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爹靠得紧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外的小路。
看得出易扬也有些紧张,矗立在我们前面,背着一只手,一只手握着桃木剑。
三个人都不说话,身后就只有鸡犬的扑腾声。
我被两个大人夹在中间。
高高的易扬站在我的前面,好像是一棵挺拔的大树。
我爹站在我后面,虽然个子小,但是挺宽的,也让我有安全感。
会是谁要来?
是向师爷吗?易扬明里暗里都是针对的他。
他要是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我相信不止是我要崩溃,我爹也会。
谁会想到平时谦卑温顺的向师爷,会害自己村的人?
他要害我,为何要救我,还不辞劳苦的带我去见风四爷,将自己差点困住了。
如果我是阵眼,让我死村里,像林大志和李翠芬一样,埋进阵眼里就行,何必出村救我。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会不会是秦公?可秦公对向师爷恭恭敬敬的,按理说他不敢在我们村折腾。
或者是村里的柳木匠,他是鲁班传人。
除此之外,这个小村子里没有人会法术了。
我也想不明白,在我们这贫穷的小山村里,居然有人布阵法,阵法用来干啥?能卖钱填饱肚子吗?
等了许久,我紧绷的神经都等松了,小路上没有人来。
“道长,会不会不来了……”我爹说,“我们赶紧开始吧,天就要亮了。”
易扬缓缓转过身,指了指我们身后的桌子说:“他已经来过了。”
我和我爹不由得转身过去,桌子上的情景让我们都愣住了。
刚才桌子上明明有一碗狗血,半杯鸡血。
可是现在碗还在,杯子也在,但都是倒扣着的。
狗血和鸡血都没有了。
我爹将碗和杯子拿起来,里面还红呼呼的,可桌子上和地上都没有血迹。
“这是谁来过?道长,刚才你看见了吗?”我爹问。
“没看见。”易扬淡淡的说,“对方是要阻止我们救浩子,但是又不好直接露面,所以就把这些东西破坏了。”
“我也没看见。”我爹仓皇四顾,“难道……对方不是人?”
易扬说:“管他是人是鬼。他来就是要给我们敲警钟的,对方深藏不露,我也不好当面去揭穿。走着吧,这出戏要加料了。”
“啥意思?”我爹问。
“我只能说,你们村卧虎藏龙,防不胜防啊!开始吧!好在我们的鸡和狗没被偷走。”易扬自嘲般的笑着说,“能在我眼前不露声色不着痕迹搞破坏的人,这还是第一个呢!”
我爹又从鸡狗身上取了血,可能是流血过多,它们马上就嗝屁了。
易扬让我把衣服脱了,我脱了个精光。
我身上全红了,好像被揭了一层皮,露出来的血肉一样。
“绑起来。”
我爹一愣,不解的看着易扬。
“把他绑起来。”易扬从身上摸出来一条绳子。
这条绳子有我中指那么粗,一端有一个蛇头的木柄,木柄上雕着八卦图案,蛇头是红色的,微微张开的嘴巴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我爹含着泪把我绑起来,易扬让他把我绑在柱头上,还亲自过来紧了紧绳子,我是一点都不能动弹,他才放心。
粗粗的绳子好像散发出一种灼热的力量,没人使劲,它好像越来越紧。
易扬左手端着狗血走了过来,他右手上的桃木剑,突然让我很害怕。
我猛地发现我身体里好像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就像是另一个我,我能感受到他的存在,能感受到他的恐惧。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
易扬大声念着咒语,我的身体不由得瑟瑟发抖。
突然间,他把狗血从我的两边肩膀上往下倒,倒完把碗递给我爹,他将狗血涂了我一身。
我杀猪般的嚎叫起来,我感到钻心蚀骨的痛,就好像无数把刀在剔我的骨头一样!
“爹!救我,救我……”
“儿子,儿子!”我爹伸出手来想要拉住我的手,被易扬桃木剑一挑,给挡了回去。
随着易扬的咒语声,我疼得失去了感觉,我想那一定是疼到极致,身上所有的感官都失去了功能。
“头戴华盖,足蹑魁罡……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呔!”
易扬大吼一声,手中的桃木剑迎面向我刺来。
我动弹不得,也疼得瘫软了,要不是法绳捆着我,我早就成了一滩烂泥。
躲也躲不过,我赶紧闭上眼睛。
就在我闭上眼睛的瞬间,我感觉到有一个东西从我的身体里出去了。
就像我们在田间抓黄鳝一样,那个东西从我的身体里溜走。
“哪里走!”
易扬怒喝一声,我听见他追出门的声音。
“儿子!醒醒,没事了。”
我睁开眼睛,我爹准备松开绳子把我放了。
“别动!”易扬跑了回来,不客气的训斥我爹,“那是你乱动的吗?我说做完了?”
我爹悻悻地退过去。
易扬拿出几张叠好的黄纸,用鸡血在上面画符。
画好之后,他交给我爹三张,让他烧成灰给我服下。
易扬手中拿着一张,绕着我的脑袋几圈,边绕边小声念着咒语。
“三天之内不要洗去身上的狗血,不要吃荤腥。”易扬郑重其事地说,“最重要的一点,不要进佛堂。”
我爹一一记下,忙不迭的把我放下来。
我身上涂满狗血,臭烘烘黏糊糊的,看不到身上的红皮子有没有褪色一些。
“咋样,儿子?”我爹小心翼翼的询问我。
我感觉身体轻了许多,没有那么笨重了。
刚走了两步,肚子一阵绞痛,紧接着肚子里翻江倒海似的,我吐了我爹一身。
吐出来的东西恶臭无比,黑红色,还一大团一大团的很黏糊。
“没事,吐了就好。”易扬说,“身上的红皮子会慢慢散去,散的快不是好事。还有,你养好身体,可能……”
他欲又止,我爹会察观色,看出了易扬还有要说的话。
我爹说:“道长,我晓得你想说啥,我答应过你,孩子好了,你送给你当徒弟。这事我记着呢,等他养好了身体,你就带走吧!”
我一听呆了,我爹不会是疯了吧!
老早就给我灌输思想要我好好学习,将来超越他至少做个乡长什么的,怎么突然让我当道士?
“我不干。”我抗议说,“你不能给我做主。”
“道长救了你的命,那你就是他的人。”我爹说,“你是我生出来的,我咋就不能给你做主。”
“我是我妈生出来的。要是救了命就成了他的人,那医院里的医生得有多少人在手里?”
我爹气得脖子上的青筋蹦起来,要不是我刚刚经历这事,他一定要给我一个大嘴巴子。
“你们别争了。给我当徒弟,我要他心甘情愿跟我走,不急,我可以等。”
我爹问:“你不是说这事,你想说啥……”
“养好身体,七天之内,浩子要戴孝。”
我要戴孝?
那我们家谁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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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妻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