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真的么?”郑无邪伸向大黄伞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有些艰难的扭头看赵七九。
赵七九神情还是那种我无所谓的样子,“你研究吧研究吧,其实倒霉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在这条路上要有勇往直前的牺牲喝奉献精神,我要是你绝对就拿着研究了!我可跟你说,我大方的时候不多,你要研究就尽快,不然我等会改变主意了!”
郑无邪都快哭了,他看着赵七九,眼神中满是希望听到一个他所期望的答案,但他是注定要失望的,赵七九已经不再看他而是扭头开始收拾自己布置下的那些东西。
“豁出去了!”郑无邪咬了咬牙,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继续把手朝着靠在树上的大黄伞探去,但是他的眼角的余光却一直都在注意赵七九,希望能从赵七九身上发现哪怕一丁点的不情愿,这样他就会觉得保险很多,可是赵七九的确是没有关注他,背对着我们小心缠着自己的的银丝。
“我说兄弟,你真的不是在吓唬我么!”就在他的手马上要触及到大黄伞只剩下一点距离的时候,郑无邪再次停下对着赵七九哀嚎。
“我说你这人!你想看我给你看你还让我说什么!那我现在告诉你,没事,我刚刚是骗你的,好了你看吧!”赵七九收了银丝,转身有些无奈的对郑无邪说着。
郑无邪几乎是咬着牙把自己的手缩回去的,“信你才有鬼了,现在这句才是骗我的吧!”
“我说你这人!诶,没法说你了!要是不研究咱们可以赶路了,得再快点,这种龟爬一样的速度,我们就算是给养消耗光了都到不了地方!”赵七九不再跟郑无邪多说什么,直接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催促着我们出发。
接下来便是匆匆的赶路,我们身上带的东西最多只能支撑一天,期间还是范存虎打了几次野味,才让身上带着的给养勉强够用。
其实山里的景色也就是这个样子,外头的人击破了头想要进山感受自然风情,但有不知道多少人在进了这大山之后就会立刻后悔。远观去的确很美,而当置身其中反而是感觉不到那远远看去的磅礴气势跟秀丽风景。也许这就是如同历史上那个莲花人周敦颐所说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吧。
我们是在第三天下午的时候到达白苗这个神秘无比的部族的,还未进这个看着就要比梧桐寨大了最起码四五倍的寨子,只是站在寨子外头,我好像都能感觉到寨子里面那种迥然不同的气氛,好像是弥漫着火药味,也许只需要一点小花火,就能在其中点燃一场惊天的爆炸?
“白苗进出从来都是只有一条路,这是一个葫芦形的山谷,其实后面的范围还更大,我们先进去吧。”赵七九一边给我们说着,一马当朝着入口走去。
“停下!干什么的?”一根箭矢插在赵七九面前一米的地方,左右两边的大树上个跳下来了一个壮汉,他们把自己的脸染得乌七八糟,就像是在丛林作战的野战部队那种防护迷彩一样。
赵七九并没有跟这两个壮汉多说,他拿出了一块腰牌扔给了其中一人,那人看完之后脸色缓和了不少又扔给另一个壮汉,最后腰牌又回到赵七九的手中。
“他们是干什么的?”左边的壮汉看着赵七九身后的我们,语气倒也不像是刚刚那般严肃。
“你们管的还真宽,我没必要给你们说这些,好了赶紧让开吧,我得进去找我师门!”赵七九一点也不客气,说话的语气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无理,这让右边的汉子面带怒火的想要呵责,而左边那个能拿事的男人却对他摇了摇头。
“既然不方便说那就不问了,进去之后不准骚扰我们普通的族人,还有,晚上宵禁从亥时开始,鸡鸣三声才能出门,进去吧!”对我们交代了几句,他们两个把挡着的路让开,赵七九冷哼了一声带着我们朝里走去。
“这玩意弄得,让我以为回到了古代。”郑无邪对我们小声嘀咕,“还宵禁,这是军事管制啊?弄得跟真的一样。”
“什么叫弄得跟真的一样,人家这本身就是真的好吧!据我所知,宵禁也是迫不得已,我们刚来这里的那段时间整天到了晚上都会有人死,而且一死还是一大片,蜀中的这些人都快把这里当成解决恩怨的专门场所了,弄得白苗的人焦头烂额。其实想想,人家又招谁惹谁了?都听不容易的,我们应该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多多理解才是。”
“哟!这话说的真是够新鲜的,这还是我了解的那个赵七九不是?”我嘲讽他,狠劲的嘲讽。
“那必须是我,一代小天师赵七九,如假包换!”赵七九仿佛是听不出我那种嘲讽的语气,拍着胸膛自鸣得意。
“呀呀呀!看看这谁?咱们失踪已久的赵小师弟舍得出现了!”忽然一个不和谐色声音查了进来,有五个人停在我们面前挡住了去路。
说话的是走在最前面的人,是个小男人,面容猥琐,一米六的身高穿着一套谨慎的黑色衣服,外头还披着一个斗篷,斗篷也是黑色的,大大的帽子盖在头上好像让他整个人都变成了黑色。
“我还说是什么东西在叫呢,原来是吉利师兄,师兄好久不见,看着个头好像长高了,有一米六一了没?”赵七九眯着眼睛不甘示弱的回应,而在我肩膀上的小家伙看到吉利,则发出了磨牙的响声,很是恼怒的对着他们哼哼了一声。“坏人,乌龟蛋!”小家伙在怒骂,我立刻意识到这其中肯定是有恩怨故事。
其实对于矮子来说,尤其还是男矮子来说,最让他们痛恨的不是对方问候他的祖宗十八代而是拿他的身高说事,这是无法反驳的硬伤啊!要是赵七九问候他祖宗他还能理直气壮的反驳并且对骂,但是当赵七九用这种肯定以及带着些惊叹的语气说出关于身高的这个事实之后,小男人就没有反驳或者辩解的勇气了。
他总不能对赵七九说,“我要比一米六高,不信我们来量一量!”更加不能违心的说,“我净身高一米七五不信我们来量一量!”且不说在他周围站着的人除了他身后的几个刻意弯着腰尽量跟他身高保持一致,光是在我们四个最低也要比他高多半头的身高面前,他就没有开口的勇气。而且就算退一万步,他说他一米七了,那赵七九真的拿出一副软尺要量怎么办?
“赵小师弟,你这是在挑衅么!”吉利几乎是磨着牙说的,我理解他这时候究竟是怎样的愤怒,可能已经恨不得咬死赵七九了。
“同门之间不能内斗,而且我怎么会冒犯吉利师兄,我只是真的惊奇您好像长高了,您要是觉得我在撒谎我拿软尺给您量一量吧?真长高了,没骗你,真的!”赵七九果然是祭出了量身高这个杀手锏,他脸上已经完全是笑眯眯的表情了,此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拿着板凳准备看戏的家伙,从身上所穿的服饰来看,应该是属于不同地方的年轻人。
“以前有不少人取笑我的身高,后来他们都死了。”吉利在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他看着赵七九说了句很拉风的话,而他后面的四个跟班此时也都是对赵七九出声呵责。
“赵七九,你怎么说话呢!会不会说话?”
“目无尊长,我看该去门内领罚!”
“赵七九,立刻给吉利师兄道歉,师兄们站在你的面前你不请安也就算了,还这样而言相向,居心何在?别以为就你有师傅,这事情真捅出去就算是三师叔也不好护着你!”
“一个半路进门的家伙也敢这样狂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我呸!四位师兄,你们哪只耳朵听到我对吉利师兄而言相向了?吉利师兄,您到是说句公道话,我说您个头长了他们竟然说我这是而言相向,难道四位师兄一直都希望吉利师兄您再长高一些么?”赵七九的嘴巴变得更毒更刁钻,把站在最前面的小男人吉利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光看他颤抖的肩膀就知道他正在多么努力的压制自己的怒火了。
“赵七九你别在这里挑拨我们同门感情!师兄,我不是那意思……”一个家伙好像是智商不够,听到赵七九这泼脏水的话顿时就忍不住的把身体直起来,这一挺直不要紧,要紧的是好死不死他又超前走了一步,这下好了,就站在吉利的身边要比吉利搞了一头,就连跟吉利说话都是俯视着他,于是吉利的脸色就更加难看。
“蠢货!”吉利压着声音吼了一嗓子,那个大个子立马就意识到不对,赶紧把腰又弯下去跟吉利保持同一高度才退了回去。
“赵七九!赵七九,哼,咱们走着瞧吧,既然你跑回来了,那可就真的能好好说道说道了,你给我等着!咱们走!”吉利一甩自己胳膊,将斗篷弄出了呼呼的声响很生气的转了个弯。
“师兄,师兄我们走错了,我们应该再往前巡……”转身后那个大个子的声音再次传来,而迎接他的是吉利充满怒意的一声滚。
“吉利,这就灰溜溜的跑路了啊?可笑死我了,大伙说是不是!”围观看热闹的有人起哄,人群顿时爆发出了更大的哄笑声,而吉利他们离开的速度就更快了一些。
“兄弟,了不得,我们交个朋友吧!”又有人对赵七九喊。
“回去找你娘吃奶去,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交朋友,滚蛋!”赵七九好像根本不害怕得罪人,回答那人的言语极其恶毒,有扭头对我们说道:“起桥,先离开这个地方!”说着不理会那个叫嚣家伙一阵红一阵青的脸色,直接挤开人群继续往前走。
“娘嘞,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嘴巴够毒了,没想到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七九兄弟,我是当真佩服你啊,对你的佩服至亲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郑无邪谄媚一样的凑在赵七九身边阿谀奉承,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知道起桥有没有告诉过你,如果他没给你说那我就告诉你,如果他给你说了那我就再说一遍帮你加深一下印象,其实你这人真的很欠抽!”赵七九很疾的往前走,又很恼怒的骂郑无邪,但是郑无邪却一点都没有恼怒的意思,反而更是笑得乐呵,这让我都不得不怀疑这货是不是有什么精神方面的隐疾,难道是天生的受虐狂?
“不过不是我说你啊老九,你那几个师兄看着跟你不对付也就算了,但怎么你好像一点都顾忌会得罪其他人?”我没有点名是谁,但是事情刚刚过去,大家心知肚明。
“你以为他们是存了什么好心思?对那些人根本就不能客气,你客气他们以为你软弱可欺,反而是你强硬一些才会让那些人老实一点!蜀中这个地方,哼哼!”赵七九冷笑了一声。“开始我跟你一样,总觉得这边大山里的人嘛,应该都是憨厚之辈,谁知道跟咱们那边完全就不是一个样子,一个个贱皮子!”
“看来我的认知还是不够!”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赵七九贱皮子这个定义下的实在是有点狠了,这是关中地界一句方言,意思就是说人天生贱种。
寨子里面很热闹,相比于梧桐寨来说这里繁华了不知道多少倍,一路走来,甚至两个小型的集市,有很多人聚在一起换取着自己需要的东西。当然,里面苗家的人看样子并不多,最多的反而是那些其他地方的人,一般来说从服饰上就能做出最有效的判别。
这地方也正如赵七九所说,是个葫芦形的山谷,后面的范围要比前面更大,而当我们步入峡谷后方的时候,这个更大的地方却要比前面一路所经过的那些地方安宁了不知道多少。
如果前面给我的感觉可以说的上是生机勃勃的话,那么后面这块地方就真的是死气沉沉了,所有竹楼都是差不多高低,只有最中间一个是三层的竹楼,尖顶,而在东南角出,则有一个竹楼群,是最起码有六个大竹楼拼接在一起的,入口出用醋木架着一个铁锅,铁锅里燃烧着长明火,气势熊熊不断有黑色的厌恶随着火焰飘上。
“干什么的?”又是一个巡视队伍迎面走来,几个穿着穿着白衣的人挡在了我们面前,声音虽然严厉但看上去却并没有什么针对的意思。但让我诧异的是,赵七九看着这几个人脸色却有点古怪。
赵七九再次把腰牌拿出来扔给那几个人,说道:“当然是进去休息了,不然还能干什么?”
本来态度没什么问题的几个家伙,在看到赵七九腰牌的时候脸色却变得不是那么对劲,领头的那人轻轻哼了一声,只是并没有为难我们。
他将腰牌扔给了赵七九,说道:“看着你有些眼生,里面不准大声喧哗,没事不要在外头晃荡,走吧。”说着几个穿着白衣的家伙让开了路目送我们离开。
“看着不对劲啊,咋回事这是?”郑无邪好奇的看着赵七九,我也看着他,这让人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就看了一下赵七九的腰牌神情就变得不对了。
赵七九耸了耸肩膀,说道:“还能是咋回事,跟赶尸一脉不对头的势力呗!是蜀中大吴山的生生门,一群就算是死也嚷嚷着要追寻什么天道的疯子,都是神经病。”
“追寻天道那不是道门才干的事么!?怎么还蹦出个生生们?”现在仅仅只是看到了冰山一角,我就对蜀中这些所谓的势力有种颇为头大的感觉,这好像是让我感觉自己处在了一个群雄并起的乱世里一样,根本就感受不到安定和谐之类的氛围。
“人道门是追求灵魂思想上的大无为大清静,根本就不是那群神经病能比的,把你丢在一群整天神神叨叨嚷嚷着天道怎样天道怎样的环境里去,我估计不出三天你也就会变成跟那些家人一样的疯子,灭人欲而存天理估计说的就是他们!”赵七九碎碎叨叨说了一大堆,但最后一句话却是两点,最其实是让我觉得眼睛一亮。
“朱夫子开创的那个学派形成的产物?”我问赵七九,照他这样说我这个猜测还真是有可能啊,这让我心里有点小激动。当然,这也充分证明了不管是多么淡薄多么宁静的一个人,他的心理都总会有那么一团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渴望探听到跟大流所不同的小秘密。
“我倒是听说那位朱夫子是生生门的门徒。”赵七九给我道,“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偶尔一次听到他们跟人辩论说道这事了,说那位朱夫子是它们门徒,而且他们又充足的证据去证明。”
“这可真是抽了那些史学家狠狠一耳光啊!”我乐呵呵的说道:“不过我好像有点知道为什么咱们山外头,这么排斥蜀中的这些势力了,由小见大,想受人待见都不行。”
“怎么说?”郑无邪也来了兴致,这里很大,赵七九带路,我们一边走一边说着。
“你想啊,朱夫子那一套存天理灭人欲的理论多疯狂的?要是他的理念真的被推行开来那会出大事的!他又是从生生门里走出去的,生生门是蜀中势力,你们说是不?”
“你这完全是在瞎扯淡啊!”赵七九没说话,郑无邪倒是首先叫了起来,“这一套理论看上去合理,存在的偶然性却太大了吧!完全是东拼西凑的瞎掰掰。”
“所以我不是说了由小见大么!”我瞪了郑无邪一眼,问赵七九:“老九,那你说说你们赶尸门,平时赶尸都是怎么赶的?你方便说不?”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这点上没有口忌,说了也就说了。”赵七九辨认着路,沉吟了一下对我们说道:“其实赶尸啊……最常用的手法就是把死人给肢解了装在竹篓了,盖上黑布……”
“行,不用说了!”我摆手让赵七九打住,光是那一个把死人给肢解了就已经给我提供了想要的东西。
我看着郑无邪,说道:“你看我说的是吧,还有赶尸门这一套理论!可是我们山外头讲究的是什么?人死为大,生前不管怎么样,死后都要安安稳稳的葬了!肢解这种事情,谁受得了?这简直就是大不敬,老九你说是不!”
“我也觉得肢解尸体实在是太扯淡了,所以我正在研究已经新的赶尸技巧,也许这对赶尸门来说是一种彻底的革新,真要是入世的话也更能让人容易接受一些。这……也算是我对赶尸门做的一点小贡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