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鸢儿眼前的柳烟烟,依旧是妩媚的脸,苍白的脸色和嘴唇,可是在提到林姨娘的时候,她眉眼间迸发出了毫不掩饰的恨意,这种恨意像一把刀一样,直直朝木鸢儿刺来。
“你恨我娘亲。”淡淡啜了口茶水,木鸢儿直直看着柳烟烟,“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她。”
柳烟烟蓦然抬起头看着她幽冷清澈的眼眸,原本苍白的脸色染上了几分红晕,一双眼睛更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唇角却挂上了满满的讥笑,“我为什么这么恨她?我是丞相府的夫人,她不过是老爷后来娶回来的姨娘而已,凭什么老爷那么宠爱她?凭什么她夺尽了我因该拥有的一切……”
柳烟烟胸腔中的最后一丝空气像是被这句话极尽了似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拼命的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往日妩媚的脸庞中竟然带了一丝狰狞和愤恨。
“二小姐,请你不要问了,夫人现在的身子……”赶紧帮柳烟烟轻抚着后背,伺候的婆子哀求木鸢儿。
柳烟烟却摆了摆手,接着恨恨说道:“你根本体会不到,有她在的日子,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为了维持我这当家主母的形象,我明明整天以泪洗面还要装成强颜欢笑的样子;明明对她恨的要命,却偏偏要装出一副亲热无比的样子……”
她恨恨的一双眼中,竟然泛起了满是恨意的泪光,仿佛现在坐在她面前的不是木鸢儿,而是早就已经不在人世的林姨娘。
就算已经事隔多年,木鸢儿依旧看的出来,柳烟烟对林姨娘的恨还是深之入骨,所以她慢慢接口,仿佛漫不经心一般,“你恨她,所以就暗中害死了她,对不对?”
“我没有!我没有!”正在大口大口喘气的柳烟烟却像是被什么猛蛰了一下似的,眸色狂乱射向木鸢儿,“我恨她不错,我也恨不得亲手杀了她!可是,她在生了你之后,居然就莫名其妙的生了病,然后就莫名其妙……”
说到这里的时候,柳烟烟忽然露出一个疑惑不解的表情,竟然自言自语说道:“不对,不对……”
“什么不对?”看柳烟烟似乎沉浸在对往日的回忆之中,木鸢儿前身忍不住微微前倾,下意识的问道。
柳烟烟却猛然反应了过来,警惕的看了木鸢儿半天,看了良久之后,终于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讥讽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如果你想要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那我就偏偏不会让你如愿,哈哈……”
柳烟烟笑的前仰后合、异常得意,她现在最惬意的事情,自然莫过于看着木鸢儿着急添堵了!
知道再也从柳烟烟的嘴里问不出什么来,木鸢儿也不生气,只是淡淡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淡淡吩咐那伺候的婆子,“好好伺候夫人!”
“是,二小姐!”那婆子恭恭敬敬点头答应。
“木鸢儿!”木鸢儿刚走到里间门口,却听到柳烟烟出声叫她,她扭过头来,却正好对上柳烟烟恨意满满的眼神,“我还没有输,我也绝对不会输给你的……”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败给了以往自己可以任意欺凌的人,尤其是今日提到林姨娘,更是增添了柳烟烟对木鸢儿无尽的恨意。
“大娘,你还是先养好身子再说吧!”淡淡笑了笑,木鸢儿再也没有看柳烟烟,款款走出了里间。
自从知道含香阁是林姨娘创造的以来,木鸢儿就觉得丞相府的所有人在提到林姨娘的时候,似乎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也早就下了决心,要将林姨娘真正的死因找出来。
那次见木江州从存库拿走的那副画卷,木鸢儿也想过办法想要看看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画卷,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木江州却似乎又将那副画卷藏起来了一样,她根本就找不到!
不过,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副画卷一定跟林姨娘,也就是这具身子的亲生母亲有关系!
她既然要代替这具身体活下去,而且也发现了林姨娘的死因有疑点,那她就有义务要将这疑点找出来!
这一段时间,趁着柳烟烟和木萝儿消停了下来,她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寻找当年林姨娘死去的真相。
“二小姐,夫人都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看着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如意站在木鸢儿身边,小心翼翼观察着她冷淡如水的清冷脸庞,自从木鸢儿从柳烟烟的屋子回来之后,就一直一副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这让如意心中暗自忐忑。
木鸢儿却挥了挥手,“如意,我忽然觉得有些饿了,你去厨房给我弄点莲子粥吧?对了,还是你亲自熬好端回来吧!”
“好,二小姐,我这就去……”犹豫了片刻,虽然知道木鸢儿这个吩咐有些突然,如意还是点了点头走出了屋子。
等如意走出去之后,木鸢儿才对一直低头装作缝制衣服的王妈妈说道:“奶妈,我刚才是故意把如意支出去的,就因为我想问问你,我娘亲当初到底是怎么死的?”
“二小姐?”身子猛然一颤,王妈妈的手被绣花针扎了一下,她飞快的将手指放进嘴里吮吸了一下,这才有些无奈的看向木鸢儿,“二小姐,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记得了……”
王妈妈自然也看的出来,木鸢儿是故意将如意支出去的,现在又听木鸢儿问出这个问题来,她神色中立刻有掩饰不住的慌张。虽然她知道木鸢儿根本就不会相信她上次的回答,但却没想到她会忽然之间想到再次询问这件事。
恍然间,王妈妈似乎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端时间。
幽冷眼眸直直看着王妈妈,木鸢儿直起身子,浑身不由散发出一阵强大的压迫感,“奶妈,我一向把你当作亲人看待,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当年的真相呢?娘亲的事情,我迟早是要知道的,不是吗?”
“二小姐,我……”浑身猛然一颤,浑浊的老眼看向木鸢儿,王妈妈慈爱的眼中闪过一丝悲恸和怜惜,却还带着满满的犹豫,“我……”
虽然十几年已经过去了,但是她依旧清楚的记得当年发下的誓言,一定要将这件事烂到心里,带到坟墓里去的。
“奶妈,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轻轻站起身走到王妈妈身边,木鸢儿声音淡然镇定,却让人不容拒绝,“你放心,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我娘亲真的是因为什么隐情死的,奶妈你忍心吗?”
王妈妈浑身猛然一震,直直的抬头看了木鸢儿半晌,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
木鸢儿没有催促,看王妈妈的神情,她知道王妈妈很快就会将她知道的都告诉自己的。
“记得那年,是夫人过门的第三年,大小姐已经出世了,相爷自然对她异常疼爱。”王妈妈眼神悠远,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有一次,朝廷让相爷出去办事,相爷一走就是好几个月。等相爷再回来的时候,就把林姨娘带回来了,而且,那个时候的林姨娘,也有了身孕!那个时候,相爷几乎每天都陪着林姨娘,每晚都到林姨娘的屋子去。”
听到这里的时候,木鸢儿似乎有些明白柳烟烟为什么那么恨林姨娘了,她跟木江州成婚三年,又有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却被林姨娘的出现给狠狠打碎了。像柳烟烟那样的女子,怎么会容忍木江州身边有第二个女子?
“夫人自然不愿意,刚开始的时候,整天都跟相爷闹,整天都找林姨娘的麻烦。可是,相爷不仅没有因此改变态度,反而对林姨娘更加宠爱,对夫人也开始日渐疏远。夫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也渐渐改变了态度,对林姨娘不仅没有之前那么苛刻,反而开始刻意亲近起林姨娘来。”
“那一段时间,丞相府倒也安静了几个月的时间,夫人和林姨娘相安无事,还经常走动,显得一派和睦,相爷看在眼里也很高兴。”说到这里的时候,王妈妈擦了擦眼睛,“谁知道,就在林姨娘生下二小姐坐月子的时候,身体却越来越弱,渐渐的一日不如一日。而且,林姨娘的脾气似乎也有了变化……”
木鸢儿忍不住插嘴问道:“奶妈,我娘亲的脾气有了什么变化?”
“二小姐,林姨娘生性温柔善良,脸上永远都挂着浅浅的微笑,对我们这些下人也是和蔼可亲,从来都没有端过主人的架子,更别说跟相爷之间了,更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王妈妈脸上有了微笑,却很快就变成了不解,“可是坐月子的时候,林姨娘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日找相爷的麻烦,两个人还时不时因为什么在争吵。那时候我在外屋伺候,每次都见相爷气冲冲离开,却很快就又和颜悦色的回来。”
“相反的,林姨娘却跟夫人的关系越来越亲近,就好像亲姐妹一样,只是渐渐疏远了相爷,甚至还时时要将相爷赶到夫人的房里去。”王妈妈脸上又变成了满脸的惋惜和不解,“相爷以为姨娘是因为坐月子才这样,也请了不少大夫,大夫都说姨娘身子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林姨娘却在几次生病之后,竟然一病不起!”
“一病不起?”听到这里,木鸢儿心中也带了满满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