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儿的分身,乃是透明幻灵所成,并非实体,故而可以自由穿越空间,畅通无阻。
只见,仙儿仍盘膝坐在原地,而她的分身,已从车壁上穿出,像是被一阵风吹到了车前,就像是鬼魂般诡异地悬浮着…
车夫大白天活见了鬼,自然是吓得屁滚尿流,栽倒在地…
“仙儿”轻呼了口气,马车便像中了邪一般,立即乖乖停下。
“仙儿”再轻轻挥了挥手,车门便已瞬间爆开,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定格在半空…
秦怀玉已惊得连手足都僵成了蜡。
“仙儿”做完这些事后,很快飘回车上,融入了真身的躯壳。
仙儿胸口的符咒,也慢慢燃烧起来,化作了灰烬,随风而逝…
仙儿醒了过来,脸上血色剧减,已显得有些苍白。
秦怀玉忙上前扶起仙儿,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仙儿,你怎么样?”
“少…少爷,奴婢没事,缓一缓便无大碍…”
仙儿因为耗费了大量的灵力,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无力,秦怀玉忙扶她靠着一棵槐树坐下歇息,喂她吃了粒米白色的药丸。
秦怀玉四下巡视,定睛一瞧,但见五丈前竟是片深不可测的绝壑。
“好险…”秦怀玉擦了擦额上的汗。
幸好“叶儿”令马车及时停下,否则再往前开,连人带车都会一起滚下崖去,粉身碎骨…
而在他背后,还有一面平如斧削的峭壁。
左侧是一片森林,在苍茫的暮色中看来,那黑黝黝的树木,仿佛是幢幢鬼影。
右侧,则有一条蜿蜒而漫长的山路,斗折蛇行,似乎永无尽头。
但觉云蒸雾涌,谷风怒号,衣袂猎猎作响,依稀还能听见鹳鹤哀唳,夜枭尖啼,闻到散发着落花、青草、朽叶和泥土混合的潮润气味。
那匹拉车的马,似乎也嗅到危险的气息,突然扬蹄长嘶。
顿时,寒蛰惊起,群鸦乱飞。
秦怀玉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想要往后退,却发现腿似已灌满了铅水,再拔不动了。
仙儿吃了药,闭目调息了一阵,体力已恢复大半,精神也渐渐饱满起来。
她一睁眼,发现自己和少爷所处的位置,正濒临悬崖边缘。
只觉满身鸡皮疙瘩冒起,冷不丁地就打了个寒颤…
“少爷…”仙儿唤了一声。
“仙儿。”秦怀玉回转过头,忙伸手要将她扶起。
“岂敢劳驾少爷,奴婢自行起来便是…”
仙儿站起身形,鼓足勇气往前走了两小步,探头往崖底望了一眼,便觉头昏脑眩,胆颤心惊。
她虽是拥有上等灵力的仙人,但当灵力耗光后,毕竟还是**凡胎,胆子自然也弱了不少。
她干咳一声,壮了壮胆子,抱头喊道:“这是哪啊?”
这是哪啊?
是哪啊?
哪啊?
啊?
没有人回答,只有恐怖的回声撞着峭壁又被弹回崖底,一声更比一声弱,直至到最后,又恢复死寂。
回声,似乎被山里的妖魔给吞进了肚子,两人愈加发怵了…
秦怀玉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指着右手边的山路,话音仍有些余颤:“仙儿,此地不宜久留,这儿有条小路,我们先撤离。”
“是,少爷…”
仙儿背上琴匣,紧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沿着山路遽步疾行,明明走得很快,却还是发现前路还很漫长…
山路虽宽,却非常不好走,一粒粒石子烫得就像是刚出锅的鸡蛋。
路旁,还有一连串阴森森的枯坟野冢,令人毛骨悚然。
仙儿这时候骇得瑟瑟发抖,她平生最怕的就是孤魂野鬼这类邪物。
于是,她一把抓住秦怀玉的衣摆,攥紧。
秦怀玉伸出右手,发现前面除了空气,没有别的东西可抓,便只好抓着自己胸口的衣襟。
他们觉得,有一股冷飕飕的凉意,从背脊上直凉到脚底。
那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就这样忐忑地走了几柱香的时辰后,两人汗透重衣,秦怀玉疲累已极,一屁股跌坐在路边的草地上歇脚。
仙儿也坐下,给他擦汗、打风、捏肩膀。
秦怀玉把琴匣搁在膝盖上,望着自枯枝间漏下的斜阳,叹了口气:“仙儿,你说,这里会不会有人出现?”
他刚问完,又很快摇头苦笑了一下。
在目前看来,这,似乎是个很傻的问题。
仙儿四处巡视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默不作声,她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她了解少爷向来是个单纯而乐观的人,他在冀求着奇迹。
尽管这希望在此时看来,比深夜的孤星还要渺茫。
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住在绝望隔壁的,总是出人意料的希望,两者永远只差一堵墙的距离…
这不…
就在两人几乎万念俱灰之时,不远处,竟突然隐隐传来了别的声音…
辘辘的车辆声、清脆的铃铛声、嗯昂嗯昂的驴叫,以及一个稚嫩歌喉低低哼着小调的歌声。
这些林林总总的声响,混乱地交杂着,在秦怀玉和叶儿的耳里听来,却是多么的美妙。
“救星来了…”
秦怀玉霍然拔身而起,连琴匣摔在地上也没注意,激动与惊喜的神情,在他的眉宇间流窜着。
仙儿也笑得很灿烂,犹如百合初放,牡丹欲绽…
只见,在他们的正前方,一辆颠簸的驴车,破雾徐来。
驴车上堆满了稻草,稻草上仰面躺着个跷着二郎腿的少女。
一柄乌鞘雁翎刀抱在胸前,一串豆大的铃铛,系在腰带上,一根狗尾草插在鬓角,似乎是在给她的耳朵挠痒痒。
小调还在继续哼着:“小白龙,吃猛虎,仗刀潇洒把恶除;小白龙,踩红霞,载着女侠闯天涯,闯天涯!”
秦怀玉听了,不禁窃笑:明明是头长脸毛驴,还叫什么小白龙,真有意思!
驴车渐渐驶近,秦怀玉这才得以看清那少女模样。
但见她眉细如柳,鼻若悬胆,一双细长的桃花眼,似睁非睁,似闭非闭,嘴角还挂着懒洋洋的笑。
鸟窝似的齐颈短发,好像是刚跟人打了一架,鬓角几绺散发,随便披在耳畔,活脱脱一个古灵精怪的假小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