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他觉得这座城市透露着危险,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可也只是看起来。无形中有一张大嘴,吞噬着一切。而这里的人也如同丧尸般病态。
阳光很温暖,却是朦胧的,笼罩着一层黑影。
他终究不明白,这里随处可见的牢笼代表着什么?
上次听闻范坚强的讲解,这些牢笼是破碎的选拔,优胜劣汰。
牢笼的城市,阴暗的人。它们如影随形,仿佛下一刻便会走进一个圈套。
在这里,他能感受到来自人的阴暗,也就是所谓的暗黑之忆。可他不排斥这种感觉,相反还很融洽。
且不说他为什么能莫名其妙吸收阳刚之气,就连莫名其妙的铜钱穿梭也不是很清楚。按理说,阳刚之气和十之禁应该是相冲的两种气流,如同水火不容。上次他突然爆发操纵阳刚之气与之搏斗,这件事顾廷琛不是不知道,可他并未说什么,甚至当做没发生。
一个普通人,莫名其妙能操纵阳刚之气,难道还不够可疑?
风风火火的阴谋,风风火火的寻找阵眼。一路上,未曾提及此事,是忘了还是不想说?
这就是他看不懂顾廷琛的原因,正因为什么都不说,所以什么都不知道。没人知道他脑子里想些什么,也不想知道。如同他所说,知道越多,也就越麻烦。与其这样,不如默默等待,以他的性格,也不会说,问也白问。
暮然回首,依旧是丧尸般人群,他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动过。隐约可见,房屋建筑各有不同,却都相同。白天,人很少,至少不是集市那样的热闹。
可能这里比较偏远吧。
比起契耽的热闹非凡,这里真的很凄清,总有一种冷到骨子里的阴暗。
人群中窃窃私语,即使是交易也不会大声喧哗,安静得有些可怕。不经意的一个偷看,转瞬间变换成低语,多么不想打扰别人。
这里有太多的未知,太多的温柔,太多的阴暗。
这是他第二次来破碎,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回去之后,杀死顾廷琛,任务结束。
也就是在这么安静的地方,他才能认真思考。他来这里究竟是干什么?与他又是怎样的关系?
直到今天,他才开始认真思考和他的关系。
初遇到现在,如同陈旧影片,一遍,一遍的回放。
大雪纷飞,踏雪无痕。
初遇,他被银炽天带到这里,随便讲解了一下破碎,然后就把他丢到契耽。他也是闲着,无所谓的走在大雪纷飞中。而顾廷琛不一样,他是个很称职的家主,别人温暖,他寻凉。
可能是他知道顾廷琛会外出,特意把他丢进契耽,总能相遇。
莫名其妙的相遇,狗血的邂逅,唯一不同的就是“楚霄霄”。
可能他脑子是真坑吧,耿直得像裸奔。因为初见,不知是楚霄霄,所以就楚霄霄;去到一个地方,因为不知道,所以就不知道。
能把生活过得如此坦率,大概只有他了。世界很复杂,人心真肮脏。真不知道他是纯真,还是真蠢。
有时候又很羡慕他的坦率,他就无法做到像他一样坦然,对待一切的无所谓。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乱了。
总会时不时的想起关于他的事,方叔的死致使温柔固执的他流泪,那是父亲一样的人。闪亮的阿银如同白银一样闪闪发光,他就是白银旁边的黄金哥哥。
可这又关他什么事。
他很弱,没有那么强,做不到守护一切,他能做的只是顾好眼前。而眼前他要做的就是杀死他。
无缘无故,无恩无怨,无仇无恨。
可就是这样,他还是想杀死他,似乎更神经。可这也不能忽略他的神经,无缘无故的对别人好,无恩无怨的对所有人温柔,无仇无恨的谅解伤害他的人。
他无缘无故的坏,他无缘无故的好。就是这样无缘无故的他们,莫名其妙的走到一起。
经历了那么多,要说一点感受都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可关键是他不知道这种感受是什么?
天底下还有他这么迷糊的人吗?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时间太过匆忙,没来得及细想这些。现在想想,又陷入莫名其妙。
未知永远比害怕可怕多了,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惧怕。
契耽接二连三的发生各种事,紧凑的节奏让他来不及多想,甚至连杀他这件事都没有细想。反正总会有机会的,因为除了机会,都是机会。
顾廷琛对他没防备,可能是对任楚霄霄都没防备,这样的他可以随时下手。可为什么就是没有下手呢?
或者说他在期待着什么?银炽天的一声令下吗?不是,当初加入破碎,也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然而,银炽天并没有给他下达什么指令,甚至没让他干杀人这种事。
那些纹有图案之人,也是一时兴起。目前为止,银炽天好像只让他和残尘一起去地狱,然后就遇上顾廷琛。
说起来,杀死顾廷琛这好像是他的私人意愿,或者说转变成私人意愿?
无论是他杀还是自杀,反正结果都一样,他必死。
在这之前,他没想过顾廷琛死了契耽会怎样?该怎样还怎样,因为他太强了,被他这个白眼狼杀死,那岂不要成千古罪人。
东窗事发,他在契耽就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杀。
再等等吧,等他找其四个阵眼就动手。不管银炽天,不管破碎,不管契耽,最纯粹的一个暗杀。
他开始认真审查自己,依旧漫不经心的走在大街上,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随便走,到处发呆,这大概就是他的特色。
暮然间,头撞上一个牢笼。依旧是黑漆漆的,钢铁柱子,内部空虚。
周围的人时不时看看他,眼神皆是闪躲,很快又恢复到自己的事上。
互不相干。
很奇怪,牢笼的门是打开的,里面明明空无一物,他却觉得是新世界大门。鬼使神差走进去.
入目皆是黑暗,除了那一抹烛光。
温柔的烛光,短小而精湛。除此之外,就是一团黑。在它的后面,反射着斑斑点点,大概是银白色的柱子,错综复杂,纵横交织。
空无一物的牢笼却是烛光依旧的坟墓。
不是梦境,也不是幻象,这座坟墓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他面前。
安静如墓,漆黑如墨。
很巧合的银炽天也在这里,身边还有一个范坚强。
同样是安静,却是无言的安静。牢笼中竟有如此洞天?
同样是烛光前,两人搂抱在一起,如果忽略那抹猩红,将是多么美好的存在。
噗!
一声咳嗽,猩红的血沾染烛光,甚至直接从烛光上拂过。黑暗中静谧了一瞬间,陷入黑暗也只是片刻之后,温柔的蜡烛又开始幽幽发着光。
真奇怪?血如同水,世间居然还有“水”灭不了的火。
“你知道的,我不是破碎。所以,你没资格命令我。”
“我有!”银炽天难得气急败坏,“凭什么?”
“凭我是你的护卫,护你一生。”光晕下的他笑容灿烂,两道鲜血也是光芒四射。
“那你便护我一生。”
“好啊。”范坚强答应得很快,胸腔的血早已止不住的流出,“真奇怪,大热天的裹什么绷带。”说着,便伸手去扯他脸上的绷带。
银炽天没拦住他,因为他双手抱着他,移不开。
那一刻,他看见他傻傻的笑了,即使很老实,可还是莫名欠揍。
这之后,他倒在一旁,永远的隐藏在黑暗中。
而他也看清了绷带下的他的脸.
幼稚,小孩子气。
楚霄霄一阵失神,怎么也没想到绷带下他会是如此。
以前有想象过他的脸,愤怒的、冷酷的、凶狠的,然而他看起来很幼稚。明明那么幼稚,偏偏还一言不发,真是好气又好笑。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丧尸般的人群,牢笼中的黑暗。
那个唠叨起来一发不可收拾的人就这么死了。之前他还挥舞着大刀砍他们来着,安详的离去,胸腔的热血,是被谁杀了。
就在最后,他扯下他的绷带,最后的心愿吗?
突如其来的变故,他异常冷静。一切的一切,终于能连接上了。
直到他这一刻的死,所有散落的事件被一根无形的线穿连,而范坚强就是这根线。
线断了,亦是真正的开始。
所谓的坟墓,其实就是真正的牢笼,关押人心,关押热血,关押一切。
其他的牢笼又藏着怎样的世界?
这里也不全然是黑暗,还有那一抹扑不灭的烛光。
幽深的黑暗,不知下一刻会如何。离踪的顾廷琛又去了哪里?真的是破碎吗?为何不见?
相同的,他也是一脸冷静。许久,他才呢喃道:“没有加入破碎……”
许是知道他的存在,他开始低声细语,“很久以前他出现,很吵,父亲没管他。不知他从何而来,很神秘,很吵。”
虽然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可是很迷茫。
他不知道这些,不知道破碎少主还会如此这般。即使他和父亲很僵,可还是唤他“父亲”,却没有丝毫感情,更像是为了提醒自己。
楚霄霄缓缓走过去,“任务可以开始了。”
也不知地面是什么做的,走起来居然有空灵声。
“不用管纵横,找到焚香即可。”
“你一直都在?”不问神踏,说明他知道神踏在顾廷琛手里。既然知道,那就是沿途跟踪。
银炽天没否认也没承认,默默起身,拿着蜡烛朝网柱中走去。静静的,他也跟上。
烛光很微弱,却也没有那一袭阴暗。网柱层层叠叠,如同错杂交织的蜘蛛网。就是这样阴暗密集的蛛网,不知里面藏着什么?
这些网柱看起来密集,依然能允许一人通过,杂乱无章,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路口会通向那里。
而范坚强永远的躺在那盏孤灯下,可这盏孤灯也被他拿走。卸下绷带的他依旧一言不发,不知伤心过度还是默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