忘记了反抗呢？
温向晴越想越心疼，她上前一步，牵住了顾菀的手，眼眸温柔，语气却无比严肃：“你不要害怕，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强迫你的。虽然我们只是普通人，但有法律保护着我们不是吗？如果他们硬要……”
顾菀轻轻推开了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资本下场娱乐圈就如同玩游戏，可以动的手脚太多了。这件事不需要你考虑，与你无关。”
温向晴态度坚决地握了回去：“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的。”
“顾菀，你相信我，好不好。”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哀求，泪水渐渐盈满眼眶，“你不要以为你今天去了，就可以息事宁人。对，他们短时间内肯定会任由你顺利出道，可是以后呢？你留下了把柄，你觉得他们还会放过你吗？”
“这是一个泥潭，只会越陷越深。”
“其实就算你不去，他们也拿你没什么办法的。昨天公演你也看到了，有那么那么多人都喜欢你，他们没必要因为一个小小的拒绝就此断掉自己赚钱的路子。”
“就算、就算是最坏的结果，我们没办法走下去了，我也可以陪着你啊。”
“大不了就是被踢出圈呗。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找个小城市，去当同一家艺术中心的舞蹈老师。等赚够了钱，再一起出来开一家我们自己的店！”
温向晴语速极快，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生怕自己落后一拍，就让顾菀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提到未来时，她用力地笑着，眼睫一颤一颤，大滴的泪珠就像落花一样簌簌坠落。
系统看了看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主，再看看深情凝视着女主的宿主，心中突然警铃大作。
“宿主，任务！任务啊！”它都恨不得一个附身自己上了，“解决方法还是很多的，要是实在支不开女主，我们就把她打晕，击打位置我来帮你标！你要是真不忍心，那就一把甩开她，然后大步迈入房间。这不就完成了吗！”
顾菀就当没听到。
她曲起右手食指，从温向晴的卧蚕开始往下摩挲，轻柔地擦拭着面颊上的眼泪。
温向晴微微低着头，一双漆黑的杏眼却倔强地睁着，看得她的心里再也塞不下其他。
“系统，我觉得，你可能对任务有些误解。”
顾菀在脑中淡淡陈述着：“我们进入小说世界，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证世界不至于崩溃，这才是一切的大前提。”
“我曾经就有过，明明完成了任务，下一秒世界却崩掉的情况。”
“所以你明白了吗？程序推送的任务，是死板的，而人是灵活的，如果一味……”
她没有听到系统的回复，也没能把话说完，甚至没来得及和温向晴解释一句，意识在一瞬间被封闭，浑身力气被抽空。
系统也被牵连了。它的一切操作都受到限制，无法再输出任何信息。
威严、冰冷的机械音在两个世界同时播报起了情况：
【2305052号任务者、104号系统，违抗d级世界c级任务，冻结两分钟。】
快穿局监控室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条播报吸引住了。
要知道，在快穿世界里，任务失败的情况比比皆是，但直接违抗的还是少之又少的。
冻结是所有惩罚中最为严厉的一种。
冻结后，寄宿的身体就会被暂停一切生理活动，血液循环停止，身体逐渐开始僵硬，与死亡前奏别无二致。尽管程序会稳稳把控住惩罚的力度，不至于让人真的死去，但突变带来的麻烦和恢复期的痛苦，也足够任务者悔过了。
小a惊呼：“2305？这不是去年入职炮灰部的嘛。这么强啊，才干一年就活得不耐烦了。”
邻座的同事b白了他一眼：“大惊小怪。你不知道这个52号是谁吗？”
“谁啊？”
“就那个顾菀，去年一口气搞崩了10个世界的那个。”
“噢噢，我想起来了，大小姐都被她气疯了，说今年要是再这样，整个部门都别想要年终奖，哈哈哈哈。”
监控室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快穿局局长的独女温瑜现在在带技术部门，和监管部门走得很近，平时没少打交道。
小a摸了摸下巴：“说起来，这两天大小姐都没来转过，这班上得我真是一点盼头都没有。”
“她哪有空啊。她最近在调试一个新型号系统，是专门用来评估任务者的，编号是……”
小b猛地一顿，分析数据的手僵住了，她颤颤巍巍地点开了刚刚那条播报的来源世界，屏幕上赫然映出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惊慌失措、楚楚可怜，上位者凌厉的气质荡然无存。
草，可不就是104号吗！
……
温向晴这辈子就没有这么慌过。
原本站在她面前浅浅笑着的人，突然就倒下了。
嘴唇的血色迅速褪下，手脚的温度也直直往下掉，浑身发冷，毫无生气。
“顾菀，顾菀？”
她扶着顾菀的身体，抓着肩膀摇晃，一遍一遍喊着对方的名字，却听不到任何回应。
她贫瘠的生理知识让她第一反应就是去掐人中。
右手探上去，她还在疑虑着人中到底在哪里，就突然发现自己察觉不到怀中女孩的气息了。
“顾菀，顾菀你不要吓我啊。”
温向晴吃力地把人抵在了墙上，在胸口趴了半天。
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温向晴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眼泪就跟水龙头开了似的，哗哗往下流。
她在原地怔了一怔，嘴里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
电视剧里演的人工呼吸好像都是给落水的人的，心跳停了还有用吗？
aed？附近会有吗？怎么用啊？
救护车来得及吗，不对，她没有手机甚至拨不了120。
没有心跳了，是不是就死了啊。
没有心跳了，多久会死啊，还能救得回来吗。
温向晴的手在疯狂颤抖，怀疑自己的脑子几乎要裂开了。
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浅薄。
学什么跳舞啊，她要是个医生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像个废物！
父母自杀的时候，她还拿年纪小当借口，一年来不思进取，成天就只会哭，这就是她的报应！
对了，13楼，13楼不是有个很有钱的大佬吗，他们不是很喜欢那种刚进圈的小姑娘吗。
刚好啊，她就是啊。
只要能让顾菀好好的，她什么都可以做的。
温向晴咬紧了嘴唇，毫不犹豫就把顾菀放平在了地上，打算冲去1307砸门，还未起身，却感觉自己的手掌被一根手指轻轻划了一下。
是那种，想要勾住她，却又因为力气不够而失败了的动作。
温向晴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满是眼泪的脸，这才看清，眼前的人已经恢复了胸口的起伏。
颈侧的动脉重新开始跳动，嘴唇好像也重新泛起了红。
她伸手在顾菀的鼻子下方探了探，呼吸已经恢复了，只是又浅又慢，慢到好像马上又会再次停止。
“顾菀，顾菀。你是不是能感觉得到我啊？”温向晴抽抽嗒嗒地俯下身，眼泪又啪嗒一下，掉了一滴在顾菀的脸上，“你的呼吸好微弱啊，我好害怕。”
“我、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那个，就、就，人工呼吸会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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