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尽拿脚翻弄了几下阮蛇留下的外皮,见没什么发现便将其一脚踢入水潭之内,转过头来向叶知秋道:“二哥你刚才为什么暗打手势不让我出手将阮蛇留下?”
叶知秋道:“我之所以一直在回答阮蛇的问题就是要给他制造逃走的机会,你要是出手阻拦我岂不是白费了半天的口舌?”
“这也正是我奇怪的地方,我们要杀阮蛇易如反掌,你既然早已发现阮蛇的意图,为什么不早早动手,留他活命又有何用?”江无尽还在为阮蛇的逃走而耿耿于怀。
“四弟,你觉不觉得我们赢得过于容易?而且阮蛇、严数二人明显有些轻敌。按理说以鹰嘴峰的势力,在动手之前一定会将我们的修为等情况调查的清清楚楚,但实际却不是这样。”
江无尽歪头想了一想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有人故意错误的引导了鹰嘴峰众人,使他们低估了我们的实力?但要是这样,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叶知秋点点头道:“这也是我放走阮蛇的目的,不管隐藏在幕后的那人是何用意,我想阮蛇一定会将他与我们交手的情况如实禀报给鹰嘴峰的几位当家。到那时自然会有人替我们找到答案。”
“不管是谁!若是想利用我们‘北殿七子’,都必须付出沉痛的代价。”江无尽斩钉截铁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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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蛇在水中游了一阵儿,前方的水底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水洞,阮蛇身子一扭便向洞中钻去。
就在光暗交替之时,阮蛇突然间脑内灵光一闪,心道:不对呀,以严老鼠平日谨慎的性格,决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那份关于“北殿七子”修为的情报肯定是严老鼠信得过之人传来。可是情报上所描述的七子实力的确与实际的偏差太大,绝对不会是无意间弄错,那这个传给严老鼠情报的人到底是谁呢?难道说,鹰嘴峰里有内奸?
阮蛇越想越是如此,身法也越行越快,只想赶快回到聚金殿向几位当家的汇报。
阮蛇至地下水道中钻出,这本就是只有阮蛇自己知道的密道。再行三里不到的山路便会到达鹰嘴峰山门之下,到那时无论是谁要想抓住阮蛇都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事情偏偏不如人愿。阮蛇此时面前就站着一个年轻人,一个气宇轩昂、负手而立、背对着阮蛇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就站在阮蛇前进的必经之路上。
阮蛇口中“嘶嘶”作响,焦躁的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阮蛇只有在兴奋和恐惧的时候口中才会发出“嘶嘶”的声音,从阮蛇微微颤抖的双肩上就可以看出,现在的他显然不是兴奋。
恐惧,极度的恐惧。恐惧的阮蛇甚至都来不及想一想自己为什么要怕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这种感觉就好像鸡遇到鹰,猴遇到豺,羊遇到狼。乃是一种天性上的压制。
“你是阮蛇?”年轻人缓缓道。
“在下正是阮蛇,不知您是哪一位?”恐惧使阮蛇说起话来都陪着小心客气。
阮蛇上一次用这种语气对人说话还是十五年前刚刚加入鹰嘴峰之时对杜星月所用。但那时的阮蛇还没有现在的修为,也不是蛇堂堂主。
“我姓萧,双字落木。”
阮蛇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您就是北殿少宗,‘北殿七子’之首的萧落木?”
“阮先生客气,我有一事想请阮先生帮忙。”年轻人依然没有转过身来。
“不知是什么事?少宗可否见告。”阮蛇愈发客气。
萧落木转过身来向阮蛇笑了笑,笑容好似秋阳西落,温暖而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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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嘴峰南麓,至山脚而起共有一千一百一十一级台阶,台阶的末端就是鹰嘴峰的正式山门。
此时这一千一百一十一级台阶之上站有一千一百一十一个人,各式各样的人。
这些人虽然有老有小、有胖有瘦、有男有女、有丑有俊,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眼神中充满了莫名的漠然和悲伤。漠然是对别人的生命的漠然,以及对自己生命的漠然。那么悲伤呢?
这一千一百一十一个人有一个统一的称号叫做“鹰羽”,一千一百一十一根尖锐、嗜血、冰冷的“鹰羽”。
一头老鹰失去羽毛会怎样,毫无疑问它不一定会死,但它一定会比死还要难过。从“鹰羽”的名字上就能看出,这一千一百一十一个人对鹰嘴峰这头恶鹰来说有多么重要。
他们不是人,他们是鹰嘴峰的死士,为了鹰嘴峰或者说为了杜星月他们可以随时去死,甚至让他们去杀自己的至亲至爱,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因为他们早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们只是一具具躯壳,一具具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躯壳,一具具无情的躯壳。
他们的生命中现在只剩下嗜血的杀戮。或者杀人,或者被杀。
在他们还是有血有肉、有思想有灵魂、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时候,他们都是鹰嘴峰的仇敌或者说是杜星月的仇敌,可是现在的他们却都被杜星月用秘法变成了“鹰羽”,恶名昭著的“鹰羽”。
殷月阳与林火儿在看到这一千一百一十一根“鹰羽”时,二人就决定,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杀死他们,不是为了他们挡住自己前进的路,而是为了想要让他们尽快的得到解脱。
林火儿从来没有如此渴望的想要杀死一个人,但她现在却想得要命,她想要杀死杜星月。可是想要杀死杜星月,她却先要杀死眼前这一千一百一十一个漠然而悲伤的人。
怒火燃烧着林火儿的心,把林火儿烧成了一个“火”人,一个身上燃烧着熊熊怒火的人。
炽烈的火、汹涌的火、连水都无法熄灭的火。
“凤凰一鸣戮邪崇!”林火儿清吟道。
无数火羽从林火儿身上喷薄而出,这火羽势若闪电,化做滚滚的火云掩向台阶上的“鹰羽”们。
火羽对“鹰羽”。
殷月阳冷眼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