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笑是吧?”柳舒言觉得自己都要烧起来了,他还在那里笑。
有什么好笑的?她回过身去扯他的脸:“我不要面子了吗?”
汲星洲仰头避开了她的手,把脸藏进她的肩窝里,蹭了蹭,闷笑道:“再带我逛。”
“别抱得那么紧,难道我还能把你扔了吗?”柳舒言摁住他的肩膀,把人推远点。这家伙体温太高了,靠得太近会烫人。
汲星洲哼了一声,抬手捞住她的头发,扯了扯。跟他同款的天蓝色发带垂落下来,上面有细微的裂纹,可见她这十年没少缺乏精彩。
柳舒言回头瞥了他一眼,他敢说一声“驾”的话,她一定打死他。幸好汲星洲只是绕着玩,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很乖巧的样子。
飞剑一直在山头打转,或者也可能没绕路,只是都崇山峻岭,云雾缭绕,或者青青绿绿的一片,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柳舒言控制着飞剑,身后又有一个热源贴了上来:“都是山。”
“那我带你下去走?”柳舒言看他无聊,就选了个地方落下,“路线都记到了?方才去过的演武堂在哪个方向?”
“这里我记得。”汲星洲瞥了她一眼,越过她踩着石阶往上走,“前面有棵昙萝花。”
“昙萝花是什么?”柳舒言好奇道。
“小心心树!”“你的小心心树。”系统和汲星洲几乎同时答道,只是一只是兴奋,另一只是带了揶揄。
“你怎么知道的?”柳舒言几步跳上去,跟上了他。
当初厚着脸皮把蔺华成敲醒,又背着她找了几乎一整晚,怎么可能印象不深?这段路他熟得不能再熟,可惜有人醉后就忘了。
汲星洲没说什么,背着手继续往前走。柳舒言跟在他身后,见他真的准确地停在了一棵树前。
十年没见,小心心树长高了,横向也有努力发展,所以整个心心没有苗条下来,还是胖乎乎的。
“下一次开花还要等四十年。”柳舒言有些遗憾,它开花时遇上她过生日,光顾着把酒言欢,没来得及到这里看它绽放的样子。
柳舒言刚抬手想比个心,一个鹅黄的香包被拎到她眼前,她摊开手顺势接住,举起来端详:“这是什么?”
“昙萝花制成的药包,有助眠益气之效。”汲星洲垂眸,淡淡地说道。
本来也只是随手收集的,再顺手做成了香丸。他放在储物袋里好些年,自己都快忘掉了。
“很香。”柳舒言凑近闻了闻,是那种清雅的香气,不会如含香般浓郁,但比荷花要沁人,“好像跟你身上的药香有点像。”
“别乱说。你闻得出来什么啊?”少年耳畔染上了一点薄红。
“谢谢啊,”柳舒言的指间挑动着香包的流穗,若无其事地开口,“其实我已经基本不会做噩梦了。”
汲星洲看了眼她的发旋,随意应了声:“我也只是随手做的。”
柳舒言低头笑了笑,把香包挂在了腰侧,拉住他的手下山。汲星洲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看着随她动作摆动的流穗和发带,嘴角微微勾起。
但走了一段,他又开始犯懒了。见四下没人,少年双手搭在她的肩头,打了个哈欠,一半的重量放肆地压在她身上。
“昨天一夜没睡吗,困成这幅狗样?”柳舒言勾了勾他下巴,“好好走路。”
汲星洲蓝得发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偶尔他会以为自己在做梦。不过梦里她也不会对自己这样笑。现实倒是比梦境更加可人。
汲星洲搂住她的脖子,不客气地吩咐:“背我。”
柳舒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敢背,但你的脸还要吗?”
“凭什么我能背你,你不能背我?”汲星洲反问。
“你是个四肢健全的人了,累了就学会自己爬。”柳舒言赶紧把他甩开,三步作两地跑了开去,“加油哦,我在山下等你。”
“疯婆子。”汲星洲眼睁睁看着她紫色的袍角荡起波纹,起伏着消失在拐角。他回头看了眼长成心形的昙萝花后,背着手慢慢往下走。
柳舒言发现卡池里的【疯婆子】sr又多了一张,虽然是真想让狗东西爬的,但师父都主动发了玉符来催了,她只好御剑回来把他捞上。
“先去你洞府,我要梳洗。”汲星洲拉住她。
“别闹。想洗可以直接去我师父的住处,问他借浴池。”自从那医仙建议蔺华成温泉疗养后,申绍辉就让平修然给他造了个泉池。
柳舒言认为这快捷便利,少年却摆出一副臭脸。
“别把汗蹭到我身上。”柳舒言连忙把他推开,汲星洲的脸更黑了。
而在他们方飞过的下方,丸子头上系了红珠串的少女正对一人施展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
“容钰,我刚跟你说的都听到了吗?”
噼里啪啦地一通话下来,霍南霜都说渴了,但没外人在的情况下,她不敢喝容小变态的茶。于是,机智的她从袖袋里取出早准备好的糖水,抿了一口。
但水都喝了好几口了,对面丁点反应都没有。
霍南霜抬眼看去,表面上看着清朗温良的少年依旧拿着绒布擦拭桌椅,动作认真细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雕花篆刻呢。
她答应了师姐自己不找汲星洲麻烦,可不代表她不能煽动其他人冲啊。但容钰这遭表现,让霍南霜懵了——
少年太过平静了,仿佛对于他来说“大师姐被药王谷的汲师兄拐走了”和“今天我吃了”一样,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容钰,你不会早就知道了吧?”霍南霜突然觉得刚喝过的糖水都是酸的。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能这么轻易地接受这件事,难道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吗?
容钰侧头,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你都说完了?说完就滚。”
霍南霜瞪圆了眼眸,强忍住才没把杯子摔他脸上:“枉师姐对你这么好,你一点都不关心她!你这个白眼狼!”
亏她还想着师父要见汲师兄,他们要团结一致对外,撑足场面一起打狗,结果这人一点上心的表示都没有!
霍南霜鼓起勇气把他擦得发亮的地板给踩了,气呼呼地往外逃。
“霍南霜,”容钰温润的声线不带一丝波澜地在她身后响起,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要成熟点。”
“师姐早就成年了,是个独立的人,会找道侣也是正常的事。”
万万没想到,这是容钰多年以来最像师兄的一次。而被师兄教育到的霍南霜满头问号,受到了的冲击仅次于那天亲眼看到师姐被狗子啃了。
成熟点吗?
霍南霜低头审视自己,为什么他们都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突然长大了?
师姐突然谈道侣了,容钰要她成熟点。大家都说他们般配。
可她喜欢师姐,不想师姐的注意力被外面的狗子分走,有错吗?
她害怕随性不羁的师姐会在感情里受伤,有错吗?
看着少女垂头丧气地离开,少年垂目看向一直在擦拭的盒子,轻轻摩挲上面的花纹。里面的桂花还保持着上次装来时的样子,他一直舍不得打开。
师姐会有道侣了,师姐跟药王谷的汲师兄在一起了。
他与霍南霜不同的是,他目的更加的不纯,所以也更早地明白——就算不是汲师兄,也不会是他。
他只是她的师弟。
容钰把盒子抱在了怀里,棱角嵌进了肉里也犹然未觉。
而霍南霜闷着头,越想越难过。横冲直撞了一段路,感应到前面有人,她一抬头就看到了拿着玉符在回消息的柳舒言,登时惊讶道:“师姐,你怎么还在这里?”
柳舒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往身后指了指。霍南霜看过去,只见一个白衣翩跹的少年揽镜自照,十分臭美地整理仪容。
霍南霜:“……”
正如虽然知道是人都有五谷轮回,但亲眼看着一个绝世美男蹲坑,还是会觉得幻灭。
她回去就把修仙界美人簿烧了!
也许经历的打击多了,霍南霜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坚强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虚心请教道:“师姐,我可以如实跟师父说吗?”
比如说有只狗子知道您等了好久,还在磨磨蹭蹭梳毛打蜡,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
“好极了,师妹。”柳舒言一脸深沉地握住她的手,鼓励道:“诚实是做人的美德。有些话我不方便说,麻烦师妹了。”
“好的,师姐。”霍南霜刹那感觉到了世界的善意,立刻充满了力量,转身想往山上走。
可是汲星洲先一步挡住她们的去路。少年收起了铜镜,抱肩看了过来,大有她们敢越过他试试的意思在。
霍南霜当时就笑了:呵,以为她不敢吗?你这弱鸡身板,是谁给你的勇气挡路的?
怎料她衣袖都没来得及撸起,手就被柳舒言松开了。剑宗的大师姐一脸淡定地站在原地,抬头看天。
霍南霜:???
汰,成年人的世界里好多狗。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