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因为微生尘的刻意回避,另外一方面谈洛也纵容他终止侍妾这个话题。
不管平静的水下藏着什么样的波谲云诡,总之国师府就这样相安无事一直到百花宴举办的那天。
臧沧特意提前告诉微生尘,这次的宴会是个随意性比较强的场合,大家在一起赏花会诗,不必像平时面圣的时候穿得那么庄重。
因此微生尘穿平时在府里穿的常服就来了。
简单宽松的藏青道袍,配上朴素的道童发髻,让微生尘本就幼态的小脸显得更加稚气。
微生尘到场之后,才发现他的想法有多么离谱。
他理解的意思是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再看看花赏赏景,所以穿得像个城里早起遛鸟的大爷。
可是来参加宴会的男男女女虽说确实没穿正式的礼服,但衣着比平时更是繁复华丽,花枝招展的。
有些配饰多的人,远远看去长得像个圣诞树。
他低头看看自己没有绣边的衣服,感觉自己有些寒酸。
微生尘再看别人,别人也在看他。
这个别人特指臧沧。
小国师平时穿得精致也好看,但那样隆重华美的衣裳反而喧宾夺主,花团锦簇迷人眼,布衣钗荆才更衬美人娇俏可意。
宽大藏青布袍里纤细的轮廓若隐若现,就算没有腰封的束缚,衣服的中间也陷下去一大块。
素白的一张小脸怯生生地被立起的衣领挡住,手紧紧抓着轮椅的扶手。
等等,轮椅?
臧沧记得他好像没给谈洛发请帖啊!
他大步向前,走到微生尘面前。
“早就听说国师惧内的名声,倒是没想到百花宴,竟还要带夫人来?”
话是对微生尘说的,看眼睛却盯着轮椅上的人。
微生尘人傻了。
这话说的,有谈洛那味儿了。
味儿太冲了!
“百花宴上未曾婚配的适龄女子太多,妾总归是想照看着些夫君。”
不等微生尘回答什么,谈洛却是坐实了“吃醋”的名声,而且还是以夫妻感情深厚为理由,没办法让皇帝责罚她的不请自来。
扶稷作为朝堂官员,虽是寒门出身,但也是未婚的适龄少年郎,因此也在现场目睹了两人的交锋。
但是是这样的修罗场他实在插不进去。
毕竟他和谈洛之间还隔着三个半臧沧的段位。
臧沧和谈洛说话夹枪带棒的,却还维持着表面的和谐,面子上都是言笑宴宴的。
感受到空气中微妙的火药味儿,微生尘赶紧上前打圆场,推着谈洛要往摆满吃食的餐桌边走。
臧沧心里邪火横生,语气愈发阴阳怪气起来。
“听说周王女身体虚弱,至今未能同房,不若先留在宫里调理,孤派专人侍候国师即可。”
谈洛不屑于和手下败将争辩,一边享受着小国师的推车服务,一边心情愉悦地回话。
“谢陛下恩典,妾与夫君情投意合、朝朝暮暮,不在于一时同房的欢愉。”
他还低下头,害羞一样用衣袖挡着下半张脸,继续轻声说话。
“而且夫君对妾很好,不愿意与妾分开,在府里养病也一样的。”
皇帝冷哼一声,转身抬手对旁边的宫女示意。
“宫里的太医倒是有能力不错的,夫人可以去太医院看看,或许还有得治。”
不等谈洛拒绝,受到暗示的宫女很有眼色地推着他向宫殿深处走去。
微生尘也觉得虽然这仅仅只是一个游戏副本,但是谈洛的腿一直瘫着也会很麻烦,有治好的希望还是要试一试的。
谈洛就算心里不愿意,也不可能当众表演瘫子直立行走这种医学奇迹,只能任由宫女把自己推走。
狗皇帝不讲武德:)。
微生尘一身素净,在“圣诞树丛”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像是艳俗的花丛中静静伫立的雪白玫瑰,楚楚动人。
周围少年郎试探偷看的眼神莫名让臧沧心情不爽。
微生尘在桌子边上吃芙蓉糕,小嘴鼓鼓的动,吃得尖细的一张巴掌脸都变得圆滚滚的。
就只感觉手腕一热,嘴塞得满满的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微生尘就被人拉扯着拦腰拖到花园的角落里。
糕点干干的,微生尘就着果酒一点点吃,猛地被拖到角落里,连叫都叫不出声来。
他忽然剧烈地呛咳起来,点心渣渣也粘到嘴角一点。
感受到粗粝的指腹缓缓擦过自己的嘴角,留下大片可怜的红印,拇指还轻佻地在下巴处划过,把微生尘激得浑身发麻,几乎是动弹不得。
茶色的猫曈圆圆的,眼里水波层层叠叠,雪腮染上绯红,藏青色的朴素衣袍衬得美人妍丽无双。
微生尘整个人被从后面环住,细得惊人的腰肢被单手揽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凌厉的下颌角陷入温香软玉中。
微生尘快被吓哭了,他没想到在皇宫里居然会有刺客,竟这样胆大妄为。
但他还不忘把口中的点心嚼完,吞到肚子里,才颤巍巍的说话。
“你你是谁呀?”
身后的人轻哼一声,带起的气流吹起微生尘细碎的鬓发,低低笑起来:“没认出来吗?”
微生尘松了口气,出其不意推开来人,一下子挣开了桎梏:“你怎么那么吓人啊?”
臧沧手还搭在微生尘的肩膀上,在乌黑浓密的发髻上深嗅,耸耸肩;“本来想带你取个清净,没料到你胆子居然这么校”
敏锐感知到男人语气里的取笑和宠溺,微生尘气极了,有恃无恐的哒哒跑上去,恶狠狠在臧沧精致的靴子上踩下一只小脚樱
却被臧沧抓着臂膊转过身子,两人成了一个面对面的姿势。
经过刚刚的一番挣扎,小国师衣襟掀起,发丝散乱,小脸红红粉粉一片。
他的一只手臂被人抓着举起,宽大的衣袖一直被褪到臂弯,露出了雪白光洁的软肉。
还有纤细腕子上精巧的金镶玉手镯。
男人调笑的神态忽然收起,幽深的眸子里凝起剧烈风暴,牢牢制住那宛如垂露倒挂海棠枝的臂膊,年轻英俊的面孔凌厉如冰。
“这是谁给你的?”
耳边的声音像是一字一顿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微生尘看到臧沧几乎是怒不可遏的表情,像是被攫取猎物的猛兽一样恼怒。
微生尘天生对危险的气息十分敏感,此时受惊得像只被天敌盯上的兔子,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了个干净,期期艾艾地解释,声音细微得几乎趋近于喃喃自语。
“谈洛谈洛给我的。”
柔软荏弱的少年躯体被锢得近乎要嵌进怀里,甜香绵软的气息绵密得让人头晕。
乖软秾丽的一张小脸上满是惊慌与恐惧,浓密的鸦羽像是被拢在网里的蝴蝶,谁也不能对着这样一张脸说出任何一句重话。
臧沧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多么过激,来势汹汹的愤怒使得他面容扭曲,在那双清澈如洗的茶色眼睛里显得那么可怖。
他不想让小国师害怕,慢慢放开充满控制欲的动作,就算心里一片兵荒马乱,可还是极力用一张冷硬线条的脸维持着温柔宽和的表情。
“你知道这个镯子是什么意思吗?”
似乎感觉到对方情绪上的和缓,微生尘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精神也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就是夫妻之间互相要送的礼物。”
酸酸的醋意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仅针对另一个人的愤怒。
“谈洛就是那么跟你说的?”
他声音里藏着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声细语的诱哄,很有耐心的引导娇甜的雀儿一步步自愿跳进金丝笼中。
微生尘不明白这突然阴阳怪气的温柔是什么风暴开始的前兆,只是小心翼翼地点头,证实了臧沧的猜想。
“他他说这个是同心镯,好像是应该夫妻一起戴的。”
话音未落,微生尘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原主国师在大燕生活了快二十年,怎么可能对于民间习俗这样不确定?
还会这么轻易地被别人骗。
他脑子里突然闪过谈洛那双笑得诡秘的桃花眼,顿时头皮发麻。
谈洛是不是已经发现他不是原主了?
臧沧一双凌厉的瑞凤眼直勾勾盯着微生尘,没忍住嗤笑出声:“你到底是有多蠢?”
跟刚才和煦的表现大相径庭,但是却比那种勉强温柔的语气来得自然。
果然谈洛不是那么容易装的,结果一个不小心还是有臧沧那味儿了。
“你从哪里听说的会有送男子手镯的习俗?脑袋长在肩膀上是因为不长怕吓到别人吗?”
微生尘有些委屈,这也不能怪他笨嘛,明明是谈洛那张脸太有迷惑性了。
之前王七和臧沧送手链,他都知道应该是只有女子可以戴的。
但是谈洛表现得那么温柔真诚,又暗示他全燕国的人都知道夫妻要戴同心镯的习俗,让他又怕又慌,没来得及多想就不由自主地相信他说的话。
可是他还反驳不了臧沧说的话,因为回过头来看,自己确实太笨太好骗了。
因为被人指着鼻子说长脑袋是为了不吓人实在太憋屈了,微生尘压着这股气发不出来。
他握紧小拳头,气得像只河豚。
“我脑袋长在肩膀上是因为它好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