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瞳的目光终究还是加上了冷意,让苏哲看着甚觉难受,曾几何,他们熟悉至极,可是今天却这般陌生,针锋相对,他们以前明明很好,她很爱他,为什么突然就离开他了呢?
他想不明白,真的。
这真是一件让他到死都没有办法想明白的事情,他看着女人,目光微凉,半晌,嘴巴才张开,话语徐徐从口中露出:“你真的这么想?”
“不然呢,苏哲,这都是你逼我的,你以为我愿意离开果果,你以为我愿意把她送到你身边吗,苏哲,我承认,当年我隐瞒果果的存在,可是这么多年,你就没有想过,你也有错吗?”沐瞳全然失了冷静,就连说话都不如平素。
她是真的喜欢他,当年为他疯,为他狂,可到最后却落到那样的下场。
“我有什么错?”当年沐瞳的突然离开,让苏哲完全乱了分寸,她说分手,他默许了,可是,他以为这不过是情侣之间的争吵,可是他却没有想过,沐瞳会突然不见了。
他翻遍海城都找不到她的下落,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事到如今,你还不觉得自己有错吗?苏哲。”沐瞳的语气都凌厉了起来,随即耸膀却塌了下来,目光灼灼,盯着面前俊美淡然的男人,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当年事情已经明了,于他,她不过是一个玩伴而已,她又何必再徒增困扰,而且她如今的状况……想到这里,眸色黯了下来:“算了,过去的事情多说无益,我还是这个意思,果果的抚养权我不会给你,如果你想孩子,可以接她回去住一段时间。”
“你就没有想过别的?”他悠然问。
“什么?”她还没有来得及问便被一阵铃声打断,点开,是那人的,她说了一声失陪出去接了一通电话:“六子,怎么了?”
“头儿,我回来了,你和果果在哪里呢?”六子的声音轻快明朗。
“你在郦城?”她迟疑。
“是啊,我在家,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你们却不在,你们在哪儿,我过去找你们!”六子人在海城,平时甚少回来,今天回来见两人都不在,不由有点儿着急。
“对不起,我这边有些事情要处理,六子,我遇到他了!”沐瞳权衡之下,最终把事情告诉了六子,六子对于她跟苏哲的事情相当了解,是以她不打算瞒着他。
“什么?”六子惊了一惊:“你怎么会碰到他,他难道是来找你,他还找你做什么?”
沐瞳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六子就坐不住了,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过来,他不想让沐瞳在苏哲面前受了委屈,沐瞳劝阻不得,索性只能随他了。
待沐瞳重新回到房间,苏哲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瞧见她进来,眉眼点了一层丽色,似千花齐开,缤纷袭来,他轻声道:“怎么,有事?”
“不是,是我丈夫的,他等会儿过来。”沐瞳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结婚的事实,而苏哲恐怕也早已经知道,只是他因何起疑,怕是因为自己表现的太不过理智了吧。
果然,听到这话,苏哲脸色倏地变了:“瞳瞳,你真结婚了?”
“不然呢。”她浅问,眸色冷如冬日窗上的冰花。
六子的速度很快,两人的气氛完全僵了下来,六子来的时候,空气里一片冷凝,苏哲在看到六子的时候,微有意外,没想到沐瞳的丈夫竟然是那个小警官,而六子则是对苏哲怒目以对,毕竟,这个男人当年害得沐瞳生不如死了一段时间。
“呵,苏先生,真是好久不见。”六子打招呼,来者不善。
苏哲回握,两人都在暗中较劲,苏哲不喜欢六子是因为这人娶了沐瞳,在他不在沐瞳身边的四年里,他陪在她身边,做了她的丈夫,而六子是因为当年苏哲负了沐瞳。
双方较劲,必有一败。
最终,还是六子败下阵来,他以为苏哲不过是楼家大少,一个富家公子,应该没什么力道,却不曾想苏哲的力气比起他差不到哪里去,甚至有越他一重的架势。
这也难怪,苏哲平素除了工作,其实挺在乎修身养性,健身,柔道从来不曾拉下,偶尔还会练习一下泰拳,所以如果真打起来,他倒是不怕六子。
“苏先生,你到底要怎么样?”六子豪不客气的开口问道。
“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谈话?”苏哲问得冷静,琥珀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森然的寒意,瞥了沐瞳一眼,却见她从头到尾看他的目光偏冷。
“自然是瞳瞳的丈夫,果果的老公。”六子答。
“呵,我想你弄错了,你是沐瞳的丈夫不假,不过我们要聊的是果果的抚养权关系,你确定你有资格插手?”苏哲说话不徐不缓,却给人无限的压力。
“我是果果的爸爸。”他强调。
“可惜,非亲生的。”他回。
“苏哲,你别忘了,当年是你不要瞳瞳,如今你看到果果又抢孩子的抚养权,算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你,我是不可能让你把果果带离瞳瞳身边的。”六子的声音分外不客气。
苏哲挑眉,什么他不要沐瞳,他什么时候不要过沐瞳,他的目光瞥向一直没有开口的女人,却见她双眸瑟瑟,肩膀轻颤,嘶声道:“六子,别说了!”
当年的种种,一撕开,就是鲜血淋淋,而她的自尊承受不起第二次的撕裂。
“你把话说明白!”苏哲语气略带了点儿急,可是奈何六子脸一偏根本不打算理他,苏哲上前一步,扳过沐瞳的肩膀,语气森森:“沐瞳,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苏哲,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我沐瞳高攀不起,我配不上你,果果是我唯一的指望了,我求你,把她还给我吧!”沐瞳失声说道,几乎泣不成声。
她的眼泪,如同钻石一般切入自己的心底,带出一股森然的疼,而她的指控更是一把雷霆之斧,劈开了他的心窝,鲜血淋淋,痛不欲生。
他怎么可能不要她,他那么喜欢她,怎么会不要她呢?
“你……”他顿住语气,看到女人全然失态的样子,他从来没有见过沐瞳狼狈成这样,在他心目中,沐瞳素来性子风风火火,说一不二,还是头一次失态成这样。
“苏哲,你如覃还有一点儿良心,就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六子认真的说道,然后拽着沐瞳就走,临走之前,又加了一句:“瞳瞳不能没有果果,那是她的命,她的信仰。”
没有果果,沐瞳不会活下去,这几年,她何其难,何其痛苦,没人比他知道。
当年沐父突然出事,牵扯到沐瞳,沐瞳一夕之间失去所有,除了腹中骨肉,而她去找苏哲,苏哲却给了她锥心之摧,让她彻底绝望。
那一年,雪很大,风很凉,对于沐瞳来说,世界都变成了灰暗,她只身一人离开海城,因为海城她呆不下去,海城是生她养她的地方,最后却不得不离开。
而他再次找到沐瞳的时候,她是最绝望的时候,他跟她同事多年,相交甚好,看到她那样自然不舍,果果出生身体不好,且是早产,当时情况危急,沐瞳会有生病危险。
为了给孩子一个未来,她答应嫁他,如今总算一切都过去了,可是现在再忆起当年种种,仿佛浮生旧梦,远不可及。
一连几天,果果一直在苏哲身边,苏哲没有给沐瞳打电话,也没有再跟她谈起果果抚养权的事情,似乎,一夕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可,沐瞳知道,所有人都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让事情回复到原来的轨道的机会!
这几年,六子一直在海城,并没有调到郦城,而沐瞳一人在郦城苦苦支撑,六子也曾说过要调到这边,可是沐瞳不许。
当年她离开之后,六子就升为小队的头儿,如今已经是局里的大队长,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她怎么可能让他因为自己再错失前程呢?
她已经欠他太多,不想再多添一些,所以,她不想再连累他了。
送六子离开的时候,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沐瞳突然对六子认真的开口说道:“六子,你如果有喜欢的人,我们可以随时离婚。”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她不能坐以待毙,苏哲如果执意要果果,她当然不从,可是这个男人,并非只是想把果果养在身边,他是要孩子的抚养权。
而她怎么可能给他!
所以,她要离开郦城,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而跟六子的关系,她想尽早结束,这样,她就不会牵连六子了,而苏哲,她就当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如今梦醒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六子震惊的看着她,似乎没有料到沐瞳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那一瞬间,脑子有点儿空,他看着沐瞳,眸色焦急,可是明明担心,难受,却不愿意表现出来。
这,也许就是男人的自尊吧,他吐了一口气,尽力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声音却是从喉咙里飘出来:“瞳瞳,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要离婚,我们之间不是很好吗?还是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让你不开心,你说出来,我可以改的,瞳瞳,真的,我可以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