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禅消失之后,不明其意的宫婢立即回禀了辰皇,言钟旭国师已将释禅焚烧,连尸体都化成了灰飞。
正在与东瀛使者晚宴的辰皇听闻之后,面露悲痛,对正副使道:“释禅法师圆寂,还请诸位节哀。”
正副使面面相觑,长叹一声,却没有过度忧思。
正使直言道:“这是法师自己的选择,臣等尊重他的意愿,也由衷的钦佩宣武国的国师。”
辰皇微笑颔首,眼里透着遗憾。
太极殿前,钟旭和狄姜神色忧虑,与开心和雀跃的宫婢相比,气氛十分低沉。
钟旭看着日头,落日的余晖洒在太极殿的穹顶之上,露出点点金黄。
他沉思许久,才缓缓开口道:“释禅引我入梦,似乎并不是想杀我。他只是想断了我的六识,从而无法感知现世之事。他只是在拖延时间。”
狄姜颔首:“而且,我总觉得他死前说的话,并不是在危言耸听。”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狄姜和钟旭面色凝重,低头思索着什么。
飘荡在二人之间的情绪,是武瑞安无法理解的玄妙。那是玄门中人与凡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武瑞安看着他们,发现自己全然插不上话。但他能感觉到,事情远没有结束,一场更大的风波正在无声酝酿。而那,或许是关系着所有人生死的大事。
“镇妖塔!”
狄姜和钟旭倏尔抬头,异口同声的说出同样的三个字。
狄姜诧异:“你知道镇妖塔?”
钟旭颔首:“明镜塔中有古籍记载,镇妖塔乃太霄帝君所立,用以镇压太平府中的戾气,其地脉更与天下魔物相连,是宣武国北部最重要的一座佛塔。为此,我特地去过镇妖塔一次,并且在那四周设下禁制,不许任何人靠近。如果释禅的目的是九层镇妖塔,那么他此番拖延时间的目的就清晰明朗了。”
提起九层镇妖塔,武瑞安便想起多年前,他从南大街安化门出城后,往南十里,穿过一片竹林,在溪水旁,见到的那座九层宝塔。
他原以为宝塔只是一个梦,这番被二人郑重提起,心中也开始担心起来。
钟旭没有多说什么,与武瑞安和狄姜告辞后,立即离宫,向镇妖塔赶去。
武瑞安为防不测,便让吕晨飞带了一队人马护送,务必确保钟旭的安危。
钟旭走后,武瑞安拍了拍狄姜的肩,道:“不必担心,吕晨飞会照顾他。”
“嗯。”狄姜颜色淡淡,敷衍地应了一声,眼中自钟旭离开,便恢复了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
若放在从前,武瑞安一定会以为狄姜不担心了。但如今,她显然并非是真的相信吕晨飞能保护钟旭。
他们的世界,是吕晨飞无法理解的,亦是武瑞安无法企及的。
所以她不想与自己多说。
武瑞安牵着狄姜走出宫门,往南大街尽头走去。
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说话,等到了医馆门口,武瑞安才突然驻足,哑哑的开口:“你无父无母,婚事便一切交与我。我们现在就去见母皇,商议具体事宜,可好?”
狄姜侧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如常,道:“今日太晚了,不若明日再议?”
狄姜的面色依旧冷冷清清,丝毫没有即将为新娘的喜悦。武瑞安也看不见她有任何的期待与激动。
但,她到底是答应了。
武瑞安定了定心神,扬起嘴角,柔声道:“明日下朝我来接你。”
“嗯。”
“那,上去吧。”
“嗯。”
狄姜进医馆后,二楼房间的烛火很快亮起,窗户上映出她坐在桌边,手撑着头的模样。想来还在忧心。
武瑞安在楼下站了一夜,直到下半夜时狄姜屋里的烛火熄灭了才离开。
那大半个晚上,狄姜都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几乎没有动弹过。
武瑞安知道,她一定不是在思虑自己。
更不是为了婚事。
……
……
钟旭到达镇妖塔的时候,已是午夜。
宝塔四周与往常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按照他的性子,却还是仔仔细细的察看了一番。
镇妖塔下为方形,上为圆形,每一层都是典型的阁楼状,有栏杆有屋檐,屋檐下还挂着一圈铜铃。
镇妖塔四周的地上被钟旭插上了十二面旗子,每一面旗子的颜色都不相同,且根据天干地支来排列。用以保护镇妖塔不受歹人冒入。
吕晨飞带了一队兵马跟在钟旭身后,却只见他围绕着一块空地踱步。这般模样已经持续了大半个时辰。
若不是钟旭眉头紧簇,面色沉凝,他一定会以为这人是不是脑子坏了。
“国师,可遇着麻烦?”吕晨飞扯着嗓子问。
钟旭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吕晨飞松了一口气,接道:“那我们速速回去,与王爷和狄姑娘通报一声,以免他们担忧。”
钟旭想了想,最后看了眼稳稳插在地上的十二面旗帜,点头道:“走吧。”
一行人走到溪边,低头便能看见清澈见底的溪水。微风吹过,泛起粼粼波光,月色在水面摇荡。
“不对。”
钟旭驻足。
“哪里不对?”吕晨飞转身,便见钟旭一脸震骇。
“没有……没有铃声!”钟旭说着,匆匆忙忙的转回去。
钟旭右手祭出太霄剑,剑气闪过,那十二面锦旗便被拦腰摧毁。
十二面旗帜断成两段落在地上,钟旭这才发现,锦旗的竹竿之中被人灌入了丹砂。自己的结界阵法反而成了他人的障眼法,也不外乎自己没有看出破绽。
紧接着,空气中突然氤氲起层层黑雾,浓烈的烟云中,隐约显现出一块大铁板。钟旭被黑雾呛了口鼻,勉强祭出太霄剑,让剑气在黑暗中划出了一道亮光。
钟旭始才看清,那横梗在眼前的铁板就是镇妖塔的大门。
门下,是一片废墟。
镇妖塔,倒了。
废墟里满是破碎的砖瓦,金色的铃铛散落了一地……
“不!这不可能!”钟旭大骇,面色惨白。
吕晨飞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但被钟旭焦急的面色所感染,急切道:“国师大人,究竟出什么事了?”
钟旭哪有功夫理会吕晨飞,他的脑海里飞速的思考着对策。可回想所有的古籍,书中似乎都只记载了一条――镇妖塔绝不能倒。
如果被镇压在地底的魔物嗅到自由的味道,从镇妖塔中逃出,他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那一定是一场足以撼动三界的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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