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望丘所传的吞形之法是怎么来的,当然得自于历代师传的神念心印,其传承最早可以追溯到祖师爷少昊天帝,据说少昊天帝在世时曾朝为猛虎、暮化飞龙。但是少昊天帝的吞形之法又是怎么炼成的呢?那么问题又转了回来——这就要问虎娃了!
虎娃苦笑着开口解释了一番,自己曾有遭遇駮马袭击的经历,获得了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并活祭了一支駮马原身之器。他当时便有所悟,但并不真切,后来随着修为境界更高,闭关回味当初的经历,感悟便越来越清晰。
此番被那两位妖修追得实在没办法了,他身上恰好就带着这支駮马银角,于是便施展御器之法祭出这支银角,并不是与那两位妖修相斗,而是借助器物的神通妙用使自己跑得更快。后来他越使用这件法器,越现它就像是长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干脆……便化为駮马神奔跑了。
虎娃被两位妖修追得太紧,无意之间施展出了吞形之法。但他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除了借助妖物原身活祭之器,也与他的修炼根基及此前的闭关感悟有关。
太乙张大了小嘴道:“妖物原身活祭之器?难怪你只有五境修为便施展出了吞形之法!我看见你化为駮马跑来时,只有那银角是真切如常的,但駮马身形还有些飘渺不实,原来是这么回事。
如今赤望丘修炼此秘法者,都是先修炼吞形诀入门,待到六境大成之后,再得师传之神念心印,修炼各种吞形之法。但创出这门秘诀的祖师少昊天帝,恐怕与您有类似的经历,他是先悟出了吞形之法,再总结出吞形诀,嗯,还有可能与某种不死神药有关!”
虎娃连连点头道:“嗯,有可能与某种不死神药有关,也有可能是与我有类似的经历。天地间法则的演化,包含在万事万物之中,只要谙合大道本源,并非只有一种途径。”
太乙:“后人得传承,是先修炼吞形诀,再修炼各种吞形之法。而您悟出此门秘法,是先领悟了吞形之法,再总结出吞形诀,以此为基础还可吞世间其他禽兽之形。你后来斩杀了那头怪兽肖神,收了那件东西,是不是就准备将来吞那怪兽之形啊?”
虎娃惊讶道:“你是指那妖修以化形之功、假合神气法力凝练的无形之珠吗?他当时为了搏命祭出,欲自爆杀我,而我祭出的剑符却先行一步斩了他。我觉得此珠应有大用,因此拼尽余力将之封印收存,原来还有这等用处?”
太乙:“我也是听说的啊,习成吞形诀后,各门吞形之法有两个来源,要么得自师传的神念心印,要么就是炼化吸收大成化形妖丹。但是后者的做法太凶残了,而且也很难成功,谁会没事去招惹大成妖修呢?就算能够将之斩杀,恐怕也得不到大成化形妖丹。”
虎娃从怀中取出一物,密密麻麻的特异剑叶包裹的一个圆球,这是他炼化了十二层封印法器收存的那枚无形之珠,皱眉问道:“我若炼化吸收此物,便可吞那怪兽之形,那么究竟该怎样炼化吸收呢?”
太乙一摊双手:“我也不知道啊!据说与服用那种名叫‘服常’的不死神药的方法是一样的。但我也没见过服常树啊,更不知道怎么炼化吸收其神效了。”
虎娃看着手中的东西,若有所思的点头道:“我也没见过服常树,今天还是第一次听你提起呢。但服用不死神药我倒是挺有经验的,将来若有机会得到服常并了解吸收炼化其神效之法,倒可以用这颗珠子再尝试另一门吞形之法。”
太乙想了想又提醒道:“我听说这种方法要到六境大成之后才能掌握,你想想看,这本就是大成化形之妖丹,以道友现在的修为恐怕还吸收炼化不了,别白白浪费了。”
虎娃:“那好吧,待到我拥有六境大成修为之后再试,这东西先收好了。……它是大成妖修以化形之功,假合神气凝练而成,应该叫什么名字呢?”
太乙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只知此物来历,世间尚无其名,道友也不妨给它取个名字。”
虎娃眯着眼睛道:“玄牝珠?”
太乙惊讶道:“您怎会给它取了个这般,这般……特别的名字?”
虎娃答道:“因为我亲眼看见了,失去此珠,那妖修便会被打回原身、不得再以人形出现。他们的修炼与道友这样的草木之精还不太一样,就是以原身化为人形出现。妖修能从禽兽而化为人形行走世间,其实就是一次大脱,宛如从懵懂中脱胎为人。道友再想想,世间人从何来?所谓玄牝,只是一种比喻。”
太乙又连连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听您这么一说,大成妖丹‘玄牝珠’,这个称呼再贴切不过了!”
虎娃收起那枚玄牝珠道:“有此珠,我将来或可吞那怪兽之形,它的几种天赋神通着实玄妙,这一路上逼得我很狼狈。我从未见过那种异兽,道友见多识广,可知那是什么东西?”
太乙:“我这八百年来也从未见过那样的怪兽,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它应当不是出自巴原,可能是修炼有成后,从很远的地方跑到巴原南荒的。既然不知其名,道友不妨也给它取个名字吧,将来就这么称呼它便是了。”
虎娃:“它自称肖神,又在南荒横连山为山神,相貌如同鬼魅,那就叫山魈好了。”
所谓山魈,是巴原上的人们形容山中的精怪,太乙附和道:“山魈这个名字,对那怪兽而言是太形象了……先生,我现您真是太有学问了!”
虎娃忍不住笑了:“您别总这么夸我,其实你的修为见识皆远在我之上。当初我斩了那山魈之后,便想打那头岩羚快走,您却送来一阵御神之风将她留下。我当时就想当面拜见您这位高人、请教很多事情呢。……您为何要那样做?”
太乙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这么热闹的事情,别说是在这西荒之地,就算是整片巴原上也很少生啊。我看了半天,也没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然想问个明白。我这些年就是观世间诸事见证修行,对天地间生的一切以及我自己将来的修炼都很好奇。
我在修炼中其实也一直在尝试,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路,也不止一次了,每次再找到自以为正确的路,也不断在借鉴世间众修士的修行。草木之精的修炼本就比普通人艰难得多,还好我的寿元很长,所以才能这么做。
只是最近这一次,我的修炼出了问题,假如不是遇见道友,这一关恐怕就很难过去了。”
虎娃:“原来您不仅对这件事情的前后情由好奇,也更想知道那妖修的经历,那岩羚倒是乖巧,以一道神念把什么都说了。也幸亏她是一位大成妖修,否则还说不清那么多事情呢!道友听闻之后,又有何感悟呢?”
太乙闭着眼睛想了一会,这才很认真地睁眼答道:“我有很多感触,与我此前思考的许多问题都有所印证。尤其是与道友今夜这番长谈,我的感触就更深了。那岩羚是妖修而非鬼修,她因为机缘巧合成为了山神,便可借助鬼修之法修行,这是其一,也是我刚想明白的。
其二是我这些年来早已在思考的,比如那羊寒灵为何要化形为人?其实横连山一带的民众最早见到的‘山神’就是那头岩羚,祭奉的也是岩羚,但我们见到的是那样一位黄衫女子。她与我一样,不仅化为人形行走世间,还给自己穿上了衣裳。
原因很简单,她已经不再是一头山野中的岩羚,自悟成妖得以修炼,已获得脱所出身族类的境界,那必然要脱原先的存在方式。这也是我的经历,普通的树怎么可能以化形灵体行游巴原各地呢?
她如果还仅仅生活中岩羚的世界中,就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山神,山中的岩羚不会供奉她、供奉她的是村寨的民众。我如果还生活中青冈橡的世界中,此地也不可能有青先生,巴原上也更不可能有象煞。已见证了山外的人烟世界,只要可以这样选择,进入其中便是最好的脱方式。
那么下一步呢?妖物在修炼,我在修炼,人间的修士也在修炼,到了更高的境界必然还会遇到道友此前所说的问题,便是脱胎换骨,脱原身所限、众生族类之别。这对于人间修士也是一样的,他们的原身就是人。
假如道友没有来到这里,给我足够的时间去参悟,我应该也能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像以前那样知道自己的修炼错在哪里。但这一次我受困于原身之损,恐是没有机会再来了,幸亏恰好得到了您的帮助。”
这孩子说的都是大实话,八百年的修行他都是这么过来的,对世界总是充满无穷无尽的好奇心。就算没有虎娃的来到,他也有可能自行证悟,但如今却很难再度过修炼中的关口。若原身之损越来越严重难以逆转,他就算想明白了,亦有殒落之忧。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