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亦溪在车上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真实地枕在周明叙肩膀上。
她倏然坐直身子,揉揉眼睛,“不好意思啊,刚睡太熟了。”
他摇头:“没事。”
揉了揉眼睛,乔亦溪这才发现身上还搭着一件外套。
怪不得睡着睡着就觉得暖和了。
“这你的外套吗?”她赶紧扯下来,“你冷不冷?还给你吧。”
车在这时候停下,周明叙开车门走了出去,道:“你穿着吧,我不冷。”
她打开车门,一阵冷风迎面涌入,跟巨浪一样往人毛孔里钻。
“真的假的,你不冷??”她震惊之意溢于言表,“今天都降到七度了。”
教室里女生都冷疯了,一直跺脚。
跟在周明叙身后,她下意识看了眼他的背影,三两步追上去。
“对你们男孩子来说,这种天气不算什么?还会特别热吗?”
周明叙蹙了蹙眉:“嗯?”
“你耳根都红了,”乔亦溪顺着指过去,“脖子也是,有点红。”
犹疑道:“是车里太闷了,还是你穿多了……你很躁动难安吗?”
是时电梯门打开,周明叙正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
耳根确实红了,脖子上也确实染了颜色。
她眼睛怎么这么好。
车内场景又涌上脑海,她的脑袋枕在他肩上,呼吸声细微可寻,直呼向他耳根。
轻软的痒。
越想似乎真有点躁动,他揉揉头发,电梯门开时快步走了出去。
只剩乔亦溪抱着他的衣服,暗自嘀咕。
怎么还越来越红了……
他属虾子的吗。
周三的时候,乔父乔母短暂回来了一阵,来学校找乔亦溪吃饭。
自打他们俩离开后,其实乔母也一直在关切着乔亦溪,经常在微信上给她发消息问她还习不习惯、缺不缺钱什么的。
乔亦溪自然是报喜不报忧,说自己在这边挺好的,让他们不要担心。
当然,最主要的也是因为没什么忧,能吃能喝,还能吃鸡。
三人的会面定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饭店,乔亦溪到的时候乔母已经点好了菜,大部分都是她爱吃的。
吃饭的时候乔母就随便乱问,从学业问到生活,从生活问到周家,从周家问到周明叙。
“明叙最近还好吧?”
“还可以吧,”乔亦溪在挑盘子里的扇贝,“怎么了?”
“没什么,这不是怕你们相处得不好嘛,”乔母笑笑,“平时在一起怎么样呀?还融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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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亦溪又在和碗里的肉夹馍搏斗,想也没想就道:“挺融洽的。”
就是因为虾饺这个坏蛋,差点又把他当变态了而已。
好在误会很快就冰释,也没留下什么影响。
“周明叙对你好不好?”乔母的重点已经挪到了聊天上。
“好吧,”她含含糊糊答,“我这么菜还带我打游戏,回家还帮我拎重物。”
乔母凑近了些:“还有呢?”
“还有?一下想不起来了,”乔亦溪看了眼手机,“你要这么想周明叙,不如我打个电话叫他来吃饭,你亲自跟他交流。”
乔母立刻更兴奋:“你现在找他他就能出来了吗?关系这么好了??”
乔亦溪从基围虾中抬起头来,终于意识到了乔母的不对劲。
“你们回来就是为了八卦的吗?别多想啊――就是打电话叫他来吃饭而已。”
乔母收回目光,笑意没收:“知道了。”
“说真的,”乔亦溪放下筷子,“你们这次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的?怎么这么突然。”
乔母和乔父异口同声。
“来看你啊。”
“回来拿衣服。”
乔亦溪:???
说漏嘴的乔父被乔母剜了一眼,赶紧改口道:“来看你的,真的是来看你的,我和你妈都挺想你!”
又补充:“绝对不是因为太冷了回来拿衣服的!”
乔亦溪:“………………”
她现在怀疑自己是他们结婚的时候,婚庆公司顺手给她塞进她妈肚子里的。
乔父乔母没回来多久,收拾了衣服就继续出差了,徒留乔亦溪一个人在y市。
那天专业课老师组织他们去博物馆玩,两点半他们集体到那,看完就可以自由安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舒然重感冒,那节课请假了,乔亦溪是一个人逛完大半个博物馆的。
没有朋友,连逛博物馆都变得更加无趣了。
她匆匆结束了观赏之旅,下楼的时候看到一楼附近有俩卖纪念品的小店铺。
她这人生活比较有仪式感,去了哪里就想带回一些东西做纪念,证明自己到达过。
于是她插着口袋,去左边店里逛了一圈。
左边的店是一种比较典雅的风格,有文字刻章,也有立式物品贩卖,最靠边的是一张大桌子,上面摆满了五颜六色的东西。
她看一眼旁边立着的牌子,写着博物馆徽章珐琅点沙板,她来了兴趣,问老板这个怎么玩。
“就是我们给你一块有图案的板子,你加点水到这些颜料里化开,自由选择颜色填色,把它填充进图案之后,我再放进去帮你烤好,就好了。”
她感觉很新奇,给了钱,在椅子上坐下了。
一切都很好,除了自己一个人有点无聊。
她正这么想着,楼梯口出现一道熟悉的声音:“……乔亦溪?”
乔亦溪蓦然抬头,居然在这看到了周明叙。
“你们也来参观博物馆?”
“没有,我来附近买东西,顺便进来看看。”周明叙走向她,长长风衣摆动,看起来高挑极了,“你在干什么?”
“画珐琅点沙,”她展示了一下自己刚拿到手的板子,“你要画吗?”
周明叙:“你买了?”
“是啊,一个人玩,还要加水化颜料什么的,”她再次发出邀请,“你来吧,我一个人玩儿怪孤独的。”
周明叙往后揽了揽风衣,颔首,坐在她身侧的凳子上。
她捏着水瓶往颜料里倒水,然后递给他:“你力气大,帮我搅拌一下。”
少年接过她手里的瓶子,开始任劳任怨地搅拌。
选了几个颜色,搅拌完之后,他们开始填色。
这个颜料是沙的,有厚度,要填充到板子里的凹槽进去。
乔亦溪认真地填色,少量多次,生怕它溢出来了。
周明叙就不一样了。
要不是向他提出请求的是乔亦溪,他现在断不可能坐在这玩这种无聊的纪念品。
如果这人是马期成――可能马期成现在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挑着颜料,往貔貅的腿上填充。
由于身侧人的特殊性,他不得不稍微认真了那么一点。
乔亦溪动作快,填完属于自己任务的那部分之后抬头,发现周明叙还在低头画。
两个人靠得有点近,差点就脑袋抵着脑袋,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半边落拓流畅的侧脸。
这实在是观赏性很高的一张脸,多年之后人类灭绝都可以放博物馆里做标本的那种。她奇奇怪怪地想着。
尤其是少年还认真地抿着唇线,眼睫粘连着光点缓缓眨动,像在拍mv。
色令智昏,她有一瞬头脑发热,情不自禁就启了启唇:“你认真的……”
周明叙侧了侧头,对上她的视线。
“什么?”
呼出的气息好像一下子就有些不对了。
氧气好像也不太够,有点不能呼吸。
乔亦溪看着他,一股气哽在喉咙口,那些夸耀的话一下就全都说不出口了。
情急之下,乔亦溪只好玩笑似的随口胡扯了句――
“我是说、那个,你认真的时候特别像、天桥底下卖育发液…的?”
由于实在太没有说服力,她自己都没底气,念了个问句出来。
明明感觉到情节不该是这么发展的周明叙:?
为了让自己更有底气一点,她摸摸耳垂,点着头补充:“一百块钱两瓶的那种。”
周明叙:“…………”
后来乔亦溪意识到自己的嘴瓢究竟多么厉害,于是晚餐的时候主动挑好馆子以示赔罪。
不过好在周明叙也知道她是开玩笑,没有如何,晚上甚至还主动带她吃鸡。
乔亦溪一上线,发现是马期成邀请她进战队。
进去之后,看到了个陌生、又有一点点熟悉的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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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亦溪问:“这谁?刚不是周明叙喊我吗?”
新id开口说话:“是我。”
“是叙神啊,”马期成说,“这叙神小号,还没加你。”
马期成说完,乔亦溪才想起来自己在哪见过这个id。
当时孤刀的粉丝群嘲周明叙只有星钻段位,游戏打得烂,用的就是这个扒出的id。
真是见了鬼了。
看来周明叙也不是完全不介怀,不然不会拿这个小号上分了。
游戏里从来都是被敬仰的人,有朝一日居然被一群捂住耳朵什么都不听的人狂踩。
想了想,她也觉得有些感同身受的愤懑,真是永远叫不醒那些装睡的人。
她握拳道:“等我有钱了……”
周明叙:“怎么?”
“等我有钱了,就把百度和我们学校收购了,”她说,“然后把骂你的那些人统统封号。”
马期成对她的霸气率先卧槽:“牛逼啊,一个伟大的志向。加油乔总,到时候记得分我一官半职啥的。”
周明叙也笑了两声,声音轻了轻。
“行啊,我相信你。”
游戏开始,乔亦溪问:“这次我们跳哪?”
“人多的地方,”少年压低音量,“人杀得多分涨得快。”
他又提醒她:“到时候房子四面都是人,你尽量努力一点。”
乔亦溪:“努力什么?帮你们杀人看情报吗?”
“不是,”他说,“努力活着出来。”
乔亦溪:“………………”
好,周明叙对她的定位,比她对自己的定位还要准确。
果不其然,下去之后乔亦溪刚捡到枪,旁边就陆陆续续落了两队。
马期成和傅秋难得没插科打诨,认认真真在那战斗。
“有人有人,房子后面。”
“倒了一个,你帮我补一下,外面还有人。”
“从窗子口跳出去了,你看看。”
而乔亦溪呢,就在一个小房间里待着,听到脚步声了,端好枪。
“我这有人,有人来了!我在打他,我觉得我快倒了,完了,我真的倒了。”
她的人物倒地的一瞬间,周明叙也从她附近赶了过来,在她还没来得及被打没的时候,他把对方扫死了,然后来扶她。
“有没有药?”
“有有有,你去打吧,别管我。”
可就算她这么说了,周明叙离开之前,还是给她丢下了两个急救包。
好像还是不放心似的。
她把两个急救包捡好,默默蹲回墙角打药。
战斗迅速开始迅速结束,几分钟之后,他们成为了唯一活着出来的一队伍。
马期成在那边感慨:“爽啊。”
打完之后,他们去了个物资比较多的地方搜了一圈,顺便打了几场架,而后满载离开。
周明叙开着车朝标了点的另一个方向驶去,中途经过房区听到枪声,找了个位置停车,开始找目标。
车一停,大家立刻很有默契地下车,乔亦溪下车的位置靠近敌人那边,甫一下车就结结实实挨了两梭子弹,血差点就被打没了。
她疯狂冲进掩护自己的房子里,一直跑到楼梯口才敢停下来打药。
边打药她边惊魂未定。
“我的天啊,我的二级甲都快被打烂了。”
下车前本还满血的二级甲,现在血都被打掉了一半。
她纯粹就是因为太过惊讶所以抒发了一下,没料到下一秒,有个人影出现在她面前。
然后地面上蓦然多出一个什么东西。
由于她开了自动拾取,系统会自动给她更换更好的装备,所以她的人物自动就捡起了地上的那个东西。
看着自己的装备栏,反应了好半天,她才意识到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就随便抱怨一声自己的二级甲快被打烂了,周明叙便悄无声息地走到她面前,一言不发地脱下自己的三级甲给她穿。
――她甚至根本就没提自己想换甲的事。
给她脱完甲之后,周明叙就端着枪出去揍人了,剩她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她就是随口那么一讲,完全没想要做什么,更没想到那么紧急的情况下,他还有功夫记住她的话。
好像自己随便说的一句话都有人认真在听,好像连细节都在被照顾。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雪地图一望无垠,稀薄日光穿透云层,awm的子弹声音清越地切过空气,刺穿谁的肌理。
她盯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看了好久,这才后知后觉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