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出了厢房，绿意便走了过来，小声的说道。
“娘娘，王爷回来了。”
想来送老皇帝回宫的那一路基本没有危险。
江浸月怕李宗煜这会想起来提刀来砍了楚家，连忙快走几步，顺着花园的路往前院走。
还没到前院，李宗煜果真阴沉着脸，已经路过了前院，看着样子是要去厢房。
“王爷。”
江浸月小跑到了李宗煜的面前。
李宗煜一愣，脸上嗜血的表情瞬间收了起来，看着江浸月。
“你怎么在这？”
“楚家那边我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
李宗煜又是一愣。
江浸月哭笑不得，伸手推着李宗煜，一边把他往前院推一边说道。
“王爷这一身的酒气，喝完醒酒汤，沐浴完我再跟你说。”
似乎是这句话真的戳到了李宗煜，他左右闻了闻自己的手腕，果然觉得味道不对，怕有失在江浸月心里的形象，楚家那边的事情便先搁下了，跟着江浸月回了主屋。
着人打水给李宗煜沐浴，江浸月坐在屏风外面，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楚家老太太这次上京，是受八王那边的指使。”
“这么快就知道了？”
内室里有水动的声音。
江浸月笑了一声，慢慢说道。
“今日慧皇后在前院如反对楚晴晴进宫，为何八王一个眼神飘过去，她便转了话锋？”
跟聪明人说话，无需多少解释。
江浸月搁下了茶杯，慢慢的把自己所知道告诉李宗煜。
“我原先以为是八王的手笔，刚刚让人去探，才知道八王正妃昨夜死了。”
“江清歌？”
李宗煜跟江清歌不熟，却还能记得这个名字。
江浸月点了一下头。
“嗯，她的手法我最清楚，怕是就指望着这次的计谋抬正上位。”
楚老太太这事情也是凑了巧，若是按照江清歌的想法走下去，又能踩着李宗煜一脚，又能抬着她自己走上正妃，两全其美。
“今晚王府怕是不太平，我已经说动了楚晴晴，将计就计进宫，江清歌手那么长的伸到我们王府，我自然也要给出反击。”
“你想，顺便让楚晴晴离间江清歌和慧皇后？”
江浸月话说了一半，李宗煜就已经反应了过来。
江清歌可以利用楚晴晴，江浸月也就能利用，八王那边原本大概是想着今夜派人来王府解决了楚家一家，若是江浸月这边今夜保下了楚晴晴，楚晴晴进宫后跟慧皇后唱反调，再透露这是江清歌私下授受的意思，到时候怕是江清歌就没工夫再想着害别人了。
江浸月抿嘴笑。
“是了，王爷真聪明。”
“夸我还是夸你自己？”
李宗煜的声音里听不出笑意，但总算放松了一些下来。
江浸月坐在桌子边，撑住了脑袋。
“王爷，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皇上对母妃，似乎...不是因为她低微的身份感到羞耻。”
听着内室没动静，斟酌了一下，江浸月继续说道。
“不然楚老太太也不会笃定，皇上会看上楚晴晴。”
“我知道。”
从楚清清今日撞向老皇帝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这些年许多难以理解的事情变的顺理成章了起来。
水花翻涌的声音。
李宗煜的腔调闷闷的，压抑着某种情绪。
“父皇独断专横又高居上位，在他的概念里，这世上的女子哪个敢拒绝他？偏偏我母妃便是那样，早些年不明白，如今...却是明白了。”
因为他自己有了喜欢的人，也就大概理解为什么楚清清不能喜欢上老皇帝的理由。
江浸月愣住，抿了抿嘴，没说话。
她还以为，李宗煜不明白。
其实为人子女，就算是再迟钝，也能从身边人的嘴里听出二三分母亲的模样脾性。
楚清清性子倔强清冷，在后宫那种地方，就算有惊世的美貌也很难存活下去，特别是她冷心冷情没办法爱上当年已经年逾五十的老皇帝，所以才有了如今李宗煜腹背受敌，老皇帝就算是为了面子也不会想要把皇位传给他的局面。
这么多年，楚清清这个名字在李宗煜的心底，都成了某种心酸的禁制，却因为楚老太太和楚晴晴的到来，接二连三的在这个禁制上面践踏，所以江浸月特别能理解李宗煜今日的不理智。
“王爷...”
江浸月垂下了眼睫，止不住的有些心疼。
或许是因为喜欢着李宗煜，所以在他还没开始难过的时候，江浸月已经提前替他心疼了起来。
她跟李宗煜不同，上辈子她没有母亲，再加上身边人基本都没有母亲，所以对父母亲这个概念格外的淡薄，即使是这辈子的白云浅，江浸月也很难起什么母与子的牵连心思，所以更是难以想象，被关在那冷宫一般小院子里的李宗煜，自小到大对母妃的期盼有多少。
“没事，都过去了。”
李宗煜反而比江浸月要看的开，微微笑了一下，很是坦白的说道。
“刚刚把父皇送回皇宫，其实我是想要去杀了那几个楚家人的。”
“嗯。”
江浸月应了一声。
李宗煜顿了一下才说道。
“我前些年的时候，不是没有接济过楚家，可楚家这老太太，就是一个扒皮抽骨的货色，孔嬷嬷跟我说过，当年母妃还在世的时候，楚家老太太直接领着好几个姑娘，说是要给母妃做奴婢，实际上她那心思，母妃一清二楚。”
“楚家穷了十几代人，穷怕了，一朝有女飞上枝头，楚老太太见富贵的如此容易，想着的就是送更多的姑娘进宫，稳固楚家的地位，爬做人上人，完全不顾当时母妃还挺着个大肚子的情况。”
李宗煜声音逐渐清朗，语气也慢慢平和了下来。
这些事情烂在心底里好多年，突然有一天，说给了喜欢的人听，他当年的彷徨无助像是突然一下子找到了光亮，一切都变的温柔而又平顺。
“母妃大概是看出来了楚老太太的贪心，到最后去求了父皇，赏了地户农庄，条件是楚家人此生不能再入京。”
“原来如此。”
江浸月又点了点头，心里说不上难过还是唏嘘。
嫁给了自己不喜欢的人，这一辈子过的该是多难受？
她突然听见了屏风后面李宗煜的话传来。
“浸月，我很庆幸，有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