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贤馆很大。
吕战问了好多个人,才找到虚妄先生与玉临风的住处。
不大的院落,装修的一般。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正费力的从水井里提水。
一旁的凉亭下,玉临风却正在生火。
只不过明显是没有用过这种炉子,熏的一脸黑灰,咳嗽不止。
就算是在院落之外,也有黑锋骑士团的人把守。
吕战能感觉到,这两个人身上力量全无,此时两人不过是两个普通老人罢了。
当然,玉临风要年轻许多。
要想当初玄冰门掌门,金丹化身,一呼百应,何等威风。
如今连喝口茶,都要自己打水。
堂堂丹阳宗宗主,玩炼丹炉还差不多,此时却在捣鼓烧水的炉子。
吕战只感觉一阵阵心酸。
“虚妄先生,玉先生,有客来访!”
就听到玉临风的抱怨:“今天真是稀奇,客人来了一波又一波,没看到这里连口热茶都没有了吗?
简直岂有此理。
老虚,水你打好了没有?
磨磨蹭蹭半天。”
“来了来了,你催什么催。
一个炉子点了半天也没烧着,你也好意思说你是炼丹的?”
然后就听到两个人互相挖苦,揭短,听的吕战一阵无语。
刚刚心酸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虚妄先生坐在井边,捶着腰,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一只手握住了水桶,轻轻提了起来。
然后就看他将水桶抛进了水井之中,接连打了几桶水,将旁边的水缸填满。
虚妄先生一脸苦涩的笑意:“不是跟你说了么?
不要来不要来。
看来我这老头子的话,彻底是没人听了。”
吕战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老头打个水都这么费劲。
毕竟这些人都是修炼有成的高手,肉身力量极为强大。
就算被封禁了真元,也不至于连水桶都拎不动。
这水桶似乎被加持了某种阵法,沉重异常,不下万斤之重。
听了虚妄先生的话,吕战笑着摇了摇头:“您的话,是要听的。
但同样的,有些事情,也是我该做的。”
虚妄先生叹了口气:“你不该来的。
你也瞧见了,你不来,我们在这儿就能活的好好的。”
吕战不想说这个话题,没有接话,而是说道:“今天我遇到昌雄了。”
虚妄先生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五师妹被陆家的丫头带走了,她没事吧?”
吕战默了默,陆晓琼当日为了对付他,拿丹辰子几个人做人质,这个仇吕战依旧记得。
“师父她一切安好,已经被我救出去了。
此时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您不用担心。”
虚妄先生老怀大慰:“这便好。
五师妹的性子,一点没变。
不像那些个师兄弟,长老们。
不用我开口,早早的就找好了投奔的对象。
呵呵,师父生前偏爱五师妹,我们这些师兄弟都挺妒忌的。
但现在看来,只有五师妹值得那份宠爱。
不说这些,带你去见见你的老岳丈。
这家伙可是念叨你好久了。”
“老虚,是谁来了?
咕叽咕叽半天。”
玉临风哪里还有半点玉树临风的气质,手中拿着一个破扇子,一脸黑灰。
吕战正色,恭恭敬敬的跪下,扣头:“小子吕战,见过岳丈大人。”
玉临风手抖了一下,一把将他拉了起来,上下敲了敲,似乎才松了一口气。
“嗯,果然是个俊俏后生。
这就好,配得上我家小玉儿。”
这个反应,让吕战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你小子也是脸皮厚,老夫何时答应要将玉儿嫁给你了?”
“行了,孩子面前,装什么装?
谁不知道你心里美的很?
现在不用担心以后外孙长的丑了?
早说过吕战一表人才,你还不信。”
玉临风瞪了一眼虚妄先生:“要你管!我玉家子孙,自然都是高颜值。
万一玉儿被这小子蒙骗怎么办?”
吕战也真是叹服了,自己这岳丈大人心可是真大。
都这个时候了,竟然在担心自己以后的外孙是丑是俊?
吕战掏出凤凰石,生了火,被玉临风一把抢了去,连说吕战是个败家子,这东西也能用来生火?
然后玉临风自己美滋滋的拿去烧水了。
“师伯,你们最近都是这么过来的?”
虚妄先生换了一身衣服,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模样,闻言点了点头,笑道:“用不着你小子来心疼我们。
其实这种生活也不错。
这段日子,相当于苦修了。
感悟了人间冷暖,心境修行倒是一日千里。
实力被封印,倒是让我们对这一切的感受更加敏感。
修炼日久,渐渐的就忘记了人的一些本能了。
若这封印解除,修行会顺畅很多。
所以不管什么时候,要多看看身边。
所谓道,不在天上。
而在这人世间。”
这番话让吕战若有所思,这跟苦竹悟的道有几分相像,殊途同归,看来不假。
“师伯,不是我反驳你。
只是这是你的道,不是我的。
我已经走出了我自己的道。”
吕战在手里凝聚出一个太极图案,黑白分明。
再然后,黑白融合,成了混沌一片,散发着晦涩的气息。
虚妄先生看了一眼,立刻移不开眼睛了。
那混沌之中,虽然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他却能从中感觉到生命起源,毁灭,万物生长,泯灭,周而复始,沧海桑田。
这明显是更加高级的道。
“果然,我当初没有看错你。
的确,自己的道,才是最适合的。
小家伙前途无量,这我就放心了。
看看我们两个老家伙就得了,赶紧回去吧。
王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玄冰门对我而言,是一种责任,如今这责任没了,我反倒一身轻松。
修行修行,这又何尝不是修行?”
“我跟你可不一样,来女婿,尝尝这个。
这些日子啥也没干,厨艺却是精进了不少。
我跟你这师伯可不同。
丹阳宗是我的心血,我早晚要重建的。
毕竟我还年轻。
当然,有句话,他说的是对的。
离开王都,越远越好。
我们两个,不会有性命之忧。
替我好好照顾玉儿,这就够了。”
吕战沉默了片刻,才坚定的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们是怕涉险。
王都水深,然而我已经一脚插了进来。
再想退,就由不得我自己了!”
“说的好!吕战,如今你已经毫无价值了。
所以这两个老头的死期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