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空。
洁白的云。
春风拂面。
定国公决意亲自监督谢未易进行特训。此刻,他正带着副将和府里的家丁们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谢未易却不知所踪。
千婼趴在亭中石桌上,心情沮丧,不想说话。
秦川此刻在哪里?谢未易到底知不知道秦川去了哪里?怎样才能让他告诉自己呢?虽然定国公说,秦川很快就回来了,她想早几日看到他。
正兀自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千婼抬头一看,原来是谢未易。
他正斜跨在栏杆上,一脸嘲弄地瞧着千婼,笑道:“昨个儿一见到你,本少爷就一直觉得有点面熟,终于被我想起来了。”
千婼瞪了谢未易一眼,没有吭声。
他笑得很灿烂,继续道:“笨丫头,你千辛万苦混进国公府给本少爷当书童,怕不是喜欢上我了吧。”
他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千婼都想冲过去打他一拳,真不知道这个废柴刁民哪里来的自信。
谢未易手中纸扇轻摇:“本少爷听说,你还在四处打听秦川的下落,他是你的情郎?”
千婼惊愕地打量了他一番,没有答话,看样子他真的知道秦川的下落。
“你现在可以问我了,我知道他的消息。”
谢未易笑起来,笑得有点诡异。
一只灰色小鸟扑棱棱飞过,落在谢未易的指尖上,他轻轻抚摸着。
千婼不明白谢未易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抿紧嘴唇,死盯着他,以防有诈。
“但是……”
下一秒,谢未易挑起眉毛,说道:“看在咱俩相识一场的面子上,问一句五两银子。”
千婼撇撇嘴,斥道:“这也太贵了吧,你怎么不直接去抢啊?”
谢未易把手上的小鸟放飞,伸了个懒腰:“嗯,是有点贵了。你现在可以问第二句了。”
千婼一股气难消,直瞪着他:“什么呀,我还没问呢,你就开始了,这也太无赖了吧!”
他的微笑淡定自若:“第三句你想问什么?”
千婼被气得险些吐血,指着他怒吼:“你……”
谢未易看着她,眼底有狡黠的光芒流转:“你若不想花这个钱就算了。反正在这个府里……不,在整个京城就只有本少爷一个人知道秦川去哪里了。”他抱住双臂,“要不你再等等,说不定再等那么十天半个月的,他自己就回来了呢。”
千婼慢吞吞眨一眨眼睛,换了个话题:“四少爷,小人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谢未易望着千婼,等她继续。
“既然谢府上上下下都觉得您是个……”千婼顿了顿,并未说出“废柴”二字,倒不是不敢,她主要是怕万一激怒他。他一生气不告诉自己秦川的下落了,那她不就吃亏了么。
虽然——
谢未易现在也不一定会告诉她。
千婼学着他的样子,狡黠一笑,道:“您看老爷因为这事多糟心啊。”
斩草除根,杀人诛心。
然而……
没有任何用。
谢未易依旧嬉皮笑脸道:“他还遭什么心啊,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让我去校场我也去了,还想怎样啊。”
臭不要脸的。
他的脸绝对比城墙还要厚!
千婼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这时。
南岳的声音从亭外传来:“少爷,老爷让您和阿九去后山。”
千婼“刷”地抬起脑袋,“不会吧,书童也要进行特训啊!”
谢未易却好似没有听见南岳的呼唤声,仍笑眯眯瞅着千婼:“小丫头,考虑清楚了没有?咱这买卖还做不做啦?”
千婼托着下巴,眼睛眨了眨:“当然做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万一他一不小心被他老爹玩死了呢。
谢未易目光清亮地盯着千婼:“别忘了刚才的十五两。”
千婼刚张口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南岳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少爷,老爷他……您要是不赶紧过去,他又要生气了。”
“我现在马上过去,他就一定不生气了么?”
谢未易神色淡淡地看着着南岳,后者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那既然同样都是生气,我还不如先赚银子呢。”说到后来,谢未易语气竟有些清冷。
南岳看看他家少爷,又看看千婼,嘴巴张张合合,却没有声音。
千婼从怀中取出一张发剩下的银票,“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谢未易,一口价,一百两,你告诉我秦川的下落。”
千婼不愿再跟他纠缠下去了,也不想陪他进行什么特训,只想赶紧问出秦川的下落,好溜之大吉。
至于报仇,他想到了落羽说的那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谢未易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连少爷公子的也不称呼了,微微一怔。
过了一会儿,他慢悠悠地收起银票,开始一五一十地讲起来。
秦川九岁那年,正是大齐兵荒马乱的年头,处处可见饥荒。在逃荒的路上他跟父亲走散了,可怜的小秦川只得一路流浪,直到后来被一家农户收养。
多年以来他一直不遗余力地寻找亲生父亲。直到前些时日,秦川与谢未易不打不相识。他认出谢未易挂在腰间的那半枚玉佩正是父亲的,便一直像谢未易打听父亲的下落。谢未易因一直在外游历,各国各地,各行各业的人所见甚多,他一时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有半枚玉佩。后来,在秦川的死缠烂打与定国公的威逼利诱之下,他终于想起来玉佩的来历。
“你说,那枚玉佩,是你在廊桥镇跟人打赌赢来的。”
千婼看着谢未易,忽然觉得心里很乱。
谢未易唇边含笑,纠正她,“不是一枚,是半枚。”
“这么说,秦川是去廊桥镇寻他父亲去了?”千婼微一皱眉,“廊桥镇在哪里?”
“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他了,他有没有去廊桥镇,我就不清楚了。我只记得廊桥镇在清源山脚下,具体位置记不太清了。”
千婼听完后,默默发起呆来。
后来谢未易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进去,只绵绵回忆着秦川当初救她时的场景。
南岳一再催促。
谢未易似笑非笑地瞟了千婼一眼,转身缓步而去。
刚走出走出亭子两步,回头瞅了眼依旧坐着发呆的千婼,嘴角上扬,“小丫头,你慢慢去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