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个世界5
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
周白长眉紧锁,双目肃然地闭着,金黄的睫毛垂在冰冷的面容上,仿佛冰雪中唯一的亮色,微微颤抖彷如蝶翼。
一切声色光影都仿佛在缓慢地消逝远离,褪色成老旧灰白的单调背景,时间也仿佛放缓变慢,最终逐渐趋于停止。
周白沉浸在自己的精神海内,眼前漂浮着那份从上个世界中带来的那份记忆。
乳白色的一团,轻轻飘飘地在他的精神海里摇荡,流动似得变化成不规则的形状,看起来小巧而无害,但其中蕴含着的庞大而纯粹的能量让人无法忽视。
周白慎之又慎地从用意念抚摸着那团记忆,它随着他的动作柔软地变换形状,向四周辐射着温暖的能量——那感觉无比陌生,又无比熟悉,那陈旧的熟悉感仿佛历经千万年的变迁,虽然早已物是人非,但仍旧留有灵魂最深处历久弥新的气息。
那里留有周白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褪色的记忆,但被真正唤醒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未从中走出。
他的原始位面,编号为零的世界——一切的起始,最初的原点。
那团记忆仿佛能够认出周白的精神力波动,柔软而顺从地轻轻裹缠而上,释放出一波一波纯白的能量,虽然缓慢,却肉眼可见地修复着他被上个世界反噬弹出所受到的伤。
这比他想象中的容易多了。
周白睁开眼睛,眼中沉淀的复杂神色却难以散去。
他是记得温飒的。虽然记忆力早已因为时间而变得模糊,但是那段黑暗到来前昔的记忆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柔和,让他即使历经千万年都仍然能够记起那段时光,和在那段时光里他偶遇的友人。
他只是从来不去想而已。
因为每次的回顾都会是第二次的凌迟,那些刻意遗忘的伤痕就又会重新鲜血淋漓,它们从未愈合,即使不去回想,都会在潜意识里暗暗作痛,切割焚烧他的神经,犹如一场永不结束的折磨。那段记忆永远在他的脑海深处尖叫。
带着痛苦的挣扎与复仇的怒火,渴望着鲜血的浇灌,慢慢地用带毒的火焰将他的心铸成残酷而极端,恶毒而残忍的铁石。
仿佛是再一次喝下带毒的酒,周白的眼眸中闪过暴戾的色彩,非灰非蓝的浅色眼眸仿佛倏忽生动鲜艳起来,呈现出冰冷而残酷的钢蓝色。
他紧紧地闭了下双眼,用自制力将心头嗜血而病态的冲动深深掩埋。
今天就到这里吧。
周白喃喃地低声对自己说。然后坚定而决绝地将意识撤出了精神海,只留那个乳白色的记忆体缓慢地修复着他支离破碎的精神体。
他睁开眼睛,头顶椭圆的灯体倒印在灰蓝色的虹膜上,将眼眸中的每一丝纹路映照的清清楚楚,在淡金色睫毛的掩映下彷如深色的天空抑或湿冷的深渊,真实的情绪被深深隐藏进了斑斓的光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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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新任典狱长的形象显然在众人心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不论是狱卒还是囚犯。
这里仿佛是一个喧嚣而肮脏的海洋,鲜血和罪恶的味道混着阴谋和腐臭在每一道波涛中翻卷流淌。□□与懦弱的臭味相得益彰,互相助长,不是你被我吞噬,就是我被他征服。
而今天,在这个海洋中,每一道波浪,每一声絮语,每一处暗地里的目光相接秘密交流暗语传递,都在围绕着同一个名字:
乔里德尔。
他是谁?他从哪里来?背景是什么?又有什么目的?
每一个人都在传递着疑惑和不解的目光与讯息,不知道有多少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无法参透其处答案。
当然,这个伊万斯·乔里德尔的身世家族已然被关系灵活手段通达的众人扒的完完全全,毫无隐藏。但就是因为如此,才让大家觉得捉摸不透,束手无策。
文件夹里寥寥数语概括了他足够养尊处优,平坦通透的人生。几处贵族学校的成绩几处测试的数据,展现了他从小到大的经历与发展。——同一个美丽精致的皮囊,白肤金发,五官俊美。但却和那个在高台上的那个人几乎天壤之别。
那个“乔里德尔”凌人的,令人几乎胆寒的气势和超乎寻常,精妙绝伦的控制力,以及那压倒性的力量,让人绝对难以忘怀。与那资料中记载的“盛气凌人”“狂妄骄奢”几乎是天壤之别。
只要见过,没有人能够忽视,更没有人会忘记他的存在。
那么他又是如何默默无闻,几乎无人得知?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把文件轻轻地扣下,略长的白皙的食指指尖漫不经心地轻轻叩着桌面,恰好正点在文件中全息成影的图像的眉心。
斯特卡监狱内
沈琛独自坐在一处角落,垂眸凝神研究着两脚之间的一小片空地,认真专注地仿佛要通过看穿地面来度过监狱里宝贵的放风时间。
虽然这处于地下百尺的“放风”只有机器设定的,时间间歇固定好的人造鼓风,但这一处可以容许犯人卸下脚镣的短暂时间因为可以进行各种粗口与奸/淫而格外珍贵。
而狱卒也向来当做视而不见,除非有危及人命的流血事件发生,他们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耳边的侮辱谩骂与淫/声秽/语不绝,沈琛则独自眼观鼻鼻关心,独自枯坐在角落。由于异人和普通人类分开放风,这边的守卫比异人那边宽松的多,沈琛得以独守一片安静。
作为异人与人类的混血,沈琛有不输于普通异人的异能。但是在这个监狱里,对普通人和对异人的关押严密程度大相径庭,为了达成他入狱的目的,他不得不冠以母姓,隐藏起自己的异能,以求得在任务完成之后多一份逃离的生机。
所以在那个典狱长揭露出他的父姓时,他才一时慌张起来。他以为这个典狱长会揭露出他的异能,将他划入异人的监狱范围,顺便再多加上几百年刑期,不光是任务,他的命基本上也就完了。
但是没想到,对方只是敲打暗示了他一下,就把他放了回去。然后他在自己窄小的狱室里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都没有发现对方有什么动静。而他本来抱有的一丝侥幸在几天前也被打破了——乔里德尔用狠辣的手段证明了自己并不是一个目光短浅的软柿子。
这让他简直不知所措。
经验告诉他,这时候应该按兵不动以观后况。但是直觉告诉他——最好加快脚步。
沈琛听从了自己的直觉。
“嗡嗡——”的刺耳警报声响起,轮换的时刻到了。
沈琛站起身来,随着人流和粗鲁狱卒的推搡向狭小的出口挤去。
在他的背后,那个他呆坐了一个小时的椅子的椅背下面,一处隐秘的角落,用几位高妙的方法,刻着一处异能的痕迹。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