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送走了韩星怜,祁宣帝的赐婚圣旨也已发往南阳城,良辰吉日则是由礼部选定,初步订在明年三月。
日光斜照,碎金般的桂花闪烁着熠熠的光辉,沁香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姜娆躺在院中的竹椅上,柔软的绣帕虚虚搭在面上,遮挡着金色的日光,听着游玉、枫荷和几个侍女们说笑。
突然眼前一亮,感受到面上的帕子别人拿去,姜娆懒洋洋的睁开双眸,迎着日光看向面前长身玉立的郎君。
晏安今日穿着银白色的宽袖锦袍,玉冠束发,更加显得他凤表龙姿、清逸温雅,迎着日光而来,周身笼罩一层柔和的光晕。
斑驳的光线明明灭灭,在他俊挺的山根处留下阴影,愈发衬得他轮廓深邃,宛若无暇的玉般毓秀出尘。
姜娆坐起身,欣赏几眼如此俊美的郎君,郎君唇红齿白,眉眼如画,她忽然起了兴趣,双眸挑起,有些轻佻的笑道:“这是哪家的公子?扰了本小姐的眠,该当何罚?”
只听低沉的轻笑从面前郎君那里传来,晏安俯身凑近姜娆的两靥,骨节分明的掌中拿着姜娆的绣帕,他乐得陪她做戏,“以身相许如何?”
姜娆俏皮的皱了皱琼鼻,灵动的眸光看向他,“那我不就吃亏了?”
晏安桃花眼含着撩人的意味,唇角勾起一抹有些风流浪荡的笑意,他散漫的开口,稍稍拉长调子,“在下一定好好服侍小姐,绝不让小姐吃亏!”
姜娆嗔看他一眼,清澄的眸子盈满笑意,“想服侍本小姐的郎君多了去了!”
晏安如墨般的眸子盯着她,面上似笑非笑,然那双眸颇是勾人,好像男狐狸精似的,“以小姐看来,在下可比得过其他郎君?在下不才,也就这一副皮囊勉强还算不错,可入得了小姐的眼?”
姜娆桃腮泛起粉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率先移过眼,“表哥,你之前是不是也这样撩拨过其他女郎呀?”
非是她情人眼里出西施,平日里的晏安清冷出尘,好像谪仙似的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感,然一旦他露出散漫慵懒的、风流倜傥的神色时,低沉的声音、细碎的笑意、飞扬的双眸,宛如含了勾子似的,更是无形的撩人心弦。
晏安正了正神色,“表妹这可是冤枉表哥了。”
顿了顿,他接着道:“表妹若是不喜欢,表哥以后不这样就是了。”
姜娆轻咬着唇,碧眸轻轻看他一眼,流淌着羞意,两颊红晕如霞,绚丽娇嫩,她低声出口,“谁说我不喜欢?”
她的声音很轻,若是不仔细听,很容易就这么随风飘散,可偏偏被晏安听到了。
晏安拖长气息,又是那副勾引人的模样,眉峰高挑,带着笑意出声,“原来表妹这么喜欢表哥啊!”
这话一出,姜娆两颊更加绯红,鸦羽般的长睫翘动,她又气又羞的看向晏安。
为了扳回一局,姜娆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她尽力的板着小脸儿,“表哥,你以后可是有未婚妻的人了,以后只能在我面前这般笑,不可以这样子招惹其他女郎。”
晏安炽热的双眸含笑,“有你在,表哥怎会撩拨其他女郎?小管家婆,还没有与表哥成亲呢,这就管上表哥了?”
姜娆矜傲的扫他一眼,清透的眸子中也含了几分撩人的风情,闪着蛊惑的光,两瓣朱唇轻启,“那表哥愿不愿意被我管啊?”
晏安拉过她的素手,清润的道出口,“自是愿意。”
两人四目相对,脉脉的情意丝丝缕缕般缠绕交织,细碎的日光洒在他们二人面上,莹润出尘的好似不是普通人。
“三哥,咱们还进去吗?”遇乐院门口,透过簌簌的桂花枝叶,晏四郎探着脑袋看着姜娆与晏安,又转头朝一旁的晏三郎问道。
晏三郎出声,“二哥有了心上人,可咱们兄弟几个都单着呢。”
随即他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看向晏四郎,“四弟,我告诉你,等三哥以后有了心仪的姑娘,一定不在你们几个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绝不会刺激你们的。”
“三哥,你就这么确定会有女郎喜欢你?”晏四郎补刀道:“万一五弟、六弟、七弟和我都成家立业了,只有你一个人还单着呢!”
晏三郎面色一滞,脑补了一下兄弟七个、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找不到女郎成亲的悲惨场景,这也太可怕了。
他晃晃脑袋,将幻想的场景挤出脑海,“不可能,你三哥我玉树临风、风流潇洒,只是比二哥差了那么一点点,一定赶在你们前头成亲,弱水三千、各色女郎都喜欢我,然我只取一瓢。”
晏四郎又补刀道:“作为你的弟弟,不忍心将你从白日梦里面拉出来,不过三哥,二哥不仅是容颜出众,他还是状元郎呢!你还若水三千,我看是干涸的小水沟、断断续续的小水滴。”
晏三郎幽幽的看向晏四郎,“四弟,三哥发现你越来越不可爱了,净说大实话会影响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的。”
他们兄弟俩正互相补刀着,姜娆与晏安听着动静朝桂花树这边走来。
姜娆笑着道:“三表哥、四表哥,你们怎么不过来呀?”
“我和四郎正在培养兄弟感情呢!”晏三郎说着笑。
姜娆嗤嗤笑出声,又道:“我和二表哥准备出去走一走,三表哥和四表哥可要一道前去?”
“好啊,好啊!”晏三郎兴致勃勃道出声,话音落下,感受到晏安那难以让人忽视的眸光,他赶忙改口,“表妹,我仔细想了想,还是你和二哥一起出去吧,我和四郎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姜娆顺嘴问了一句,“三表哥和四表哥还有何事?”
晏三郎挠了挠脑袋,费劲的编出一个理由,“我和四郎要看书,对,读书使我开心,读书使我快乐,我一日不看书就浑身不舒服,你和二哥出去吧。”
姜娆讶异的瞪圆眸子,“三表哥近来竟如此好学,那表妹便不打扰你了,你和四表哥快去书房吧!”
晏四郎道:“表妹,你别听三哥胡说,他才不喜欢读书呢!三哥,你不去就算了,别拉上我啊,我要和表妹一起出……”
晏三郎一把捂上晏四郎的嘴巴,拦住他接下来的话,他看了一眼晏安,又对着姜娆道:“表妹,我带着四弟看书去了,你和二哥好好玩,玩的开心一点。”
晏安满意的点点头,“三弟、四弟长大了,既然三弟执意要去书房,咱们也不好打扰他。表妹,咱们走吧!”
等着姜娆和宴安走远,晏三郎才松开捂着晏四郎嘴的手掌。
晏四郎有些不解,“三哥,为何不让我与表妹一起出去啊?”
晏三郎循循善诱道:“若是你准备和你爱慕的姑娘出去过二人时光,你会希望有旁人打扰吗?”
他没说出口的是,四弟啊,你是没看到二哥的眼神,有了表哥,二哥就把咱们这些兄弟抛弃了!在心仪的女郎面前,兄弟算什么!
出了晏府,晏安与姜娆随意逛着,街道两旁有许多小摊上正在卖各种口味的糖葫芦,殷红的糖葫芦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姜娆买了一串,她小口咬了一口,晶莹的糖葫芦缺了一个小角儿。
外层的糖衣脆甜,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表哥,你要不要吃糖葫芦?我再给你……”
“拿一串”三个字还没吐出口,只看到晏安垂下头,握上姜娆拿着糖葫芦的那只素手,凑近唇边,很是自然的在她刚刚咬过一嘴的地方接着尝上一口。
姜娆看着他的动作一愣,有些羞意,那可是自己刚刚吃过的糖葫芦啊,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如此亲密的同吃一个东西。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姜娆佯装委屈,红唇抿成一条线,“表哥,你这么大人了,还抢我的东西吃。”
晏安舔了舔唇角,他一副无辜模样,墨眸闪过笑意,“不是表妹要让表哥吃糖葫芦的吗?”
说完这话,晏安温柔的指腹又贴到姜娆的唇角,拭去那晶莹剔透的糖丝,替她擦干净唇角。
感受到晏安指腹的离去,又低头看着手中的糖葫芦,姜娆两颊愈发绯红,“你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了吧?总是欺负我。”
晏安揉一揉她的脑袋,笑出声,“表哥怎敢欺负你?我的小仙女、小祖宗,满意了吧!”
姜娆唇角不受控制的扬起来,她又咬了一口糖葫芦,连带着整个心都变得甜甜的。
“不逗你了,表哥不吃你的糖葫芦。”晏安带着她继续朝前走去。
在他们身后,祁恒沉沉的目光落在姜娆身上。
顾明熙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表哥,你不是答应要带我去芙蓉轩的吗?咱们走吧!”
祁恒眉眼中有些不耐烦,瞬间没了陪顾明熙逛街的兴趣,他一把推开顾明熙,声音冷厉,“记好你自己的身份,别得意忘形,你答应过我的,若是做不到,就别妄想当我的皇子妃。”
顾明熙笑意凝在唇角,她紧紧掐着手心,那天她与祁恒在一个床榻上过了一夜后,祁恒虽松口愿意娶她进皇子妃,却是有条件的,需要她配合着帮他得到姜娆。
她深吸一口气,“我答应你的事情,自是记在心,可是表哥,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能这么对我。”
祁恒不屑的看她一眼,“你若是乖乖的助我成事,本皇子自是忘不了你的好。”
话音落下,他大步离去,朝着姜娆与晏安的方向走去,只留下面色阴郁的顾明熙一人。
顾明熙神色狰狞,她费尽心思做了那么多事情,不惜得罪顾贵妃也要成为祁恒的人,结果在祁恒的眼中,她就像一个小丑,永远得不到祁恒的注意。
而姜娆哪怕看都不看他一眼,祁恒也要巴巴的凑上去,真是奇耻大辱!
姜娆正与晏安随意的说着笑,倏然身后传来祁恒的声音,“晏大人真是悠闲,竟还有闲情逸致出来逛街?”
晏安脚步停下,“见过三皇子三皇子不也在陪着顾姑娘出来逛街吗?”
祁恒眉头一皱,随即自嘲的笑了笑,“本皇子不如你晏大人得父皇的器重,父皇如今可是时时离不开你晏二郎!”
晏安露出光风霁月的笑意,“三皇子这是在开玩笑,众人皆知陛下最宠爱三皇子,哪怕三皇子犯了错,陛下也能网开一面,三皇子何必妄自菲薄!”
祁恒面上自嘲的笑意消失,顿了顿,他接着道:“我大祁民风保守,晏大人你可是状元郎,人人都道你一声年少有为,还望晏大人注意自身的行为。”
晏安颀长的身子玉立,他不疾不徐道:“我与表妹乃是陛下赐婚,虽还未成亲,但也是陛下金口玉言成就的亲事,晏某行为合乎规范,不曾有什么不妥的举动。三皇子若是对这门亲事有异议,不如去到陛下面前提出来。”
听到晏安这几番话,祁恒心中怒火横生,他将眸光移到姜娆面上,肆意的描摹着她的一眉一眼,水盈盈的眸子顾盼生辉,莹润的肌肤欺霜赛雪,云鬓花颜,朱唇榴齿,纤腰婀娜。
俏丽如三春之桃,即便是面对天子,进度亦是得度:稍稍蹙着眉,便能轻易勾起他人的怜惜,容颜昳丽,玉人之姿,无一处不合乎他心意。
得不到东西,他偏不放弃,早晚要让姜娆成为他的女人,到时他要当着晏安的面羞辱他。
注意到祁恒不安分的视线,晏安神情冷冽,他上前一步将姜娆挡在身后,冷冷出声:“三皇子乃天潢贵胄,不敢染指的东西还望三皇子心中有数,不然晏某绝不轻易放过。”
说完这话,他带着姜娆转身离去。
“表哥,你生气了吗?”姜娆揪上他的衣袖,“诺,这个糖葫芦再让你吃一口,你别气了。”
晏安露出浅笑,摇摇头,“倒不是生气,就是有些厌恶。三皇子骄纵,谁都无法料定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姜娆点点头,想起方才祁恒那炽热嚣张的视线,她也有几分嫌恶,“我会注意的。”
——
南阳城这边,经过姜绾的精心照料,过了两日,裴柯终于退了烧,虚弱的身子渐渐恢复,苍白的面色也有了几分血色。
看着裴柯用完最后一口汤药,照旧是一颗松子糖,躺在姜绾的手心,她递到裴柯的面前,“裴大哥,你闷不闷啊,我给你解解闷吧?”
裴柯一人独来独往惯了,他也不是那等话多的性格,很少会觉得闷,可是看着姜绾那盈满笑意的眼眸,他说不出来任何拒绝的话语。
“好。”他将目光从姜绾面上不动声色的移开,道了一句。
姜绾身旁摆着几本古训,这也是她最近在学习的书籍,在岭南那边时,她跟着季家娘子学过识文断字,但毕竟基础不牢靠,自打回到侯府后,她亦是每日也要学习规矩,同时也不忘充实自己。
姜绾翻开书,软糯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明明是无比呆板正经的古训,可从姜绾嘴里出来,听在裴柯的耳中,总觉得有种特别的感觉,好像猫叫儿似的,又像包着豆沙馅的红豆饼一样,甜甜的,软软的。
没读一会儿,姜绾软绵的声音低了几分,她不禁捂着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抬手揉了揉眼眸,“裴大哥,你不困吗?”
裴柯看她一眼,“我还不困,也不闷,你回房歇息一会儿吧!”
姜绾摇摇头,“现在睡一觉,晚上就睡不着了。”
她又翻了一页书,为裴柯读起书上的内容。
又过一刻钟,姜绾的声音渐止,她手中的书籍砰的砸在地面上,小脑袋瓜一点一点的,最后没忍住,一下子趴在裴柯的身旁,秀丽的双眸紧闭,睡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