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楚月吟继续打量人群的时候,人群中有一人也微微仰头定定地看着她。Www..Com一段日子不见,她有些清瘦了,身段越发纤细苗条,虽然看不到面纱下的容颜,可是记忆中的水眸依旧明亮如昔,顾盼生辉。
他知道她喜欢素淡的衣裳,可身居皇后之位时,常常不得不穿着艳丽的宫装,正如此时为了配合这样“喜庆”的日子,她装扮得雍容华贵,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宫装,虽然沒有繁复的百鸟绣花图样,但袖口和裙摆上仍是用银线绣了几枝淡雅的百合花。大半青丝被绾成朝云髻,发间用几朵黄金簪花点缀,发髻的一侧斜插着一支凤凰展翅金步摇,凤嘴下方垂着一粒晶莹圆润的大东珠。
楚月吟感觉到一束毫不掩饰的目光从人群中射向她,忍不住望过去,一见之下,微微有些诧异,她沒想到那样放肆的目光竟是來自一个乞丐,不由地蹙眉上下打量着他。
那乞丐见楚月吟关注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顿时精神了很多。许是來参加公主选婿的缘故,这乞丐的衣衫虽然打了补丁,但是很干净。而且,他与楚月吟对视的那一眼,一点也沒有因为两人地位悬殊而怯场。这让楚月吟不由地对他留了意,然而,也仅仅如此而已。
楚月吟从乞丐身上收回眸光,继续在人群中寻找皇甫彦,可是根本就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充满希望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沉。他竟然沒有來!
就在楚月吟和乞丐对视的那一刻,冷锋也盯视着他,后來见楚月吟很快就移开视线,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今晨出宫之前,皇上有交代,一发现皇甫彦的踪迹,就立刻将皇甫彦控制住,带离绣楼。他身为臣子,必须遵命行事,可是他又不忍见楚月吟伤心难过。所以,皇甫彦最好不出现,这样他就不必在忠诚与情意之间选择了。
绣楼选婿正式开始,按照规定由应征者一个接着一个上绣楼,自报姓名和家世,表演才艺。公主若是有意就赐他一支鲜花,由禁卫军带下绣楼,在左侧空地坐着等候下一轮挑选;若无意便赏白银十两,打发他离去。
第一个上场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手执一把纸扇,沿着楼梯缓缓上至二层,先优雅地向楚月吟行了一礼。
“梁青玉参见公主殿下。学生乃礼部尚书梁靖之子,双十年华,任吏部员外郎,虽不敢称满腹经纶,但也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学生尚未娶妻更无纳妾,今求娶公主,盼公主成全。学生准备了一首诗送给公主……”
楚月吟轻轻扬手,打断了梁青云。她自然知道他要念的无非是情诗而已,可是素未谋面的两个人,沒有一点感情基础,一见面就念情诗,也太可笑了吧。
梁青云眼神暗了暗,以为公主不喜,他要落选了。他素來心高气傲,自视甚高,寻常人家的小姐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这一次要不是妹妹梁香玉千叮万嘱,要他一定來参选,否则他宁愿与好友吟诗作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他之所以第一个就上场,也是想着早一点落选,可以早一点离开这里。可是一旦意识到公主看不上他,他又有些失落,感到自尊心受挫。
楚月吟看见梁青云的神色,想了想,轻启朱唇,“赐。”
身后有一宫女,从花篮里拿了一支娇艳欲滴的鲜花,走下楼梯送到梁青云面前。梁青云有些意外地接过,不由地抬眼看向楚月吟,见她落落大方,并未流露出一丝爱慕之意,心底的疑惑更加深了。
梁青云未曾想到,他一报上名字,楚月吟已经明了他是梁夫人的兄长。楚月吟见他是个人才,但毕竟是文人,怕他面子薄,被拒绝了下不了台,就姑且让他辛苦一下,在绣楼下等一等吧。
梁青云刚下绣楼,就有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迫不及待地快步走上绣楼,抱拳道:“在下洪全,是洪家镖局的少镖头,今年二十四岁,因为常年走镖,还未顾得上娶妻。今日为公主表演一套拳法。”洪全说完,在台上打起拳來。他不但说话声如洪钟,这套拳法打起來亦是虎虎生风,打完连大气也沒有喘一口。在绣楼下等候的众人看了也忍不住鼓掌称赞。
楚月吟饶有兴致地看完洪全打拳,转头问站在旁边的柳青,“柳统领,这人的拳法如何?”
柳青实话实话,“不错,内功扎实,沒有什么花架子。”
楚月吟瞥着站在二层外围的冷锋,见他并未关注洪全,而是把目光投向绣楼下的人群,像是在寻找什么人,心下了然,不由地轻笑道:“可惜洪全做的是自家的镖局,否则冷将军倒是可以把他招揽到旗下。柳统领,你说要是冷将军和洪全交手,哪个获胜?”
柳青低声道:“自然是冷将军更胜一筹。”
楚月吟点了点头,对银巧吩咐了一句。银巧走前几步,道:“公主有令,赏。”
这时便有一个宫女从银盘里拿了一锭银子送给洪全。洪全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银子,抱拳一礼,下了绣楼。
紧接着第三个应征者上场,是一个在各国之间做买卖的行商,用胡琴演奏了一首异国的音乐。第四个应征者是一个私塾的夫子,当场泼墨以楚月吟为原型画了一副仕女图,并題诗。
……
开头的几个,楚月吟还打起精神认真欣赏了他们的表演,后面的那些,她听完应征者的自我介绍,再看清楚了來人的容貌、身段后就不感兴趣了。表演完后,几乎是人人都赏了银两,只挑了几个无权无势的书生赏了鲜花,那些身强体壮、武艺高强的男子一个也不敢留。
这样一來,坐在绣楼左侧等候的男子几乎全是长身玉立、相貌英俊的文弱男子,其中以梁青玉最为出色。而应征的人群也渐渐看出了月华公主的喜好,于是那些练武之人的心大都凉了半截,习文的则满怀着希望,盼着早一点轮到自己,被公主留下。
眼看晌午已到,轮选暂时停了下來,此时一百余人已被淘汰了大半。冷锋陪同楚月吟去了醉香楼用午膳,而维持秩序的禁卫军和应征者均不能离开现场。但朝廷提前做了妥当的安排,很快就有醉香楼的二掌柜带着几个伙计把准备好的可口饭菜送了过來。所有人席地而坐,用起了午膳。那些原本就相识的,凑到一块,一边吃一边小声议论着。
用完午膳,稍事休息,楚月吟便在冷锋及一众侍卫的陪同下回到绣楼。之前与楚月吟对视的那个乞丐和旁边的几个农夫、猎户小声交谈了几句,便散开了。
楚月吟重新在椅子上做好,看着下方的人群,觉得下午的轮选将会是一个折磨,因为她对皇甫彦的出现已经不抱希望了。可是轮选重新开始不久,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此人在人群中一直极为低调,直到上了绣楼方脱去外面的普通衣物,露出一身华美的白色锦袍,而锦袍上盛开着大朵的红色芍药。众人哗然,这不是莲香馆的云清公子吗,他怎么会來应征月华公主的夫婿,这……这也太牛头不对马嘴了吧,而且公主怎么会看得上一个向男子卖笑的小倌。
楚月吟看见云清亦是惊异非常,她从未见过云清,可是他身上的锦袍看着极为熟悉,和银辉、纨素身上的锦袍很相似,虽然袍上的花由牡丹或梅花换成了芍药,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立刻明了云清的身份。
楚月吟蹙起秀眉,不解地看着云清。云清对众人的议论置若罔闻,优雅地行礼并开始介绍自己。他大方地报出自己的姓名和來历之后,立在那里对着楚月吟轻轻绽放了一个笑容,那笑容不像纨素的那般魅惑,却仿佛三月的春风吹过,带來淡淡的清香。
果然不愧是莲香馆中仅次于纨素的红牌小倌,明明沒有刻意展露风情,却勾的绣楼上一众侍卫和宫女们红了脸。唯独楚月吟睁大了一双水眸,定定地看着他,却不被他蛊惑。
云清有些挫败的感觉,可是脸上却依旧春风满面,等着楚月吟发话。
“云清公子不打算表演才艺吗?”片刻之后,楚月吟幽幽地道。
他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云清要表演的是剑舞,可是今日沒有带剑來,不知道公主可否允许云清向这位大哥借用一下宝剑。”云清说着,转头看向离他最近的一个侍卫。
“可以。”楚月吟点头。那被云清挑中的侍卫红着脸出列,将腰间的宝剑取下,捧至云清面前。
“多谢了!”云清接过宝剑,等那侍卫退下后,随手一扬使出几朵剑花,随即在台上表演起自创自编的剑舞來。他的剑舞柔和了剑术和舞蹈,精妙绝伦,是莲香馆一直以來的保留节目,有钱的公子哥儿常常要花大价钱才能看到,如今免费表演,自然是把台上台下的众人全都迷住了。
一舞结束,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云清也得到了一枝鲜花,如愿以偿坐在了绣楼左侧的凳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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