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管家犹豫动手还是先去找对门那对夫妇时,一道鹅黄色剪影从拐角处转出,略带惊讶地看向他们:“管家阿叔,你怎么来了?”
“柳夫人,你这是出去了?”管家连忙收敛了神色,朝她作礼,“家主让我请你们赴宴。”
“是提前了啊?”柳舒言双手拢在身前,宽袖垂下,倒是好脾气地与他回复,“请你稍等,我去喊上他们。”
她回身轻叩屋门,推门的间隙,一道黑影从她袖口滑下,借着遮挡倏地窜进一旁的桌子底下。
柳舒言抬头,含笑的桃花眸对上了少年清冷不逊的眉眼。她合上门,三步作两地跑过去扑进了他怀里:“辛苦了。”
似冰雪消融,汲星洲放松了身体,抬手帮她把匆忙绑起的发髻调整好,语气仍有点生硬:“我有什么好辛苦的,哪比得上你人忙事多?”
柳舒言踮起脚尖贴到他耳边上,把方才的见闻和打算简单说了。汲星洲轻轻“嗯”了一声,把玄狐抓出来丢进灵兽袋里收好,牵着人走出了房门。
老管家已经与柏经义和胡燕儿在外等候。见他们出来,而汲星洲仍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管家脑补了他们吵架又半和好的故事,便懒得跟他一般计较,反正一个时辰后皆是死人。
“诸位请随我来。”
柳舒言放开了汲星洲的手,与胡燕儿并排,两人相视一笑,心有灵犀。汲星洲则臭着脸走到了柏经义身旁。有柏经义在,场面总是冷不下来,他一个人就能唠叨完一路。
到了会客厅,除了早时见过的容蒙,还有几个面色浮白的中年人和少年郎。据介绍,分别就是容家主的兄弟和嫡子。
柳舒言初步感知了下,除了少年人是练气,其余皆为筑基期。虽有修为在身,但一个金丹期都没有。
世家不比宗门能够占据灵脉和大多修炼资源,且由于太依赖血脉,往往一代不如一代,偶尔诞生的好资质就会被尊为麒麟子,倾一家之力培养,代价就是要他镇守家中,无法飞升,最后两边难免生隙。所以大多数世家会选择挂靠在宗门下,得到宗门庇护的同时,也能把家中的弟子送入宗门培养。比如小师叔的云家与剑宗,江谢世家与梵天谷。
容家是属于哪一种情况,柳舒言暂且不知道,可她先前明明感知到会客厅屏风后那人是金丹以上的气息。
那就有两种可能,一是金丹期去追击私奔的那两人,腾不出人;二是认为筑基期即可将他们制服,无法金丹期出手。
无论是哪一种,都对他们有利。
见礼后,他们分别在两侧下首落座。上菜的速度很快,柳舒言看着那锅滴了黑血瓦罐汤被捧了上来,果真香甜诱人,也不知毒性如何。
“四位远道而来,容我先敬一杯为诸位洗尘。”容蒙端起了酒杯,其他人也站了起来,仰头一饮而尽。
待到他们放下酒杯,却发现柳舒言四人滴酒未沾,似笑非笑地迎上他们的目光:“你们这是……”
“书院中的规定,在外不得饮酒,还望容家主见谅。”柏经义带头一敬就把酒杯放下。
“无妨,”容蒙无奈地忍下,抬手让人布菜:“那先用膳吧。”
可是几人举箸捡了几片菜叶到碗里,磨蹭了好一会儿也没进口。及到了汤碗送上,他们改用了汤勺,晾在了一旁,热气都要散了。
容蒙忍不住了:“先生们可是觉得饭菜不合胃口?”
柏经义方想再搬书院那套来忽悠,哪知汲星洲直接把碗搁下了,漫不经心地开口:“确实,一看就难吃。”
这话基本就把人给引爆了,容家人拍案而起,家仆也亮了刀剑动身聚拢。只是没等他们大动作,就戛然而止,软到在地上。
四人这才悠悠站起,走到了边上。容蒙一脸错愕,显然没明白自己为何从猎人沦为了猎物,挣扎着想呼救却连声音也哑了起来,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们究竟是何人?”
身份被质疑的当刻,柳舒言感觉到了一股排斥力拉拽着她的身体。但柏经义拂袖一片泰然地开口:“我们不过是游学路过,容家主却要对我们出手,那我们是被迫反抗,你们是自食其果。”
毕竟下毒这种事,有药王谷医仙的亲传弟子在此,实属班门弄斧。他们会磨蹭到现在,只是在等药效发作。
“放屁!”容蒙竭力喊道,声却如蚊蝇,“狗彘鼠虫之辈!分明是觊觎鬼狐的金丹,意欲抢夺!”
这句倒是比柏经义的解释好用,直接把他们的行为合理化了,柳舒言几人感到斥力顿消,同时也觉得纳闷:这家人搞得这般神秘,喊打喊杀就是为了荒院那只狐狸的金丹?书灵帮他们定位带了这里,难道槐珠与那枚金丹有关?
“先前躲在屏风后的那人现在身在何处?”柳舒言走到容蒙身前,从解毒丹中挑下一小撮粉末暂且解除他口舌的麻痹。然容蒙眼瞪的如铜铃一般就是不愿透露:“休想!就算我死也不会……”
柳舒言扭头就走。
容蒙瞪着眼软到在地上,不甘地喘气:怎么不让他把话说完啊!
柳舒言把先前的见闻再讲述了一遍给柏经义二人:“我估计其他人都是追逐那颗金丹而去了。”
“木灵根的鬼狐,非鬼非妖,非生非死,倒是凑出了一个‘槐’字。槐珠极有可能真是它的金丹。”柏经义分析道,“我建议先跟去看看。”
胡燕儿听了点头,如今麻烦的地方在于如何追踪到那鬼狐:“言言打算怎么做?”
柳舒言拉住汲星洲的手,从他袖口取出了灵兽袋,将玄狐放出,丢给它一只烤鸡:“就决定是你了柳墨岚,带我们去找你同类吧!”
眼睁睁看着四人真跟着狐狸跑了,留在会客厅里的容家人目瞪口呆,容蒙更是气得一口血吐了出来。
柳舒言御剑带着汲星洲,臂上抱着狐狸。胡燕儿和柏经义则分别坐在一本敞开的书和一只毛笔上,让一只书页叠成的蝴蝶落到柳舒言的发髻上:“言言可以先行一步,不必等我们。”
柳舒言也不跟他们客气了,飞剑一把加速,空中只留下了残影。
柏经义忽而想起一事:“我忘记告诉言言其实宁川城是剑宗属下,若是书中时日还有空闲,她还能去百年前的宗门拜访,见识下上一辈年轻时候的风采。”
胡燕儿轻拍了他的手,笑道:“这不是急事,晚些时候看情况再告诉她。现在还是莫扰了她心神。”
“夫人说的有理。”两人暂且记在了心里,摇摇晃晃地往纸蝴蝶的位置飞去。
而玄狐这头已带着柳舒言七拐十八弯,到了一处密林里。
“它说这里都是那只鬼狐的味道。”系统翻译道。
“那这里应就是鬼狐平日藏身的地方。”柳舒言回身看向汲星洲,好奇他的嗅觉有多灵敏,“你能感应到它所在吗?”
“当我是狗吗?”汲星洲好笑地把她的脸转回去,“密林的气息是最驳杂的,妖兽众多。鬼狐藏在了这里,只要他不主动暴露,你就难以发现。不过你不是说他还带了一个普通人在旁,后面有人在追赶吗?你换个思路,去寻那些人不是更好?”
柳舒言点头:“屏风那人的气息宛如恶臭的淤泥,如是进入了我的感知范围,一定能发现。”
她在玄狐开始徘徊的地方落下飞剑,把狐狸交给汲星洲,自己跳到树上开始释放感知。
可是林子还是太大了,她刚从千丝万缕中扯出了一把,待要细究,玄狐突然暴躁了起来,嗷呜着挣脱了汲星洲的束缚,窜了出去。
“柳墨岚!”柳舒言也感觉到了那股暴动的灵气,急忙追了出去。
汲星洲看着自己被抓出了血痕的手,再看向人消失的方向,脸彻底黑了。咬着牙,他原地转了个圈,气不过还是取出扇子跟着跑去。
另一个方向,追逐的黑衣人宛若嗅到血腥味的恶狼,裂开嘴化作了黑雾融入半昏的夜色中。
密林的一处破庙,鬼狐所化的紫衣青年心急如焚地抱住怀中的女子,眼睁睁看着她一口又一口的黑血吐出:“晚娘,你为何不告诉我你……”
女子说不出话,只能颤抖着抬手,被他及时握住。好半会儿,她缓过一口气,轻声道:“阿狐,容家不会让你带走我的。到这里就可以了,你把我放下,快逃吧。”
“我不!”紫衣青年哭着摇头,“我说了要带你离开,就一定要做到!当年你救了我一命,我就该还你一命!”
他话音未落,忽而起掌拍向自己的丹田。随着淤血咳出,一枚金棕色泽的圆丹从喉头浮起,停在了半空中。青年的面色顿时从浮白变得无一丝血色,但他义无反顾地想兜住金丹喂入女子口中:“晚娘,你先含着它,我再以血肉作引,届时你一定能……”
然一道黑影迅如闪电,直夺圆丹而来!
女子猛地扑到紫衣狐面前,为他挡住了致命一击,当场气绝身亡。紫衣狐悲痛万分,抱着女子,一掌与紫衣人对上,两人横空对合数招。紫衣狐方剖丹正是虚弱之时,但不愿放仇人离开,竟拉住了他,拼死引爆了金丹,要同归于尽!
金丹中期的自|爆夷平这处破庙轻而易举,柳舒言心下一颤,立刻要后退,却见玄狐仍扒拉着脚想刨大老鼠洞钻进去里头。她连忙上去要拽出狐狸,而暴涨的灵气已经要把他们掀飞出去!
“你还管它做什么?”汲星洲没料到自己赶来看到的是这一幕。自|爆的气焰都已经把她包围了,他脑子一空,下意识冲上去把人抱住,要喊出书灵之名,赶紧退出,却被柳舒言捂住了嘴。
他气得一口咬下去,眼睛都红了:连在书里都挡不住她不要命!
“你等等——”柳舒言这一刻真的知道了他牙口有多好,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别咬,好疼!我刚想到了玄狐能识破幻境,如果真要爆炸,它还会想往里钻吗?”
果然,气焰刮到他们身上,却只如一道清风。
“……”
“……”
汲星洲默默地松口,看了眼被自己咬出来的血印,撇开了头。
柳舒言也顾不上计较,连忙带着玄狐翻墙而入。汲星洲犹豫了下,也跟着跳了进去。
庙内三具黑尸陈列,而一颗金棕色的圆珠悬浮在半空中,发出青色的光。
两人都谨慎地停在原地,没有贸然靠近。忽地,玄狐扭头看向了一处。柳舒言跟着看去。
只见庙中的断头塑像处慢慢浮现出一个身影,俨然就是她之前看到过的紫衣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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