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虎牌与大汉军中所用虎符截然不同,然而又有些异曲同工之妙。许广汉与张贺都凛了精神,将身体往后收,好掩住自己的行动。
张贺先就问:“都尉这是什么意思?”许广汉在一旁沉默不语,眉头紧皱,像是想到了什么。
金建微微一笑,将虎牌一收,扫了一眼张贺,凝着许广汉道:“张大人不知此物来历不要紧,许公知道就行了。”
许广汉忙要撇清,金建“哎”了一声,在他面前摆了摆手:“许公,大将军此遭能够抓住那匈奴乱贼,你可是其中功臣,不识此物的话就不说了吧。”
许广汉脸上一白,咬紧了牙关。张贺不明所以,朝着许广汉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金建,心中生出不安,瞥着对面厅堂里来来往往的众人又不能发作,只能强压着嗓音道:“都尉若不是诚心来喝这一杯喜酒,走便是了,又何必在此故弄玄虚?”
言语里的不客气透露出来,他的神情也有些不耐烦。金建见状,料得他是当真不知道,也就不再多做隐瞒。沉下面孔来说道:“前几日,平乐监曾命一家奴往宫中问候,不过那人却未到未央宫就叫大将军请到府中去作了客,至今未归。这件事,暴室啬夫不会不知。”
许广汉木着一张面孔,仍旧一言不发。张贺狐疑的朝着他的面孔看过去,心里的不安更甚,他吸了口气,双拳紧握,垂在身侧,等着金建下文。果然金建又说:“本来,这小小的一个家奴也犯不上叫平乐监大动干戈,更加不必叫县官操心挂碍。这偌大的长安城,谁不知晓大将军的为人呢?那名家奴若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大将军必定不会如此兴师动众。竟是连羽林军都派了好几名出来,去追查他的来历。”
张贺甩手往边上一侧身,说道:“恕老夫愚昧,都尉大人有话不如直说,这般拐弯抹角,倒当真不知你所云。”
叫张贺这般催促质疑,金建也不急,微微一笑,朝边上一瞧。只见那一旁许广汉满额头冒汗,垂首低眼,要紧想走,他往许广汉那头一站,拦住他道:“张大人不明白不要紧,许公明白就是了。张大人且稍安勿躁,且让我与许公说两句,你自然就知晓其中缘故。”
他把虎牌提在手心,往空中一亮,目光猛的炯亮,气势逼人道:“这枚虎牌,许公,我想问一问你,是如何得来的?”
许广汉支支吾吾,看着就心中有鬼。张贺见状,心中急躁,不禁把叫一跺,催促道:“你如今与皇曾孙已是翁婿,难道不知最好不与那大将军府上的人往来?糊涂!”
许广汉也是委屈:“这虎牌我也是偶然拾得,当下就交给了宫中卫尉,哪里会想到它竟落到大将军手上?便是到了那大将军手上,我也想不到此事会牵扯上病已。张大人你难道不知道我?我与病已向来交好,哪里会去做对他不利的事情?”
张贺一听,便知道其中内情严重。忙问金建:“这虎牌是谁的?莫非是方才那女子所有?”
他虽见过绿衣,亦知晓前些时候刘病已与之来往甚密,可他到底不清楚李绿衣的来历底细,更不晓得李绿衣身旁还跟着一个叫阿穆达的家仆。这时能想到与此有关,且会牵连到刘病已的人,独独只能念到那李绿衣。因此红了眼眶,手往腰上一按,咬牙低道:“我去杀了她!”
此言一出,不单是金建,便是许广汉也悚然一惊。要晓得张贺平日为人虽谈不上温和有礼,却也是极讲道理的一个人。这会儿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去杀了那李绿衣,可见他对那女子是怀疑颇久,更可见得他对皇曾孙刘病已的耿耿忠心。
金建忙拦住他,喝道:“张大人岂非莽撞!且不说事情究竟如何,单单那一位的脸面你竟也是不顾了?”
张贺看似不为所动,仍旧蠢蠢欲动,想要往前。金建就把刀横过来,拦在他跟前说道:“你眼下若是动了手,反倒不好。这枚虎牌不过是绿衣身旁一个叫阿穆达的家奴所有,眼下他正被囚禁在大将军府上。看目前的形势,大将军是不将他身后之人挖出来不肯罢休。其实他们两个不过是偶然到长安一游的外族人,正经又查得到什么呢?有人单单是看中了这个契机,好动起手来,将碍事的收拾干净罢了。”
张贺不明所以,顿下脚步,皱眉迟疑的望向金建。金建微微一笑:“大将军之前可不同意放尉屠耆一行归去,张大人应听过此事。县官极力促成此事,看似是因县官与尉屠耆多年交好,实则怎样,各有各的说法,这些暂且不提。有人趁此机会也做了些手脚,当大将军不知道呢,却不想到底做的不严密,还是露了些影子,张大人以为……”
“都尉!”张贺脸色顿沉下来,猛然喝了一声。他们离厅堂虽有些距离,是为避人耳目,又不叫人暗下猜测,才选了这一处地方。张贺这么一喊,就有耳朵尖的听到了,面上存疑的往这边张望过来。
许广汉紧张,忙伸手过去在张贺胳膊上一暗,侧身挡住他和金建两个人。脸上还要露出似乎相谈甚欢的笑容来。见着对过因没见着好的,转过头去,才扭过脸来,对着两人说道:“这里人多眼杂,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谈话。”
说完,他等了等。金建和张贺双目对视,像是暗下较劲一般。许广汉权当他们两个人没有意见,忙一手抓了一个人的胳膊,往一侧通往庭院的廊子下扯。
左右瞧了瞧并没有旁人,许广汉放开两人,急道:“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们两个就在那当口吵起来,本不是什么大事,叫人听了去,都要成大事了!”
张贺沉目望去:“亏你还说这不是大事!”他把手一甩,怒道:“要是皇曾孙因此有什么,我绝不会放过你们两个!”
许广汉听了心中不快,可终究有自己莽撞的缘故在里面,虽语中带了气恼,声音却无法拔高了去:“掖庭令此话怎讲?病已已是我的女婿,他要有什么,平君又当如何?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叫他牵扯进去!大不了,大不了我去和大将军说,那虎牌是我胡乱拾来,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的不就完了!”
“糊涂!”张贺恼道,“大将军岂会听你一面之词!更何况,那人已经抓到,你现在去说还有谁会相信?”
他急得在原地打转,又恨又无奈的抬头瞥了徐广汉一眼:“我竟是错信了你!”
金建见两人越说越不像了,虽对张贺方才举动还有些不快,到底不能够就这么看着他们在原地胡乱打转下去。便说道:“这件事要说和皇曾孙有关,也是有的,要说无关,也能讲得明白。这中间关要,无非是因为一个人。”
张贺因方才金建未说清道明的一句提醒,对他有了几分忌惮,这会儿也不着急催问和辩驳,背着两只手,看似洗耳恭听的样子。他这副模样叫金建稍觉得痛快一些,便也不再带他的胃口,说道:“只因那大将军对尉屠耆身旁所赐宫女起了疑心。而那位宫女曾在椒房殿侍奉过,和李姬又有些往来,再者,张大人应比我清楚,她似乎与皇曾孙也是见过面的。”
张贺面色一沉,未反驳。金建这话说得还是含蓄,如秋与刘病已究竟是什么关系,张贺心知肚明。眼下不把话挑明,也有退一步好说话的意思。
一时沉默,倒是许广汉心里又闷又躁的,很有点儿跳脚的意味:“怎么我听着全不是那么回事?县官赐给尉屠耆的宫女怎么又牵扯在内,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刘病已所作所为,张贺虽谈不上知之甚详,大概总是清楚的。这事牵扯重大,确实也不好与旁人说得太清楚。许广汉眼下虽说与刘病已已是翁婿关系,照着张贺的谨慎,仍旧不打算就在此时此刻将其中关节告知他听。因此只问金建:“依你之见,当如何是好?”
金建正等着他说这一句。倘若自己莽莽撞撞提了要求出来,反而要受制于人。眼下由对方提出来,话才好说下去。他微微笑了笑,道:“说难也不难。张大人的兄长在大将军府可以说是来去自如,想要带一个人出来,并非难事。”
张贺眉头一皱,眼看要拒绝,金建忙又说:“杀,自然是杀不得。事情尚未明朗,大将军门下也不过捕风捉影,可要是一旦牵扯了人命,他们反倒好大张旗鼓动起手来。况且,这一位李姬的来历暂不去说,单单看皇曾孙的反应,想必他也不会同意杀了干净。”
“都尉,你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想了又想,你这话说得全无道理。将你口中所说的那两人杀了,兴许会叫大将军等有了借口好大肆追查虎牌来历。可要是整个长安城并没有他们的同党,仅他二人而已。杀了反而干净。届时,他们胡乱搜寻一通,查不出什么来,自然也无的放矢!”许广汉原先被金建说得有点发懵,又因虎牌是经他的手到了那霍光的手上,他一时心急心慌,未能好好理那其中关系。然而在旁听他们讲了许多,他兀自理了理,方明白过来,那虎牌既是李绿衣家仆所有,自是与李绿衣相关了,李绿衣又与刘病已往来甚密,可见他们所说,是因李绿衣的关系要牵连了刘病已。那随行尉屠耆的宫女暂且不提,先将虎牌一事解决,许广汉以为张贺快刀斩乱麻的意思可行。
金建未料到许广汉会这些,正不知怎么回答。张贺皱眉喝了一声:“你还在这里乱搅和什么?还快去准备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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