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眉有些微讶,按理说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嫌疑最大的自始至终都是齐氏一人。
那她……怎么会这么问自己?
伸手斟了杯茶,茶气氤氲衬得乔梦眉眼不清,她声调淡然又柔情:“我知你们都在怀疑母亲,可梦儿发誓,她绝对不会那样做的。”
乔眉轻轻摇头,“没有人觉着是二伯母做的。”
的确,若有些脑子的人便不会去怀疑齐氏……
“不管四姐姐你信与不信,梦儿愿以性命担保。”乔梦惨然一笑,说完她起身,带着丫鬟们款款离去。
“你可是惹着她啦?”乔玉注意到了这边的情景,过来问她。
乔眉沉着眸子,还是摇头。
前世的乔梦是恨齐氏的。
恨她从不顾自己意愿,整日想的只有攀龙附凤,可到最后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让乔梦赔上了一生的幸福,而她自己同样不得善终——在陪乔梦远嫁小城为妾的路上,突然染病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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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宜来找乔眉时,打扮得像只花蝴蝶一般,扑棱棱着翅膀飞了过来,乔眉显些没认出她来。
她长得底子不差,虽说不得绝美,但到底还算清秀灵气。如今她着了一身明蓝束腰襦裙,头上斜斜插了对翠珠明玉步摇,面上抹了浅浅的脂粉,这样瞧着倒真的美艳了许多。
“这是要去见你的秦楚哥哥了?”乔眉眉梢微挑,不由打趣道。
林雪宜瞪她一眼,面上因涂抹了淡淡的胭脂,乔眉也看不出她有没有脸红。
“好了,拜月同我一起去。”乔眉起身,婢女们为她整好了裙摆,“走吧,我早就同我娘说好了,今个儿就无须再向她禀了。”
余下的三个丫头都道了声喏。
等俩人到了欢喜楼的时候,楼内依旧空荡,不过罕见地坐了几位嗑着瓜子儿喝闷酒的大汉。
乔眉只随意瞥了几眼,林雪宜就拉着她的手,顺着上次的道儿来了三层顶阁。
许是这里太过安静,乔眉听得自己心跳如擂,她摁了摁胸口想平静下来,就见林雪宜好奇地回头看她,又伸手将她拽了进去。
里头的两人正在对弈,指尖捏着白润的棋子,指骨微突指节修长,再沿着往上瞧去,是鬼斧神工般的侧颜。
乔眉不由觉得心中漏跳一拍,那边谢怀锦已经出声让行礼的林雪宜起身,她连忙也要下拜,就听得他如粹雪的声色:“无须多礼。”
她抬起眸子,两人的目光相撞片刻,乔眉怔怔,好像他对她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
“殿下,您莫要板着个脸,否则啊,”秦楚执了枚黑子,将棋盘上一颗白子换下,只听他温声慢语道,“乔四姑娘该是怕了。”
怕?
他么?
谢怀锦眸光稍愣,不过转瞬又恢复神色。
听他这样打趣,又见谢怀锦不为所动,乔眉心底弥漫上些许委屈的感觉。
见气氛尴尬,林雪宜连忙出来打圆场,她笑嘻嘻地道:“殿下这次托我请眉眉来,定然是有什么事儿吧。秦楚……出来出来……”她使劲儿冲秦楚使了使眼色。
秦楚温温一笑,笑中了然,他冲谢怀锦点头示意,便同林雪宜退出了阁间。
室内顿时静默下来,乔眉只觉得自己耳根微烫——她一紧张就会如此。她局促地捏着手中的绣帕,谢怀锦微讶地抬头,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不解。
他沉默了下,道。
“坐。”
中规中矩地落座,这时候乔眉心觉前世同齐勋章成亲那日也没得如此严肃。
谢怀锦的面上向来是冷冰冰的神色,乔眉也忘了是什么时候他变得这样不喜同人交往、神情更不溢于言表。
乔眉轻声道:“殿下可有察觉到我在信上所写之事?或者……您又怎么会相信我说的是真?”
“有。”
他轻飘飘地扔下一个字,似又觉得不大妥当,再道了句,“父皇身边有五弟的人,养颜蛊一事是异族人所为。”
谢怀锦眸子轻抬,乔眉从中瞧出了丝肯定,“所以你所说,是真的。”
“多谢殿下……”乔眉唇角刚旋起一点梨涡,就被谢怀锦冷然地打断,“你该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乔眉蹙着眉,她的声音也强硬了些:“还请殿下不要用审犯人的姿态,臣女本可以不同殿下说道这些话……”
听得她话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谢怀锦有些懊恼地皱眉,却又被乔眉看成是不悦的神情,她硬邦邦道:“臣女出言无状,殿下恕罪。”
谢怀锦冰凉的面容终于龟裂了些,掺了点无措感,他抬手为乔眉斟了杯茶水,想了片刻措辞才道:“是孤……态度有些许强硬。”
他自幼在军营摸爬滚打长大,当京城里的世家贵公子还在一身绸衣打马行街,他就已经拿了刀箭,踏平了一座座妄想侵犯南启的城池。
手中染满了鲜血,沾着倒刺的软鞭甩过不知道多少不肯出声的细作……自然地才养成了他身上那股子煞气,教旁人见了都得害怕……
可他眼前的姑娘才不过十五,养在深闺哪里领教过让细作吐露实情的场面,他自然也不能用这样强硬问话般的姿态……
乔眉微微偏头,她的手绞紧了帕子,她哪里知道这人就这样服软了?
不过他问的话,乔眉早就有准备,她道:“是我去年,就是落水那回,醒来后我便常做一个梦。”她重生的事儿自然是不能告诉谢怀锦的。
“梦里……先是殿下您有难,后来陛下病倒,几位皇子为争……而闹得国不成国,后来西凉乘机连连进攻,夺下了南洲数城……”
谢怀锦道:“有之亦在,怎么会拦不住西凉?”
之亦是乔奕的字,谢怀锦同他关系不匪,这样称呼乔眉倒不意外。
她自嘲一笑:“殿下您不在了,为了权力,四皇子五皇子哪一个自然都不可能容得下我们景国公府。”
谢怀锦眸中淬着隐忍的冷然,他道:“这些不会成真的。”
乔眉认真地看着他,道:“可是臣女惶恐,整日因此夜不能寐,恳请殿下多留意身边的人……”
“还有,一个名唤齐勋章的男子,他……很可能同西凉有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