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玖听到楼下的车子响,等她站起来,来到窗边,玤看着莫云泽在夜色里开车离开,她站在那里怔愣了很久,想打开门,可是弄了很久,门依旧锁得紧紧的,她想尽办法,还是打不开。这才明了,他是真的打算把她关起来!
可是,他怎么能这样?
他有什么资格把她关起来!莫云泽,你这个混蛋,天底下最大的混蛋!
她没有办法凝神去做什么事,甚至连安静一秒都没有,不由转过身,来到大门边,抬起手用力的敲打着门,像疯子一样冲着外面大喊大叫:“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管家在门外无奈的说:“大少奶奶,大少爷说了,不能放您出去,您跟大少爷有什么事情,等他回来慢慢跟他说,他那个人嘴硬心软,等气消了,您再哄哄她就好了!”
“可是我现在就要出去,管家,你快点给我开门!”苏玖不放心,谁知道莫云泽这会儿出去要做什么,他会不会把她哥哥藏起来,这会儿的她已经如同惊弓之鸟。
“大少奶奶,真的不可以,对不起!”管家说了一句。
随着脚步声的远去,门外又没有声响了,无论苏玖如何声嘶力竭的喊,都没有人应她!
她绝望的蹲在门边,拿出手机来,顾不得莫云泽之前告诫的话语,直接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但是,他的手机却没有人应答,过了一会儿,再打过去的时候。
已经关机了。
苏玖的心霎时凉了,这么大半夜的,他去见了谁,为什么关机,他会不会把哥哥带走!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的脑子全乱了,满脑子是他会把苏哲带到哪里去,她大吼大叫,吵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张妈也上来了,在门外劝着她,她听不进去,脑子疼。
一遍又一遍的打着他的电话,打不通他电话,找不到他的人。
苏玖一遍又一遍的打着电话,她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太过急躁,可是没办法,苏哲是植物人,谁都能带走他,如果莫云泽真的要把苏哲藏起来,她根本没有办法。
她就像陷入一个困境的小兽一样,急得嗷嗷直叫,可是却没有办法突破出来。
“大少奶奶,您还是早点睡吧,等大少爷气消了,想明白了,就会放你出来了,你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张妈在门外劝了好一会儿。
直到里面没有声响了,才转身离开。
莫云泽到酒吧的时候,景榆已经喝了不少,面前摆了一个空瓶子,旁边还围着一个男的,准备对她毛手丢脚,景榆差一点拎起酒瓶对着那男人的砸下去了。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对一旁的男的说了句:“滚!”
那男的瞧见莫云泽阴寒的脸,讪讪离开了,落座后,莫云泽忍不住问了句:“怎么喝这么多?”记忆中景榆是很少喝酒的,莫淮年轻的时候爱喝酒,有时候会故意灌他们几个,所以莫家的子孙都有一个好酒量,但是景榆从来不喝,喝了就会醉,跟平时不大一样。
所以,他跟莫云赫当年可是没少把她灌醉,灌醉的景榆不会那么正正经经,反倒娇憨可爱,但是,这么多年不见,景榆竟然能喝酒了,而且还喝这么多。
一时之间,心中竟然涌起一股沧海桑田的感觉。
“云泽,你来了?”景榆吃吃一笑,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给他添了一杯:“陪我喝杯酒。”
莫云泽眸色一沉,问道:“你从前不是不喝酒?”
“那毕竟是从前,自从我离开莫家之后,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不喝不行,我跟关睿,经常要出去应酬,他胃不好,那几年经常喝得胃出血,所以我都要逼一下,不逼一下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儿,喝着喝着就习惯了,觉得跟喝白开水一样。”景榆的语气淡淡的。
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那五年,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谁都提过。
公司刚起步的时候,她让自己忙得不行,一刻不敢停下,就怕自己停下来,会忍不住想起那些曾经的痛,所以她疯狂的工作,不敢休息一分一秒。
不然,她这几年也撑不过去,如今她撑过来了,也庆幸那时候的磨炼。
莫云泽眸中里掠过一丝不忍:“小榆,对不起,当年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她却抬起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别说这些,云泽,没必要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就是再恨你,我们的孩子也活不过来,我们也回不到过去。”
莫云泽听她这么说,心中更痛,仿佛被人生生撕开一样:“小榆,我说过,我会补偿你。”
“没事,云泽,其实这几年我也长大了很多,我离国之前,曾经发誓,若有朝一日,我再回来,我必定要让那些伤害我的人千百偿还,可是我回来后,才发现,那些恩恩怨怨都是浮云,当年我们三个都有错,如果不是我们太年轻,太固执,不懂变通,也许不会有那样的悲剧。”景榆慢悠悠的说着,修长的手指导扣着酒杯,眸光清浅。
酒吧里并不吵,店里放着轻音乐,让人完全放松,又给人一种异域的风情。
轻轻扬扬,就那么舒缓了心中的烦闷。
莫云泽没再说话,眸色难掩痛意,给自己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他曾经以为不会有机会跟景榆坐在一起,谈论当年的旧事,可是没有想到,今日这么一提,心中的痛再次被揭开。
那种无法言说的痛,在心底袭卷,将他包围,除了苦涩就剩下惆怅。
没有这一刻,比现在更清楚,清楚的意识到他跟景榆已经过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随意说笑,仿佛那些青春年少的时光翩然从指尖滑过,幽幽静静的如一粒砂,如一滴水,轻轻抹去,可是留下最深的却是永远不能忘却的伤疤。
两人不知道喝了多久,莫云泽的电话一遍又一遍的响起,他拿出手机一看,是苏玖的电话,眉头一拧,想了想,正准备伸手去接电话,景榆却突然伸出手来:“云泽,你要回家了吗?”那种语气,像是小孩子一样,有点儿委屈。
莫云泽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苏玖给我打电话,大概是让我早点回去。”
“云泽,你已经跟苏玖结婚了,随时都能陪她,可是我不一样,你好不容易才能陪陪我,所以,今晚陪我,好吗?”景榆的身子往这边一歪,人有点儿醉,眼神里有迷茫起来。
“好,我今晚陪你。”想了想,莫云泽终于按掉了电话。
可是,一连几次,苏玖一直不知疲倦的打着电话,莫云泽有些不忍心,正欲接电话,景榆却突然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你回家吧,你回家陪你的苏玖去,不要管我!”
“景榆,你做什么,我没有说要回去,我说过今晚会陪你的!”莫云泽一把拽过她,她却站立不稳,身子晃了晃,然后往他怀里栽了过来。
莫云泽无奈,只能伸手去扶,将她牢牢的锁在怀里,她打了一个酒隔,头有点晕,难受,仿佛看不清他的人一样,突然像个孩子似的,眼泪滚落下来:“云泽,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你为什么现在不疼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好难过,好难过……”
她的声音带着醉意,楚楚可怜的让人心酸,难忍。
莫云泽心底一酸,听景榆这样的抱怨,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她跟在他屁股后面,小声说道:“云泽,你为什么不疼我了,难道我跟云赫交往你就不疼我了吗?”
那时的心情就跟现在一样,酸酸,涩涩的,无法言说。
“小榆,对不起……”他的声音,闷闷的,从喉咙里跳出来,这些年,他欠了她的一句对不起,欠了她一生的快乐,倘若他没有娶苏玖,倘若他早知道景榆没死。
这一切会不会一样呢?
他不知道,也从来不敢想,景榆就像一根刺一样卡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她伏在他怀里,像是过去一样那样哭,伤心的跟个孩子一样。
他的心痛得没法呼吸:“小榆,别哭了——”
他不知道劝了多久,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最后莫云泽也累了,景榆烂醉如泥,死活不肯松手,莫云泽无法,只得带她去附近的酒店休息,好不容易把景榆送回了酒店。
结果,还没有把她放在床上,她突然哇的一声吐了一他一身!
这种感觉,简直了,莫云泽有杀人的冲动,但是没办法,总不能顶着这一身回去吧,再说景榆抱着他不松手,一直不停的哭,他这么走了,也不适合,于是只能留下了!
“小榆,松手,我去清洗一下衣服!”莫云泽看着醉醺醺的某人,怎么景榆的酒品还没变,一喝醉了就跟小猫一样,死活不松开。
莫云泽望着景榆,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是看着她:“小榆,先松开我,好不好!”
“不松,不松,云泽,我怕我一松开,你就不见了,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我在国外多么想你,可是我不敢给你打电话,一个电话都不敢打给你,云泽,我爱你!”景榆搂着他的腰低低说道,声音如诉,柔软万分:“你还爱我吗,云泽,我记得你爱我的。”
“你醉了。”莫云泽感觉到女人的身体贴上他的,但是眸色不动如山。
她闹了一会儿,突然说热,然后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不一会儿功夫,衣服都被她脱得差不多了,她拽着他滚落在大床上:“云泽,今晚,你陪我,好不好?就一晚!”
“景榆,你该知道,我结婚了!”他试图跟一个醉猫解释。
可是她却拼命摇头,泪如雨下:“我不在乎,云泽,我爱你,我只要一晚,从今以后,我不再出现在你生活里,我不会破坏你跟苏玖,云泽,我只要你一晚。”
这样的景榆无异是让莫云泽心痛的,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因为哭泣变得通红,小脸也被酒精蒸红,如同染了一层妖艳的胭脂,那般醉人,可是他这会儿却清醒的不得了。
不管他跟景榆从前如何,以后如何,但是这一刻,他不能动她。
他知道莫云赫这么多年一直在等景榆回来,就算他喜欢景榆也不可能再跟莫云赫争夺她,当年自己放弃了,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再去选择她,所以他叹:“小榆,你值得最好的,我不是属于你的那个人,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真正爱你的那个人。”
“可是没有,这几年我好寂寞,云泽,除了你,我谁都不要,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吗?”景榆醉得迷迷糊糊的,就连声音都带着说不出的醉意。
可是,反倒更媚人,她的眼睛媚色撩人。
说不出的情意,酝酿其中,再配上那情深的一张脸,让人说不出的媚惑。
他心头苦涩,牙齿咬了一下,脸绷得紧紧的,尽力避开她的碰触,她抬头欲吻他,他躲开,她要扯他的衣服,他避开,这一来一回弄得他满身大汗,男人身上的酒气跟女人身上的冷香汇融在一起,倒是交杂成一股说不出的媚惑之意。
她的胳膊缠上来,主动勾着他的腰,他躲避不及,整个人摔在她身上,这一下男上女下,近在咫尺的距离,暧昧如水一般蔓延开来,他看到她眼底的情意,她看到他眼底的疼惜,她还在执着说道:“为什么,云泽,为什么我不可以,我不要莫太太的身份,我只要你一夜。”
“难道,你连这个要求都不答应我吗?云泽,你好狠的心!”说到这里,景榆的眼底又泛起了水光,撩人的紧,可是那清澈的眼底却是满满的真心。
他轻吁了一口气,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尽量避免与她接触太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端得稳稳的,仿佛没有一丝急切一样:“小榆,对不起,我已经结婚了,我要为你负责,五年前的错,我不打算再犯一次,毕竟这样受伤的始终是你。”
她的眸色一动,但是眸光如水,温软如初。
莫云泽定定的看着她,仿佛从她眼底看到了滚滚的悲伤,沉静,在两人之间泛开,仿佛削薄的白刃,他吐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小榆,虽然我们这辈子做不了恋人,但是我保证,只要我莫云泽在一起,我就不准任何人欺负你,这是我给你的陈诚,至于我们之间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说完这些,他突然用力的掰开她的手,起身下床,然后进了浴室,他想自己需要冷静一下,景榆也需要冷静一下,因为他跟她早无可能。
景榆,这辈子只能是他妹妹,五年前,他负了她,五年后,他绝对不能伤害她。
他宁愿她恨他,也不愿意将这种错误延续下去,毕竟他不想再让五年前的悲剧再重演一遍,更何况,他如今已经娶亲,而苏玖,是爷爷亲自为他选的人。
这婚,他不能离,而且是一辈子的事。
莫家男子,素来没有轻易离婚的,这么多年,是一种规矩,也是一种延续。
哪怕当年,妈妈的事情闹得再大,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爷爷也没有让爸爸提出离婚的可能性,只是把妈妈关起来十年,虽然这种结果,很多人并不接受。
可是,这婚却是离不得的!
等莫云泽的身影进了浴室,那个本该喝得烂醉的女人,突然若无其事的拢了拢自己的秀发,撑着胳膊半座起来,漂亮的眼眸里闪过一抹诡异的精光。
莫云泽,我说过,你是我的,除了我,谁也不可能得到你!
苏玖在书房里关了一夜,起先一直让人放她出去,最后绝望了,缩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一夜到天明,她等了莫云泽整整一夜,他都没有回来。
发信息,他不回,打电话,他关机。
天终于亮了,苏玖揉了揉眼睛,昨天一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她饿得不行,正准备打电话给管家让他送点东西上来,手机这个时候突然响了一下。
她一惊,以为是莫云泽的短信,拿在手里一看。
却是一条陌生的短信,她以为是垃圾信息,正准备删了,但是注意到前两个字是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她顿了一下,拉开短信一看:苏玖,你丈夫跟人在阳光酒店8088开房,去不去由你自己决定,晚了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但是,同时配了一个莫云泽抱着一个女人从酒吧里出来的照片。
苏玖有些昏昏沉沉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因为对方拍得有点赶巧,她看不到对方女人的脸,但是可以看出,男人无异于是她的丈夫,苏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松一口气。
原来,他昨晚去陪别的女人去了,并没有动自己的哥哥。
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疼呢?
她吸了吸鼻子,把电话回过去的时候,对方的手机却提示已经关机了。
苏玖一怔,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发这条信息,她能信吗?可是如果不信的话,那张照片又代表着什么,原来,他已经不想面对自己,哪怕去别的女人都可以吗?
犹豫了良久,苏玖终于忍不住删了那条短信。
用书房里的电话给楼下的管家打了一通电话:“管家,我饿了,给我送点吃的。”
收了电话,苏玖的眸色慢慢的凝出了一丝冷意,莫云泽,希望这一切不要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