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怪乎吕布不知道这左表的事情,那还是桓帝时期的事情了,他怎么可能知晓?他又不是李儒这样的博士,经传皆晓,深知这个时代的世家大族底细的。在很多时候,他还是根据他所知晓的一些史实而知晓一些人物来,至于那些根本都未曾流传于史册的人物,他可是一概不知。
而且他的出身也差,前身只是一个边郡匹夫,自然也是和世家大族牵连不到一起的,那书估计都没读多少。若是曹操袁绍这样的人物在这里,李儒只要说起那个左表,恐怕就能够明明白白了。可吕布不同,所以李儒这才提起了这左表乃是桓帝时期延熹年间所赦封的事情。从李儒的语气,还有那左谊的面色来看,吕布终于是隐隐知晓了一些原委了。
延熹年间,这天下所发生的大事不少。而和左氏有关的,恐怕就是那个延熹二年桓帝和身边的五个宦官歃血为盟,诛除了那跋扈将军梁冀的事情。当时汉桓帝诛杀了梁冀之后,将那五个与他歃血为盟的宦官尽封为侯,而且还是爵位最高的县侯!史册上称之为一日五侯,由此便是开启了宦官掌权的时代。而这五个宦官之中,其中就有一个叫做左倌的人,当时让桓帝赦封为上蔡侯。
桓帝最初对于五侯十分信任,那五侯更是权势滔天!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那五侯的族人,也是荣耀无比,做到两千石的大官,亦或者是封侯的人,也比比皆是。不知道让多少人为之感慨!
从李儒的语气中来看,似乎对于这个骠骑将军左表颇不以为然。想必这个左表的骠骑将军就是靠着那个上蔡侯左倌才能够得到的吧。这样一来,这个西河左氏恐怕就是阉竖之后了,难怪没有丝毫的名气。只是吕布记得这左倌好像是河南平阴人,可是这左表却是西河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儒提到这个左表,吕布倒没有往那个左倌身上去想。但现在看来,这个左表所在的西河左氏和那个左倌所在的西河左氏还是有关联的。
这东汉的世族,想必就是这样的吧。那主脉如同一颗茁壮的大树,根深蒂固,而在大树上的那些枝叶,就是那些世族的支脉,这主脉愈加茁壮,那支脉也就愈加繁盛了,又会在另一个地方长成参天大树,即使是这一颗树倒了,而又另一颗树起来。总之,就是屹立不倒,传承不断了。
既然知道这西河左氏的渊源之后,吕布也是对于这个左谊有些兴趣了。宦官失势之后,他们这些宦官之后恐怕也不好过吧。这左谊便是将目光放在了张杨的身上,这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张杨的长史了。这个长史,可不是一般的职位,那可是将军府下的第一幕僚,掌管诸曹事务的。张杨的前一任长史,也就是那个薛洪,在吕布入并州时,设计为张杨诛除他吕布,可是张杨却没有忍心动手。及至后来典韦一怒之下,将薛洪给砍了,还让张杨一直对薛洪有些愧疚。
这个左谊,莫非想要做第二个薛洪?
吕布的目光放在左谊身上,那上位者所带来的威压,让左谊的满门上冷汗直下。他又何尝不知道他的那个前任长史薛洪让吕布给砍了的事情?那个砍了薛洪的人,此时还在吕布这身后瞪着那铜铃般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呢。
亲娘咧,这实在是要人命啊!
在左谊感觉支撑不住的时候,吕布终于是将目光从他的身上挪开了,吕布的目光一挪走,左谊立刻用袖子擦拭了一下那脑门上的汗水,如释重负。
“左长史的言语,倒是颇有几分道理。”
吕布看着张杨,“不知道兄长可曾与那于扶罗商议过?让那些匈奴部落拿出两千精骑来,还是要他这个单于负责的。”
“奉先这是应允了?”
张杨面色一喜。
在他刚刚说出那增加两千精骑的事情后,其实马上就是后悔了!也是那个左谊时常劝谏他,而张杨又看到吕布对他的情谊如初,这才试着询问吕布一下。可是哪里知道那一句出来后,竟然让这欢快的宴席上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了。
先有吕布质问那左谊之事,后又有李儒道出西河左氏的渊源。原本一个欢快的宴席,竟然剑拔弩张起来。这实在是让张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有那么一瞬间,他又有些自责起来。恐怕吕布又责罪于左谊,若是真的是那样的话,他张杨就是豁出性命也要保住左谊的。他先负了薛洪,又怎能再负这左谊?好在,吕布居然没有继续追究左谊的事情,而只是话锋一转,询问起于扶罗的事情。
这哪里不是给他张杨的台阶下?从始至终,这件事情都和于扶罗没有半分关系。只要吕布应允了,他于扶罗还敢不应允不成?再说了,他们这些杂胡,还巴不得帮汉朝人打仗呢。在大汉镇压叛乱的时候,就是喜欢用这些极其廉价的雇佣兵。
“既然兄长有为我治理好这北地的决心,我又为何不应允呢?左长史所言不错,这北地皆是辽阔的平原,骑兵可以来去自如。若是真的有什么祸事的话,还真的让兄长以步卒追骑兵不成?”
吕布淡淡地说道,“若是有四千精骑,那些有反心的胡人,兄长完全可以迅速屠之,震慑北地,谁敢不从?只是兄长还是欲要和这于扶罗好好地商议一下,要他让各诸胡部落,一下子拿出五千精骑来,那也不是什么小事情。”
“什么?五千精骑?”
张杨一怔,然后慌忙解释道,“奉先,何须如此之多!我只需要这两千骑便是足矣!”
看着张杨那忙着解释的模样,在张杨一侧的左谊也是暗自叹息。他的这位主公呀,怎么有时候就是一根脑筋呢?哎!左谊将目光挪向那个主位上的吕布,这和张杨比起来,吕布无疑是更似人主,只是在这样的人主面前,也未免会有些心惊胆战地。
“啪!”
将那觞器狠狠按在桌案上,那巨大的声音,让众人一惊,也将左谊吓了一跳,在左谊那惊讶的目光中,吕布那威严的声音响起,“我知兄长两千骑便是足矣,可是我却要那三千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