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巷子。
石头楼。
石头楼这个名字很土,土到没有哪个文人雅士会来吟诗作对。
所以这个地方是妓院,而不是青楼。
青楼就经常可能发生一些离奇、浪漫的爱情故事,譬如说书生赶考,才女倾心,中举归来,以身殉情......
妓院就从来不会。
这个妓院就是那种客人来了就付钱,然后老鸨就给你分配一个女人,供你玩弄发泄的那种***场所。
说实话,在此之前,苏微云还真没有来过服务如此之低劣的妓院。
郭大路却觉得很新鲜,东瞧瞧,西看看,时不时地问老鸨两句话。
老鸨嘴上在认真回答他的话,眼睛却一寸不离地盯着他手中拿着的那几锭大银。
“姑娘们,都出来接客了!”
不一会儿,从楼上慵慵着,懒散地走下来十几位小姐,有的衣冠不整,有的云鬓凌乱,有的还没睡醒。
“二位公子,您们觉得哪一位长得漂亮,尽管挑就是!”
郭大路咳嗽两声,道:“咳咳咳......不是我要挑,咳......是我旁边这位苏公子想要出出气,泄泄火。”
老鸨笑呵呵地介绍道:“哦哦,原来是苏公子......咱们妓院里的头牌花花、徐徐、芜芜都睡醒了。您来瞧瞧,哪一位合您的口味,今晚她就是您的了!”
她指着最后面的三位俏立的姑娘,满脸期待地望着苏微云。
苏微云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芜芜,徐徐,和花花。
花花嘴大得好像能三口吃三个西瓜。
徐徐可以随便迷得死两池塘的青蛙。
芜芜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个地方来夸。
苏微云揉了揉眼睛,看上去似乎有些激动,痛苦。
郭大路一下跳起来,抱着他,道:“哎呀,苏老哥,是不是她们三个中的某一人让你想起了你那位心上人?是不是,看看看看,我就说我的法子有用吧!”
老鸨不明所以,却也不住地说道:“有用有用,肯定是有用极了,苏公子触景生情,居然都哭了,实在......”
她忽然对着后面的花花、徐徐、芜芜三人道:“快来啊,苏公子都为你们落泪了!”
三女立即围拥了上来,口中说着肉麻的奉承话,对着郭大路和苏微云拉拉扯扯,碰来碰去。
苏微云一把夺过郭大路手中的银子,急匆匆地交到三女手中。
郭大路笑道:“哈哈哈,苏老哥,你别急,事成之后再结账吧......”
他话未说完,苏微云已快步如飞,夺门而去。
“快走,钱我不要了,你们可别来追我!”
老鸨急着去赶:“诶,苏公子,你怎么......”
“哪里又出了差错?”郭大路愣在原地,忽又一拍脑袋,“不行啊,吃喝嫖赌,人生四主。咱们酒还没喝啊!”
然而苏微云已被惊得逃之夭夭,连郭大路都找不到他了。
······
夜凉如水。
树上。
微风习习,吹动叶子,沙沙地轻响着,带着宁静的味道。
秋老虎还没过去,天气犹自有些炎热。
“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浇愁愁更愁!”
一人竟坐在树上吟诗,咬字清朗,声音好听。
苏微云靠在树边,随口问道:“是谁更愁?”
坐在树上的竟是燕七,他道:“是你更愁。”
苏微云道:“我不愁,我只是觉得今年的秋天很凉爽。”
燕七道:“再凉爽的秋天,也不该独自一人到树下打坐的。”
苏微云道:“你岂不也是一个人在树上?”
燕七笑道:“我岂不是还有你陪着?”
苏微云道:“我既陪着你,你又何尝不是陪着我的?”
燕七认真道:“不对的。你陪着我,是因为我心中无愁,我把你当作朋友,我与朋友在一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当然就不孤独。”
“而我知道,我虽就坐在你的旁边,你却还是孤独的很。”
苏微云道:“情到深处人孤独,你若也爱过人就知道了。我与她认识相聚的时间虽短,但却‘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古人诚不我欺。”
燕七好奇地问道:“爱情真有这般神奇?”
苏微云不说话,他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燕七道:“可我听我的父亲讲过,一个人若要去爱另一个人,得先学会爱自己。”
苏微云沉默了许久,忽然道:“是,你父亲说的很有道理。看样子我该睡觉了。”
燕七道:“就在这儿睡?你睡得着么?”
“无碍的。”
燕七灵活地从树上跃下,轻轻落在地上,像是只猫一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唉,幸好我来了,不然还不知道郭大路这个人竟然让你睡树下!”
苏微云道:“我来树下本是来练功的,娑罗双树,无定无常,随处睡觉同样是一种修行。”
燕七侧头打量着苏微云,思索着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使你心中烦恼尽去。”
苏微云道:“你又有什么好办法?”
燕七道:“我无依无靠,遇见你们之前又没几个朋友,有时候就是靠着这个办法来提神振作的。”
“你且说说。”
燕七道:“我不说,我要你跟我走!”
他竟和郭大路一样,拉起苏微云就走。
······
小镇虽小,附近却还是有两个武林世家。
一家姓熊,开了一间大武场,耍些花把式,亮枪头倒是有模有样。
还有一家就不一般了,这家人姓“梅”,以前的家主被尊称是“石神”。
一位高手能被称之为“神”,当然是有好几分实力的。
可惜那位不可一世的“石神”已经死了。
只留下他的儿子当家,叫作“石人”,据说他的功夫也很不差。
苏微云站在梅家门外,好奇地道:“燕七,你带我来梅家做甚么?”
燕七道:“寻找刺激!”
苏微云皱起眉头,道:“又是找刺激?郭大路也是这样对我讲的。”
燕七笑吟吟地道:“非也,非也,彼刺激非此刺激。他的那些刺激是胡闹瞎玩,我的刺激则是生死搏命!”
苏微云道:“搏命?怎么搏命?”
燕七正色道:“人到了生死关头,心态一定是与平时大为不同的。”
苏微云道:“在这一点上,你这个死过七次的人的确很有发言权。”
燕七道:“是的。我每‘死’一次,心境便又成熟一分,武功也又更进步一分。到后来,我就已不畏生死了。”
他道:“如果一个人连生死都看淡了,还有什么值得他烦心的?所以你的那些烦恼必定就自然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