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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刘大哥,你来了啊?”笑闹的上官舞融,看到站在不远处想走不是,不想走也不是的刘东山,身体趔趄了一下,连忙站好,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张凤无不愧是“端神”,即便这个时候,也是面不改色。咳咳,反正更丢脸的是某人,他可没做什么。
淡而一笑,站起身问候道:“刘兄这个时候过来找我们夫妇,可是有什么要事?”
刘东山走进了亭子,张凤无道了声“请”,便在石桌旁坐下。上官舞融招呼了一声不远处等候吩咐的小丫鬟,让她给刘东山奉茶。
“谢过大人和夫人了,刘某这次过来,是有点事想请教大人和夫人,打扰了两位的兴致,颇感抱歉。”
刘东山这不说还好,这一说,上官舞融刚转为正常的脸立马又腾地姹紫嫣红起来,连忙往嘴里塞了块小点心,暗道这刘家大哥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说起来,刘东山在驿站和公孙先生呆了不少的时日,这久而久之,说话也染上了一点公孙先生文绉绉的毛病。那些闲暇的日子,公孙先生倒教给他不少的学问,他从中更是受益匪浅。
也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鲍大人有心安排,在刘东山来到驿站几日后,鲍大人有几位好友造访。听公孙先生说这些人都是当代砚坛的雕刻好手,大多成名已久。他们来到驿站后,与鲍大人谈论砚石之道,以及当代流行的砚雕风格还有影响整个砚坛乃至后世的传世之作,而每次鲍大人都会将他叫上。刘东山也不多言,认真地聆听着他们的金玉良言,一时只觉得砚雕世界、妙不可言。
自始至终,鲍大人很少让他开口。或许是明白他的隐衷,在这个时候,刘东山最需要做的是做个好学生,积累前辈的经验,对砚雕有更多的认识。
在这些人口中,他不只一次听到他师父“魂手”肖将的大名。刘东山虽然早知自己这位师父在砚坛的地位超然,却也不知他到了那种被砚雕师顶礼膜拜的境地。他雕刻的作品大多被达官贵人、皇宫大内所收存。一副作品又何止千金万金,许多人终其一生只为得到一副肖将亲手雕刻的作品。
据说,他的许多作品甚至流传到海外,那些人也对其欣赏有加,不惜花大价钱来淘到一副肖将的珍品。而每逢宴会,谁要是能拿出肖将的作品,那无疑会成为全场关注的焦点。成为被人羡慕的对象。
这些有名的砚雕师,虽然对肖将推崇已久,很想得到一副肖将的作品,却终是不可得。
肖将的真迹在市面上已经十分罕有稀少了,许多人得到肖将的作品,恨不得作为传家宝世代珍藏,又怎舍得拿到市面上来售卖?
再加上有传言称肖将已经去世,在他有生之年都不会有新作问世,那他的作品价值更会成倍增加,要不是急需用钱或者脑子抽掉了。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卖出肖将的作品。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肖将的作品,哪怕是一副再简单的砚雕,现今至少也值上千两上万两的银子,纵然想买,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要知道,这些砚雕师,虽然有些名气。毕竟不像肖将,赚钱的速度就跟自己开银钱局一般。
刘东山很骄傲,那情境真可以说是热血沸腾了,无论谁听到这样的话。总是忍不住激动的。更何况,刘东山还是这位神秘莫测的魂手肖将的徒弟,他唯一的入室关门弟子。
他激动,并不是因为他是一位这么了不起人物的徒弟,有他的光环自己也会风光无比——肖将的徒弟,是个多么诱惑的字眼?有了这个头衔,就足够他这一世吃喝不愁受到众人的追捧了。
也不是因为这些在他人口中价值千金万金的砚雕,他随便一拿就能拿出个几十块,只要将这些卖出去,刘东山立即便能从一个几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的穷小子,变成腰缠万贯的大富翁。
而是因为他们说的是他的师父,刘东山尊敬他的师父,就像尊敬自己的师长和父亲一样尊敬着他!
是肖将带他走入了一片全然不同的天地,是他让他体会到了另外一种美妙的人生,更是他,让他对生活产生了更多美好的体悟和感受。
如果说,李半夏是让他想要活得更好的源泉,那么肖将,是让这一切成为现实的向导。
因为他,他多了更多的自信,自信能够让那些他在意的人生活得更好,也自信自己不会让他们失望。他会做一个有用的丈夫,做一个让孩子骄傲的好爹爹,爹娘自豪的好儿子。虽然现在他还没有什么成就,也没给他们赚到更好的生活,但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有本事给他们带来更加安稳无忧的生活。
刘东山并不想成名立万,也不想赚个金山银山,盆满钵满,他只希望能让家人过得更好一些,给他们提供一个更加稳定舒适的生活便很满足了。
师父说过,他可以出山了。
但现在他不想。
一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没到那个火候,虽然他的雕刻技术已经得到了师父的肯定,却欠缺了不少的经验和对当前砚坛趋势的把握。不能说非要跟着趋势走,只是那猩功的大师,总能敏锐的捕捉到当前的雕刻趋势,即便另辟蹊径,也是建立在了解洞之一切的基础之上。
师父很严厉,平时话亦是不多,讲解方面也是简洁精辟。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听到这些名家之言,刘东山亦觉收获颇丰,对鲍大人这片苦心也是感激于心。
在驿站的那些日子,刘东山真是痛苦并快乐着,一方面担忧李半夏,急于想见到自己的妻子。另外一方面也长了不少的见识,对砚雕的认知又多了几分。
而另外一点,他需得将这件事告诉给半夏,得到她的原谅和支持,他方能出山。如果少了他的支持,刘东山会觉得缺少了许多东西。
好在所有的风雨都过去了,他们夫妻俩都平安地度过了这个难关,就像半夏常说的那样,不历经风雨,怎么见,相信日后迎接他们的将会是更加美好的生活。
至于师父,他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的。
没道理,刘东山就是知道。
他始终坚信,一个在经历这么多打击,饱含生活苦楚的人,仍然能够雕刻出那么伟大的作品,那么这个人心里一定有着足以他坚持下去不畏任何艰难险阻的东西!
正如他们所说的,师父的作品,有一种神秘的魔力。不管是张狂霸道,还是灵秀隽永浑然天成,都有着一种不屈不挠,势将一切乌云都冲散的霸气和张力。那种不惜和苍天作斗争,用一双看不见光明的眼睛,雕刻出光明真谛的雕刻师,又怎能不让人感觉到他的伟大?
刘东山曾经看过他雕刻的晚秋枫林,漫山如血,红得抖擞,红得料峭,也红得严峻。大片的砚台之上,看不到几棵枫树,只看得到火红的枫叶。而在砚台的一角,却是一片漆黑,什么着色都没有。
最让人震撼的还是这秀叶的雕刻手法,整副雕刻,全部都是豪放刚健的深刀雕刻为主。线条清晰,浓墨重彩,刀刀立现,仿佛这秀叶的棱角都是被刻刀给剖开的一般,乍一看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惊悚,仔细一看,却带着吸引人的活力。
刘东山也完全被肖将的这种大胆的雕刻手法给震惊到了,那一刻,他似乎能够明白,这个盲眼老者,为何能在砚坛有那么大的声名,得到那么多人的尊敬与推崇?
因为像他这样的砚雕师,一百年也很难出一个!
同时,刘东山也感觉到了一种责任,以前或许还不觉得,但是在看到这么震撼的作品之后,他突然觉得即便自己这个徒弟可能名不见经传,也不能辜负了师父他老人家的名声,和他对自己的这一番教诲。
从张凤无和上官舞融那里回来,刘东山心里轻松了不少。
正如他们所说,一路走来,再大的困难他们夫妻俩也都走过来了。人活在世上,总是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凶险。能过去纵然很好,不能过去他们夫妻俩也是一条心,什么时候都在一起。
江州一事,并未了结,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谁都不知道。张凤无是江州之案的关键,很容易便被牵连。但他们决定暂时放下这些顾虑,全心享受生活。没有什么,比珍惜现在的生活来得更加重要。
不管前方还有什么危险,又或是什么难以预料的情况,只要他们夫妻始终在一起,愿意一起面对,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刘东山想明白了这些,迈着轻松而又坚定地步伐,回到了他和李半夏下榻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