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氏厌恶妾室,更厌恶这种不干不净的妾。这方老爷的做派更令她作呕,不仅对自己的发妻不管不问,而且一介滕妾生的孩子,居然不放在主母膝下抚养。
一双玉臂千人枕的货色怎么能教出什么好女儿!让玉儿同这样的人交友,也不要带坏了她女儿才是!
“娘我记得的,以后我不同方大姑娘来往便是了。”
乔玉也醒悟过来。
这方大姑娘的生母的确不是什么好人物,她是未婚先孕,所以这方大姑娘,比方夫人所出的二姑娘还大整整三岁!
而且方老爷将她迎进门时,竟用的是大红花轿,排场绝不输当年娶方夫人……
记起从前娘同她说的这些,乔玉仍是有些咋舌。她窝在曲氏的胸前,感叹道:“京城里的这些人可真是乱糟糟的,以后我的丈夫,定要同爹爹一般,不纳妾室、更没有什么庶子庶女……”
她弯着唇笑起甜甜的弧度。
听着乔玉的话,曲氏调侃道:“竟就想着要成亲了?你才多大。”
她抬手抚了抚女儿秀丽的乌发,唇边虽然也扬着笑,可眼底却是一片冰凉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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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眉起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不过…她是被饿醒的。
但刚一起身,她就敏锐地察觉有些不对劲儿,她抬眼看了下窗外,日头高挂,看着竟差不多已至午时!
乔眉这才脸色变了变,她说怎么有些不对劲,这个时候拜情早该唤她起来了,怎么现在不仅人影不见,连响动都没有?
乔眉一把推开房门,门甫一打开,她立马就看着了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拜情。
晃了两晃,乔眉眼前差点一黑,好不容易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她近乎是跌撞地奔过去。
乔眉惨白着脸,探至拜情的鼻间,在院门咔咔响起的同时,她提着的那颗心也陡然放下来。
季清安一进门时,就见得这样一幕,女子白着脸坐在地上,裙摆四散开来,她的面容虽然掺着疲态,却有挡不住的姣丽,而此时她的神情却是像陡然松缓下来。
目光掠至乔眉面前的拜情时,他的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
可他话落,却得到的是一个憎恨又凄冷的眼神。
季清安:“……”
……
季清安从来没想过,自打从娘胎出来,还能见得有人敢用这样的眼神来看他。
哦不,也不能说从没见过。
只不过,敢这样看他的人早在几年前葬身狼腹中了。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面前的女子又从盘子边抬起头来,她的腮边还鼓鼓的,清澈的眸子里明显地装着疑惑。
季清安瞥一眼就能看出她家境良好。明明饿得狠了,却仍禀着礼仪并不狼吞虎咽,她举手投足间优雅气息,是他在南启京城中见过的那些贵女中最佳的。
“听闻,南启的新帝心悦你?”他慢悠悠地随口提了句。
乔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咽下口中的食物,才状若无意般地道:“原来我们定亲的事儿已经传到这边了!”
“这有什么好说的呢,我是他未婚妻,他自然得喜欢我了!虽然他总是对我欲情故纵一般……”乔眉皱了皱眉头,很快又配上一脸的释然,“哎,我知道的他心里总是有我的……”
乔眉简直要被自个儿的天赋给折服了!她喜滋滋地想,这下好了吧?知道抓了她对于谢怀锦来说是没用的吧?
季清安笑了笑,他的指尖有规律地在桌上敲击着,“可不是么……南启新帝快要将京城掀翻了天,连北影军都出动了。”
北影军?
那是个什么东西?
乔眉蹙着眉以示不解,她似乎还有些生气:“季公子骗人也要有些脑子罢?”
她一副被揭穿的恼怒模样。
季清安仔细地观察了她的神色,从得意到疑惑,再到现在的微愠,丝毫没有什么漏洞。
他轻笑一声:“乔四姑娘方才不是振振有词地道,你那未婚夫对你甚是欢喜?既是心上人,又怎么会不来寻你?”
乔眉就狠狠地瞪他一眼,往嘴里塞了口柔软的面包,她使劲儿地嚼,似乎在把食物当做面前的人一般。
季清安只笑不语。
心里头也泛起了疑问,京城的探子不是说,这乔眉极得谢怀锦宠爱么?
怎么他今日观这乔四姑娘的言行举止,分明…就是她一厢情愿呢……
是她太能装,还是探子打听错了?季清安眼底有着淡淡的考量,他又看了眼乔眉,就见她冲着他,直直翻了个白眼……
季清安:“……”
他要收回先前对她的那番夸耀。
“公子。”里间提着药箱的大夫出来了,他先是冲季清安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
季清安道:“起来说话。”
那大夫只见得人影一晃,面前就立了位俏生生的姑娘,他吓得直后退了两步,连乔眉说的那句“她怎么样了?”也只听了半耳朵。
“她怎么样了?”乔眉又急得重复了一遍,拜情这些日子一直陪在她身边,可以说得上是她撑下去的支柱。
可是怎么好好的,她就晕倒了?
提起这个,那大夫的脸上浮现凝重的神色,乔眉看着他的神情,不由难过,正当她已经脑补了好一出生离死别的大戏时,他才开了尊口。
“咳,这位姑娘是被饿晕的……”
乔眉:“?”
季清安:“??”
乔眉这才记起来,昨夜她实在饿得脑子晕沉,拜情就为她撕着肉干、倒着水……
想来就是那时候她也没吃多少,想着,乔眉恨恨地朝季清安看去。
她不由出声嘲讽道:“季公子当真好威风,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掳我们这等弱女子来这远蛮之地便算了。现在竟因着我昨日的两句话,就连汤水也不给我们!您不是还想用我来要挟谢怀锦吗?”
乔眉之所以能说得这样嚣张,是因为她看出了这些人,好像对她们并无太大的恶意……
听着她的话,季清安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还是觉着有些好笑,他反问道:“我如何没让你们吃饭了?昨夜……”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话戛然而止,面色有些古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