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手脚并用,爬上来以后趴在我们面前喘气不止,我赶紧上去扶他起来,给他拍着胸口顺气。
“财爷爷,你慢点走。”我一边给他顺气一边说,“奶奶已经下葬了,你歇会儿……”
林有财伸出手来不停摆着,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响,就是说不出话来。
我以为他是上来阻拦奶奶下葬,那他就晚了不是一步。
他喘了一会儿,吐出一口黏糊糊的黄色浓痰,气愤地说:“你们……你们是不是在找那个迁公子坟的人?”
“是啊,财爷爷,我们在找那个人。”
“找到了又如何?”财爷爷瞪大眼睛问。
我看了一眼易扬,找到了那个人,不就是找到在村里布阵的人吗?
“找到了就问他为啥要在村里作乱,害死人!”我气愤的脱口而出。
财爷爷颤巍巍的站起来,我扶着他,他却把我推开,一只手抖抖索索的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这个白眼狼!是不是要出卖祖宗了?看到这个人有钱,你就跟他鬼混,连祖宗都不要了?”
我最恨人家骂我,干脆就不扶他。
“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就是我。”财爷爷把瘦巴巴的胸膛拍的啪啪响,“来呀!来找我的麻烦!打死我,还是送我去见官?”
那个迁坟的人怎么会是财爷爷呢?我和易扬都怔住了。
财爷爷那口气算是缓过来了,他指着易扬又骂了起来:“你这个外地人,狗杂种!到我们村来到底是干啥的?黄坤的闺女死了,你和其余两个把人家葬这个地方,你说是不是有啥见不得人的勾当?”
易扬皱着眉头不说话,看得出他在忍着财爷爷的叫骂。
财爷爷见易扬没有理会他,继续骂:“自从你进村,我们村就没有过安宁日子,你到底想干啥?你说!你是游西楼的啥人?”
易扬平静的回道:“老人家,我叫易扬,我不姓游。”
“你姓啥我不管你!游西楼当年离开的时候说过,会回来找我们村的人报仇!”财爷爷大声说,“掐指一算,他说的时间就是今年。小伙子,游家戏班当年的事,也不全怪着林家村人,你要报仇的话,你要把事情搞清楚再报仇!”
难道当年还有什么隐情吗?看财爷爷气呼呼的样子,感觉他知道很多内幕。
“老人家,当年的事情我没有经历,如果你知道内情,还请你说出来,免得以后误会多。”易扬说,“村里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确实跟游家班有关系,如果不及时阻止,可能林家村还会面临灭顶之灾……”
“别唬我!我不是吓大的。”财爷爷说,“当年的事情,游家班有错在先!拿现在的话说,他们就是该死。”
“啊?财爷爷,他们做了啥事?”我赶紧问,“是不是在我们村烧杀抢夺啊?”
财爷爷伸出手在我脑门上敲了一记爆栗子:“你以为都是你这个胡胆大!”
易扬从身上掏出一包高级香烟,抽出来一直给财爷爷点上,剩下的也全都给他揣在衣兜里。
“你们年轻人,哪儿懂当年的斗争?”财爷爷吐了一口烟圈,双眼眯缝着,看着我们脚下的林家村,他陷入了回忆里,慢慢的给我们讲述当年事情的原委。
林家村地处偏远,交通信息都不发达,是名副其实的“夹皮沟”,当年事发前后,这里几乎与世隔绝,与外界来往很少。
忽地有一天,来了一群野戏班。他们有十多人,男的英俊潇洒,女的秀气俊俏,就像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一样。
关键是他们会唱戏,条件也不苛刻,就是给个落脚的地方。
他们的班主游西楼说,他们在外面跟另一个戏班起了冲突,对方有黑社会罩着,游家班被打得七零八落,别说在外面唱戏挣钱,就是活命都提心吊胆的。
他们被追得一路往西,到了这川陕交界的地方,林家村隐蔽,适合藏身。
当时村里主事的是黄坤的父亲黄世忠,我的爷爷林有福,以及林大勇林大志的父亲林有义,三人一合计,觉得反正山大地大,给人家外地人行个方便,还可以免费听戏呢!
游家班就住了下来,每晚在人们劳累之后,唱上一出,给大家解闷。
就在游家班与林家村人相处越来越融洽的时候,文革来了。
正在唱《霸王别姬》的几个戏子被林家村的人揪下台,当晚就在村小学严刑拷问。
原因是当天下午,我爷爷接到一份紧急文件,游家班的人是特务分子!
那还得了!私藏包庇特务可是要掉脑袋的。
林家村的人爱憎分明,下手自然就重了许多,把三个戏子给打得半死,当晚两个死去,一个自杀了。
正巧那天游西楼不在,逃过一劫。几天后他悄悄潜回来,只是见了村里个别的人,委托埋葬三个戏子,发誓要回来报仇,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
“你们说,人民的特务,该不该死!”财爷爷义愤填膺地说,“明里是戏子,暗里是间谍,是卖国贼,该不该死?”
我们都沉默不语,我觉得这个故事我从来没有听过,挺好听的。
易扬的脸上表情淡淡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要是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一个人。他现在在青衣古村,游家班的戏子在那里也待过一段时间。”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风子玄,听到这句话就窜上来,急巴巴的问:“青衣古村,找谁?”
财爷爷慢条斯理的说:“风四爷。”
“啊?你认识我爷爷?”风子玄一把拽住了财爷爷的手,就像见到她爷爷一样。
财爷爷稳了稳身子,凑近风子玄的脸,看了又看:“你是风四爷的孙女儿?”
“是是是!你怎么认识我爷爷?”
“你爷爷给戏子化妆,差点也受了牵连。我有好几年没有见到他啦!他现在身体硬朗不?”
风子玄抹了抹眼睛:“他……刚刚过世几天。”
“哦?他也去世了?这又少了一个当事人。那当年那场事,都扔给我?”财爷爷无奈的苦笑,“年轻人,你要是游西楼派来报仇的,那你转告他,我还是那句话,卖国贼,该死!老天爷留着我,就是要让我把当年的事情缘由都说出来,还原真相。”
看来财爷爷真把易扬当成游西楼派来的人。
财爷爷好像说完了,易扬又等了一分钟,财爷爷没开口再说,易扬才开始说道:“老人家,我再说一次,我跟游西楼没关系。我是来帮浩子家的。”
“搞扯!黄黎的坟是你们找的地方,你们把黄黎葬在那里,就是为了把坟下面那几个戏子放出来,要不然,村里几个娃咋都是在黄黎下葬前后出事的?”
“关于这个问题,我正在查明真相。”易扬真诚的说,“我敢肯定,是村里有人打着游西楼报仇的幌子,来害人。”
财爷爷抽烟猛了些,不停咳嗽,用手指着我奶奶下葬的地方说:“三个戏子死后,当晚是向修儒背上山来软埋的……”
“向修儒是谁?”
财爷爷白了我一眼:“就是救你的向师爷。他那时候年轻,和几个戏子相熟,是他埋下去的。可我们几个主事的觉得不对劲,那戏子死了是要变成游丝的,第二天就叫柳木匠悄悄在后山来赶做棺材,把三个戏子迁坟封起来了。”
“老人家,这棺材这么小,我就想知道,你们是怎样装下三个人的?”易扬问。
“这个嘛……这个事,其实……”财爷爷忽然间就嘴巴不利索了,说话吞吞吐吐,眼睛闪烁不定的。
“浩子,扶你财爷爷回去吧。”易扬淡淡一笑说,“午饭时间已经过了,我们还没吃早饭。先回去,别把老人家累着了。”
“道长,可是……”
我想说问都问到这个份儿上了,干嘛不一直追问下去,现在财爷爷一个人在这里,我们这边好歹也有三个呢,他一定会说漏嘴的。
易扬狠狠的看了我一眼,满是责备的眼神,让我把想说的话,都吞了下去。
易扬吩咐风子玄:“子玄,去帮浩子奶奶坟前燃一堆火,要七根槐树枝,快去。”
风子玄飞快的去了。
我们扶着财爷爷下山,一路上都没有再提游家班这件事,易扬只说自己饿得慌,要赶紧回去补充能量。
我把财爷爷送回家去,一路上回来的时候,村里不少人从地里回去吃午饭。
他们见到我不再是以前那样摸摸我的头,或者顺手给我扔一些干果吃。
他们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我不是这个村的人一样。
我在如锋芒一样的目光里,仓皇的跑回了家。
“从公子坟到泉眼,这一段路有些长,足以发生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易扬一见到我回去,就开始打开话匣子,“不管是柳木匠还是你财爷爷,都在保护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将三个戏子肢解的人。他到底是谁?在你们村会有这么高的威望?”
我爹在厨房里忙活着热饭菜,一语不吭。几次我都想问我他我妈到底啥时候回来,看见他脑袋上突然生出来的白发,我又忍下去了。
饭菜端上来的时候,易扬说:“吃饱好干活。那布阵的人,昨晚就开始蠢蠢欲动,今晚我们就来个正面交锋……”
说话间风子玄像个野猫一样窜进来,端起桌子上的一碗饭就一扫而光。
易扬又给她添饭,说昨晚辛苦她的蹲守,好在有意外的收获。
风子玄一边扒饭一边说不辛苦,挺好玩的,有意思。
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我好像成了一个局外人。
我学着风子玄的样子,狠狠的吃了三大碗饭,只是不敢吃荤腥,馋得冒口水。
吃完饭,易扬铺开桌子,拿出他口袋里的工具法宝,让我照着他的样子画符,风子玄在一边叠元宝。
看这架势,今晚他要大干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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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妻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