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看向袁秀,听到她态度诚恳地道:“要说送花的事情,咱们不如也稳妥些。”
“等挑完花之后,咱们一人拿一个木箱子。”
袁秀顿了顿道:“一起将花送去刘大人那边,您看如何?”
侍从听她接连说了几句,随后视线落在了袁秀的脸上。
侍从仔细打量着她的神情。
他也是个性爽快的人,听完之后想了想就点头笑道:“这样最好不过。”
“天都黑了,我也担心花摔了。”
他说完后瞥了花匠一眼,视线再次转向袁秀道:“天寒地冻,你爷爷既然腿疾犯了,现在还没好的......就别让他辛苦跑一趟了。”
“阿秀也能帮着做点事呢!”
这件事本事没什么不妥的,因为宅院里的人几乎都认识袁秀。
袁秀自己,也是很乐意去跑这一趟的,代替腿脚不便的爷爷。
花匠想了想,终于点头同意了。
明早还有正事,要是他自己晚上出点状况,那明日出门的事情就泡汤了。
于是,三人商议之后就由袁秀带着侍从去了花圃的暖房。
一走进去,厚重的帘子隔开,里头明显一股子热气......跟天寒地冻的外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侍从从进入暖房开始,他的目光早就已经被架子上放置着的冬夜里绽放的鲜花给吸引住了。
冬季的北地镇上,何处能见到如此烂漫的景象呢!
一盆又一盆鲜花......看得他眼睛都睁大了,望过去目不暇接的。
袁秀耐心地站在一旁,知道侍从难得过来看到这一景象,自然会觉得新奇,所以她就安静等着,偶尔看他一眼。
至于要说到底决定挑选什么花草,暖房这里数量不少。
袁秀相信来之前女官对侍从应该是有所嘱咐的。
眼下的选择权其实在侍从的身上。
不过,对方要是看花了眼,觉得为难的话......袁秀很愿意跟他推荐一下的。
......从最初晃花了眼的景象中镇定下来,侍从开始一盆盆仔细查看,他的目光被架子上一盆开得格外茂盛的小花给吸引住了。
袁秀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心中有数,上前一步指了指盆花,对着侍从微笑道:“这也是国都城那边送来的花种,是去年送来的。”
国都城跟北地之间会有一些联系,车子到达的第一站往往是北地镇上,时不时会有一些信件跟物品传递到这里。
相应地,从北地过去的东西同样不少。
“爷爷拿到之后试着在咱们这里载种,”袁秀顿了顿,接续道,“种下去之后,”能活下来的只有两盆。”
袁秀说话的时候想起爷爷提到的一些事。
其实这里还有另一层内情,侍从也是不清楚的。
袁家有个远方亲戚是在宫中的花圃做事,花匠他们也算是跟国都城那边有点联系的。
那名同样在花圃做事的袁姓的师傅,因为本身是在皇宫中花圃的关系,所以有了些便利的条件。
能从宫中运送到这里的花种,跟那边是有点牵连的,不过宫中花圃的管事并未反对,花种能顺利送来,足见这件事是被女官允许的。
在袁秀的印象中,她只在小的时候见过那个亲戚,一样是个性爽朗的人。
一晃已经很多年过去了,后来袁秀就没见过他,他在宫中多年也没有要来这里的意思,但是花匠在会花圃做事的时候偶然间会提到。
袁秀也有所耳闻的。
她收回思绪看向侍从解释道:“咱们暖房里栽种成功的花......一盆已经送去国师大人那边了。”
袁秀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道:“眼下,暖房里只余下这一盆。”
侍从盯着看了小会儿,盆中的花草的确是看着赏心悦目的,叫人很难移开视线。
当他听到国师大人那边拿走了一盆的时候忍不住点头,心中暗道国师大人身边的人眼光也是一致的。
侍从心里拿定了主意,随后看向袁秀道:“就选这个了,另外......再挑一盆好了。”
刚才那一盆花是侍从自己先盯上了的。
等到在花圃内的第二次选择,他听了袁秀的话,也挑了一盆看上去生机勃勃的花草。
比起之前的选择,第二盆被挑中的花要逊色几分。
北地的气候不好,侍从心道还是得选择看上去状态好些的,到时候拿过去了,维护起来也容易点。
要是一拿过去,几天就枯萎了,那就比较扫兴!
宅院里的人跟花匠不同。
他们比起花匠来,毕竟不是内行人,花草待在暖房这里是生长得不错,一旦拿出去当然得选择生命力强一些的。
他俩在暖房内比较了一番后作出选择,花了一些时间。
期间,侍从也有被另外的花草惊艳到,不过袁秀知晓那几盆同样是替国师大人住的屋子打点备用的,所以对着侍从直言相告。
后者就没法肖想了,那几盆花已经划入了国师大人拥有的范围内。
等他们将花草弄妥当,放在木箱子里打算带走的时候,一直都在听着暖房这里动静的花匠终于忍不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倚靠在门框边看着袁秀跟侍从自暖房走出来,视线马上盯住了他们手里的箱子。
临走前,花匠看过被挑走的花草,神色有点郁郁......他不忘记嘱咐几句袁秀,不外乎是提醒他俩要小心些。
被带走的花草,总让他觉得有些担心,尤其是看着特别喜欢的那些。
侍从晓得宅院里的这个老人日常对这些花草精心养护,绝对是格外喜爱花草的一个人。
听着对方嘱咐袁秀的话,他也跟着附和了几声。
“阿秀,你爷爷是真心喜欢这些花啊!”
走出一段路,侍从回眸看了一眼站在院门边的花匠,转头对着袁秀道。
袁秀听言笑道:“是的,爷爷他都有几分痴迷了,大约在他老人家看来,这些花草跟人都差不多了呢!”
侍从听言忍不住跟着笑道:“阿秀,你好像不是啊!”
他语气带着点调侃地道:“说起来你不是一直都跟着你爷爷,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么?你怎么没被影响到?”
“我虽然喜欢花草,却还没到爷爷这种程度,”袁秀语气坦白地道。
稍后,她转头看了一眼侍从道:“请小心些脚下的路,爷爷就是担心咱们走的时候会摔了呢!”
要是出点纰漏,花匠大约会念叨上好几天的,袁秀知道。
......两人穿过树林中的小径,又走了一段路,隐约看到一侧的林子外有灯火亮着。
那边就是工匠师傅们住的小院了,袁秀的视线忍不住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花圃跟工匠住的院子离得近,两处都位于宅院内偏僻的角落里,寻常人很少会走到这里来。
此刻已经入夜,袁秀猜测小院的工匠们一定都回来了,说不定他们几个吃完饭后这会儿正在说话呢!
袁秀想起小林说的他们要自己动手做吃的,心道小林的手艺不晓得怎样?!
她思绪一飘远,没留神差点被脚下的落叶跟枯枝绊了一跤。
侍从看着袁秀趔趄了一下,幸好没摔倒,不由得再次笑道:“阿秀,你都提醒过我的,怎么自己反而不当心呢!”
“万一摔倒了,算谁的错呢?”
侍从忍不住打趣她。
树叶间洒下的月光隐约照亮袁秀的脸,她的脸红了。
幸好这会儿是晚上,脸红看着不明显......袁秀有些窘迫,暗自提醒自己赶紧集中精神,抱紧手里的花草,不再去想别的。
她也怕自己一分神,又引来侍从取笑。
俩人从小径穿行过去,很快转弯走上了另一条宅院里的小道。
......我推开门走到小院外的树林中,踩着一地的落叶,一直走到林深处。
此刻,月光穿透树叶间映照着面前的那片空地,我站在原地,视线朝着周围打量。
没有见到不相干的人经过。
我静下心来,倾听着除风声以外还有没有别的杂音。
确认附近这一片都没有人的时候,我深吸了一口气,取出随身带着的那个“短笛”。
我并不知道暗卫说的晚上会回到宅院里究竟是几时?!
然而此刻已经夜深人静,我思量着他大约已经回来了吧?
我心中想着,将“短笛”靠近唇边,吹出了第一个音。
当它出声响的时候,我分外诧异,霎时间停顿了一下,惊讶地望着手里的小东西。
我的确没有想到这不起眼的短笛出的竟然是这么悦耳的声音!
我定了定神后,接连吹响了第二声、第三声......
......北地镇上的这一片宅院占地广博,庭院幽深,然而后院的景色却有些不同。
从窗口抬眼望出去,远山隐隐,后院正对的一大片美丽湖景尽收眼底。
此时此刻,湖面曲桥上悬挂的灯笼还亮着。
临湖阁楼内,墙角搁置的炉中一如既往正燃着香,闻着......会让人安静下来的香气。
云楚一个人低头看着摆放在面前的棋盘,浓密的睫毛在他如玉的脸上投下一小片暗影。
墨言站在屋内一角,视线一次次被那个身影吸引住,怎么都移不开视线,看着看着就入了迷。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滴流逝。
直到云楚的视线忽然间朝着他这边转过来,墨言才急忙移开了视线。
云楚似是有所感,缓缓地站起身来......
墨言顿时如临大敌,飞快闪身过去相扶。
很快,他惊异地瞧见他家公子苍白的脸色忽然间如同晕染上了一层光彩。
云楚深邃墨黑的双眸凝望着窗台处,嘴角轻轻扬起。
墨言愣怔了一下,随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而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低头想了想,未免觉得有点奇怪。
此时此刻,夜已经深了,今儿不知道为什么,他家公子看着状态好了不少。
连墨言都觉察到了,此时云楚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墨言心中不解。
......如同第一次是在不经意中出现的一样,当我听到林中的一棵大树上猛然间传来低低的声响,身子一凛。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不出意外瞧见了那个穿着一身夜行衣的人。
他就跟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原本可以无声无息出现的,却刻意制造了一点声响,好让我听到。
“喂,你来啦!”
瞧见他飞身而至到达我面前的刹那,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在他没出现前,我难免有点担心,不知道这个短笛声响的约定是不是真的。
暗卫盯着我看了一眼,语气从容地道:“你今日在宅院里有没有碰上麻烦事?”
听言,我微微一怔,马上想到他第一次在林中冒出来的时候问过我的那些话,当时他也是特意提醒我要是遇上麻烦的话不要跟人起冲突。
他还说过,他会出面帮我解决的。
我稍稍迟疑了一下,摇头道:“倒是没遇上什么麻烦事。”
他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盯着我皱了皱眉,语气平静地道:“你没说实话。”
我顿时有种泄气的感觉。
要跟暗卫相比,我实在是......不够看的,人家一猜就猜到了呢!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应该将生的事情都告知他,毕竟我没吃什么亏。
我是凭着自己的头脑从险境中抽离的,那个来历不明的派人将我引去的侍从也没给我带来太大的困扰。
至少在我看来,那人同样有顾忌,这就是他的弱点。
可是我还有事要求助面前的暗卫,我要是一句话都不说,会不会显得太不诚恳了?
我思索了几秒钟,看向他语气认真地道:“宅院大了,人就多。”
“在我看来,难免各自有小算盘,就跟在宫中差不多的道理。”
我看了他一眼,语气淡定地道:“不过那些事现在还不足以给我造成麻烦,要是解决不了,我一定会跟你求助的。”
他看了我一眼,点头道:“有事可以直说。”
我低头斟酌着,到底要怎么跟他开口更合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