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姐妹听到齐王田辟疆的怪癖,不很理解竟有如此怪人,同时也深深为苏秦鸣不平。
“我看,不如明天去见齐王时,拔剑当场刺杀他,吓唬吓唬他,这下他就该觉得我们与众不同了吧。”姐姐孟娣实在想不出办法,突然恶狠狠地说道。
苏秦一听,连忙摆手,说道:“这可使不得,那齐王如果真的以为我们是存心刺杀,恼羞成怒,还不是要找赵国算账,这么做的风险太大了。断然不可取。”
“呵呵,我是开玩笑的,瞧把你给吓得,你还竟然当真了呀。”孟娣笑了起来。
孟婷咬了咬嘴唇,有些不肯定地说道:“要不,我们就试试以奇特的歌舞来打动齐王?我和姐姐小时候倒是学过一些,当时是为了好玩儿,让父母和亲戚朋友们看着吓一跳,不知现在能不能派上用场。”
苏秦听后,大喜过望,说道:“哎呀,那可太好了。齐王就带着浓重的个小孩子的脾性,你们如果能把小孩子时的怪舞表演一番,说不定还真能让他觉得耳目一新、乐不可支。”
“我们小时候可喜欢跳怪舞了,几乎每天都要跳一段,当作是学习舞蹈之余的休整。只是,十多年过去了,那些动作咱两还能再做得出来吗?”
孟娣听到妹妹的话,也来了兴致,但也有点担心。
孟婷肯定地回道:“我们跳了那么多年,那些动作早已烂熟,即便有些舞姿跳不出来了,也可以用服装等其他方面的新奇花样代替一下。”
苏秦再次深深点头,对孟婷很是佩服,多亏她想出了这个点子,要不自己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齐王田辟疆的怪癖。
苏秦又好奇地问道:“你们二人所表演的舞蹈究竟如何,要不今晚就给我展示一下吧。让我也开开眼界。”
孟婷却坚决不肯,说道:“明日去见那个田辟疆,你提出要他观赏赵国的‘天女舞’,看他的反应如何?如果他要是上钩,你就将他请到田府里来,我俩给他表演就是了,到时一定让他当场惊呆。”
苏秦回道:“那我明日去见田辟疆的时候,可是底气十足了,我在他面前大大滴鼓吹你俩的神奇舞技,管保他恨不得立刻前来观赏。”
凡有功于合纵大业者就该受赏,苏秦念及此处,他特地又从自己的屋子里取出了黄金五两,送到了孟氏姐妹那里。
孟氏姐妹未料苏秦的答谢来得如此之快,二人没有准备,先推辞一番,她们说:“自己也是赵国使团的成员,这是应该做的。”
苏秦答道:“赵侯给我丰厚的赏赐,本来就是资助游说诸侯的,你俩既然是赵国派出的使者,那么以你们这次的功劳,配得上我分予你们的赏金。”
苏秦硬是将黄金给姐妹俩留下,他深知,任何人的付出都要及时得到适当的汇报,如此才是长久之计,否则,哪有人会积极为使团出力?
而且,赏罚分明,也是管理任何一个团体的基本法则。
苏秦次日上午随田同一起,早早地去见齐王田辟疆,他因为跟着田同一起走,所以直入到临淄宫里,并未遭遇阻拦和盘问。
他心里想到:“这也是朝中有人的便捷之处吧,相比自己初到邯郸宫时的繁琐通报,可省事得多。”
苏秦从入临淄宫就留意观瞧周边的环境,他看到临淄宫的规模十分宏大,仅比秦国的咸阳宫稍小一些,但入宫之后,看到宫内的各个大殿,以及陛阶、道路等等,格外精致,都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比那咸阳宫的古朴风貌,更显出了齐国的富有和奢华。
田同将苏秦带到了齐王居住的寿宁宫前,他让苏秦在殿门前稍候,他去帮忙通禀。不一会儿,田同就回来,告诉苏秦:“齐王已经在宫殿内等着苏秦,即刻随我觐见。”
苏秦进入寿宁宫,望见齐王正端坐在殿上,其人四十多岁,身材略矮,身体微胖,眼睛明亮,眉宇间流露出喜兴之色,好像随时准备发现什么新鲜事。
苏秦粗略地观察了一下齐王,疾走两步,然后拜伏于地上给齐王行礼,并口颂齐王福寿无疆。
齐王并没有在意苏秦的礼节,他直接明了地说道:“是赵国使臣苏丞相吧,我听说过你,好像当年孙膑军师谈起过鬼谷子和他的两个弟子苏秦和张仪,没想到今天见到了其中的一位。”
田辟疆随即又做出了请坐的手势,将田同和苏秦让到了殿中的客席上就坐。
他又新奇地问道:“苏丞相远道而来,是有什么好事要告诉寡人吗?寡人知道你是个奇人,一定不会令寡人失望的。”
田辟疆快人快语,很少客套,一时还真让苏秦难以适应。
他试探着回道:“我哪敢称为‘奇人’,不过是世人浪传一些虚名而已。要说好事,我倒是有一个奇策想让告诉大王。”
“什么奇策,不会就是你一贯主张的合纵之策吧,寡人听人说起过。合纵之策虽然高明,但现在却不是合适的时候,因为秦国远没有苏丞相想象得那么强大吧?”
田辟疆很率直地否定掉了苏秦的大计,让苏秦很不舒服。
他想:“你田辟疆也太妄自尊大和傲慢了。齐国是很强大,又远离秦国,但也不能因此而固步自封、鼠目寸光。兵焚之祸,说不定哪天就燃烧到了齐国的边境,那时你岂能自脱。”
苏秦想起了当年在云梦山中,孙膑谈到的齐国普遍的弱点:保守与短视。今日与田辟疆虽是初见,但苏秦很明显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他在紧张地忖度着自己所能采取的策略:既然不能直接以合纵之策的道理说动田辟疆,莫不如先绕开这个话题,从他感兴趣的东西入手。
苏秦于是说道:“微臣此番前来,主要目的当然是要齐国与赵国缔结盟约,友好地相处。但是微臣也有个人的私念,我听说大王是一个喜欢奇人、奇事、奇物的博学之人,天下人都认为您是一代明君,所以能从大王身上学到些见识,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田辟疆听了苏秦的话,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苏丞相果然是个妙人,一下子就猜到了寡人的心思!”
他不无自负地说:“我可不愿一切都按部就班,那样多无聊和庸俗。苏丞相既然不是俗人,那一定有让寡人开开眼界的东西啦。”
苏秦答道:“微臣从赵国来的时候,就听说了大王的多闻博识,特意准备了赵国最奇特的歌舞,准备献给大王。不知大王能否赏光前去观赏?”
齐王一听,顿时提起了兴趣,说道:“赵国乐舞闻名天下,寡人宫中的乐舞伎人很多就来自赵国。寡人一直盼望着能亲自到赵国欣赏一下地道的乐舞,可是被国事所累,没有机会啊。”
“微臣为大王所准备的可是赵国少见的奇舞,专门呈现给大王来欣赏。”苏秦进一步诱惑道。
“哦,那我可一定要去看呀。今天就去如何?不知苏丞相安排在哪里演出。”田辟疆很急切地问。
苏秦看了一眼田同,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用心听着齐王与自己的谈话。苏秦想借田府的大堂一用,所以就说道:“微臣带领的使团,现暂居于田卿的府上,不知就借田卿的场地一用如何?”
田同听苏秦说要借场地表演乐舞,事出突然,他还在心里衡量着借与不借的利弊。
田辟疆可耐不住性子,他直率地对田同说道:“叔父就借给赵国使团吧,表演乐舞不过是一个晚上、一间大堂而已。叔父大度之人,怎会那般小气。”
“既然大王要臣应承下来,臣怎敢推辞,我听大王的吩咐便是。”田同回答道。
他在自己的侄子田辟疆面前,坚守君臣礼节,尽管齐王管他叫叔父,可是他仍然不能怠慢无礼。
苏秦听见田同的话语,心里暗自佩服田同的严谨,仿佛事事都要谋定而后动。
而苏秦见事情果然照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就顺水推舟,干脆顺着齐王田辟疆心意,约定当晚在田府的大堂为齐王表演赵国乐舞。齐王不禁拍手称快。
苏秦初见齐王,行过觐见之礼,很快就辞别了田辟疆,他自己一个人先行回到田府,田同仍留在朝中与齐王议事。而苏秦正好也想着快点赶回驻地,与孟氏姐妹商量商量,安排一下表演的细节。
苏秦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看到孟氏姐妹正在那里长袖飘飘地排演着舞蹈。苏秦驻足观看起来,却被孟婷给支了出去。
她说:“有你在这里,我们的舞蹈预先就被你瞧见了,哪还有神秘感,我们要晚上表演时再给你一个惊喜。所以你得回避一下。”
苏秦讪笑着,想赖着不走,他说道:“我只是跟前看看而已,又不乱说话,不评论的,有什么打紧?”
妹妹孟婷毫不客气地说:“有你在,我们觉得碍手碍脚,放不开。”
苏秦看到孟氏姐妹不见他离开,就停在那里不排演,无奈之下,只能苦笑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