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冰儿的秀眸掠起一丝的不可思议,缓缓道:“这方子没有任何问题,公子如若不信,大可拿着去别家医馆验证。只是令尊为何会如此……”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把视线放在了尸首的身上。
千婼听了,嘴角微微上翘,暗自冷哼,想必又是故意讹诈吧。
她虽不常出宫,可每回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让她和落羽撞上。
什么卖身葬父骗钱啦,故意摔倒碰瓷啦等等等等。更可恨的是去年端午节的时候,她溜出来游玩,碰到一个小女孩磕在石头上,脑门儿哗啦啦地流血啊,老惨了!她好心让落羽背着小女孩去医馆包扎伤口,结果等小女孩父母到来的时候,竟一口咬定他家孩子是被她们打伤的,一口一个不是你打伤的,你带她来医馆做什么。
呵,照他们这么说,她一个公主千方百计逃出皇宫不为别的,就为了打孩子玩儿。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千婼低下头,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不经意地弯了弯唇。她缓缓取出荷包里的今年的新草,然后蹲下身去,仔细打量着那具“尸首”,拿着手中的草在他的鼻子周围晃来晃去。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全都对她怒目而视。
温冰儿嘴角却沁出了笑意。
妇人停止哭泣,面带怒色地冲千婼吼道:“你在干什么?”
千婼嘴角一勾,轻笑道:“大婶,您有所不知。这是我与一位得道高僧学的,这般左三圈右三圈的,准保你家相公将来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呢。我看你们孤儿寡母怪可怜的,这么着吧,我免费为你们服务,分文不取的。”
妇人听了,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得道高僧?
千婼突然想到,当初在河边谢未易捉弄她,奸计得逞时的奸笑,直恨得牙痒痒。
“尸首”的儿子看到千婼手上的动作,刚欲阻止她,又被济世堂的伙计们拉过去,继续讨论药方的问题。
千婼十分有耐心地拿着小草,在“尸首”鼻子上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如此这般转了足足小半天,“尸首”终于忍不住了。
“阿嚏——”
“尸首”一骨碌爬起来,怒道:“哪个混蛋多管闲事?”
千婼挑唇而笑:“混蛋骂谁呢?”
“尸首”想都没想:“混蛋骂你呢!”
“哦,原来是混蛋在这里骂我呢?”
千婼唇边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尸首”哑然。
所有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有的人对骗子一家三口指手画脚,指责他们竟然装死坑骗这么善良的温姑娘;有的人立马庆幸,原来是一场乌龙,而不是温姑娘给人开错药方了;更多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离开了……
“尸首”一家三口见奸计失败,灰溜溜地逃跑了。
千婼对着他们的背影大笑:“死骗子,有本事你们别跑啊。”
下一秒,千婼被济世堂的人恭恭敬敬请了进去。
温冰儿浅浅一笑:“多谢这位姑娘仗义出手。”
千婼随便挥挥手,笑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有侍女奉上茶,轻轻扬了扬嘴角,问道:“姑娘,人家别人荷包里面都放香料或者银钱,你怎么放了几株小草啊?”
说话时,侍女有惊奇之色,目光微微闪动,细细打量着千婼,又说了句:“难道姑娘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千婼唇边立时绽开一个无奈的笑容:“我是被岑太傅他们临时找来抓药的,我怎么会知道你们济世堂这边会发生什么事呢,只是凑巧罢了。”她拿起荷包,取出剩下的三两株小草,“这是我的一个习惯,每年春天,我都会找这样的小草放在荷包里,我喜欢它的味道。”
“春天的味道——”
侍女的眼睛闪了闪,点了点头。
温冰儿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她十分优雅地递给千婼一包药,“姑娘,你的药。”
“温姑娘果然温婉动人。”
千婼注视着她的眼睛,里面仿佛有星辰大海,“怪不得我们谢未易同学会为了姑娘,连长跑比赛都没参加呢。”
咦,这个时候,她为何会如此煞风景的提起谢未易。
温冰儿目光微微一闪,问道:“长跑比赛?”
既然话头已经被挑起,千婼想索性弄个清楚吧,万一再挖到大秘密,告到定国公那里,最好再让那家伙吃些苦头。
“几日前,我们小姐刚从外地回来。”侍女微微扬了下眉,“谢公子说定国公给他放假了,他才出来的呀。”
温冰儿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苏叶,休得多言。”
“是。”
苏叶见她家小姐面露不悦之色,忙闭上嘴巴,悻悻地退下去。
沉默了一瞬,温冰儿轻描淡写地说:“听闻我回来,他过来帮忙,没想到,竟因此耽误了弘文馆的功课。改日见了面,我得好好说说他,多谢姑娘提醒。”
千婼笑得有点尴尬,忙岔开话题道:“姐姐不用一口一个姑娘,怪见外的,我叫千婼,姐姐也可以称呼我婼儿。”
若有若无的笑意淡淡在温冰儿唇边绽开:“行,那我以后就叫你婼儿妹妹吧。”
总算缓和了气氛,千婼暗暗告诫自己,有些时候有些八卦是不能随便打听的,以后要学着谨言慎行啊。
温冰儿又问:“那他有没有受到处罚?”
该死,怎么还得躲不开这个话题了。
千婼嘴唇渐渐抿成一条线,慢声说道:“他……他好像被定国公关外思过堂反思了两日,然后又被罚跑了五圈。”
温冰儿听了一言不语,眉头紧蹙,似是在思索问题,又像是在发呆。
见她良久没有搭腔,千婼默默坐了半天,忽然站起道:“姐姐,我先回去给岑太傅送药了。”
她起身送千婼出济世堂,略一沉吟,随即展颜一笑:“希望妹妹能得个好成绩。”
千婼轻轻一抿唇,目露深思之色,不知她所言何意,也没有多问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