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拿着冰块的手伸过来,我连忙从他的手里接过冰块,道着谢:“慕先生,我自己来吧。”慕辰没有阻止我,放任我自己拿着冰块敷脸,他则在我的身旁坐下,温和的黑眸柔柔地瞅着我,哪怕没有与他对视,我也感受到他看得很专注。
“野晴,你能叫我慕辰吗,别叫慕先生,太生疏了。”
慕辰轻轻地说了一句,却是请求我对他改变称呼。
他和鬼慕辰一模一样,要不是确定他是人,晚上出现的那个是鬼,我真的怀疑是同一个人,可我对眼前这个慕辰总在无形之中便生出一种疏离。
偏头看看他,我咧嘴笑了笑,“这,不太好吧。”
慕辰还是柔柔地注视着我,接收着他如此温柔的注视,又让我想起鬼慕辰的温柔及体贴,一想到鬼慕辰,我的心又揪了起来。慕辰柔和的话在我耳边响起,“你对龙腾,都是直呼其名的,对我,何必那般的生疏,咱们现在是邻居呢。叫我慕辰吧,我是龙腾的朋友,你是龙腾的……”说到这里,慕辰没有再说下去。
我知道认识龙腾的人,都把我看成了龙腾的女人,应该说是龙腾喜欢的女人。而龙腾今天又对我说出了让我爱上他的话。虽说我们之间发生了不少的事情,点点滴滴汇聚成河,全是他对我的好,我不是石头人,石头心,能感受到他的体贴及包容,可是我们才认识多久?十天吧,十天的时间让我爱上一个男人,不可能!
一见钟情的事情在我身上不会发生,我认同的是日久生情。
感情的事,我早就想通了,不会刻意去回避,但也不会刻意去追求,一切顺其自然吧。
不过龙腾嘛……我脸上还在痛着呢,有东方宁在,除非我能压制住东方宁,否则我都不能和龙腾在一起,我可不想天天被人追着打。再者,我不是东方宁的对手,丫丫的,那女人是练家子,想到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忍不住在心里长叹一声,这才是开始。
回过神来,发现慕辰的眼神深了几层,不经意间我似是在他的眼里捕捉到一抹阴邪,可当我想看仔细些,又只看到他的温和。
眼花!
铁定又是眼花了。
最近睡眠不足影响我的神经线了,导致我神经错乱,容易眼花。
“野晴,以后小妞再来找你闹,你就放声大叫,我在隔壁能听见的。小妞不怕我,不过我与龙腾是发小,最好的朋友,她有点忌惮。小妞平时很好的,只要不扯上龙腾,她便是侠肝义胆,但扯上龙腾,她便是玉罗刹。”
慕辰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再次走向冰箱,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些水果,都是龙腾买来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他买了多少东西放进来,只知道这栋小别墅里现在什么都有。租他的房子,不用给租金,他还送了那么多的东西,他的情早就在他的沉默少言中一点一点地撒到我的身上来,是我不知道。
把水果清洗过后,用一个水果盘装着端回来,慕辰再一次在我身边坐下,拿着水果刀帮我削着苹果,嘴里还在说着:“或者看到小妞来了,你就给龙腾打电话,小妞最怕的便是龙腾。”
看着他熟练地削着苹果皮,我想他肯定经常做这些小事情,动作才能如此的娴熟。“就是因为龙腾,东方小姐才会如此对我,再找龙腾救驾,如同火上浇油,死得更快。再说了,龙腾总不能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守着我吧。”
东方宁目标是小金佛,小金佛又是护我命的宝贝,我不肯给她,也不能给她,先不说宝不宝贝,这是龙腾相赠,别人相赠你再转送他人,那是对相赠者的不尊重。所以东方宁会一直缠着我,找我的麻烦,我与她之间注定了势同水火。
这种事情,谁都帮不了我,只有靠我自己。
慕辰笑看我一眼,“那就找我吧。”
我笑,“慕总忙得很,我怎敢占用你的宝贵时间,我自己的事情还是我自己解决吧。”
“叫我慕辰。”把削掉了皮的苹果切成了四小块,再细心地把苹果核都挑掉,又重新清洗过后,慕辰才递给我一小块的苹果。
“谢谢。对了,慕先生,你不用上班吗?”
慕辰黑眸带笑,再一次强调着:“叫我慕辰。我今天不忙,便想回家休息,没想到会……”他笑笑,我能明白他未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哦,对了,你们公司闹鬼的事,那个张什么副总现在都不上班了,被吓得魂飞魄散的。你那个朋友……”
“小依是无辜的。”我想到小依的托梦,替她辩解。
慕辰眸子深深,应着:“再无辜,她也害了人,龙腾拜托我处理这件事。野晴你放心,我向来温和,不会像龙腾那般的霸道,除非是我无法送走的才会强行打散,一般情况下我都是把他们送走的。你朋友,我会力劝她放下怨念,免得罪孽更深,永不超生。今天晚上我去张什么副总的家里守着,你要不要一起去?如果你朋友来了,也算是送她一程。”
其他事情,他相邀,我肯定拒绝,这件事情他相邀,我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慕辰笑了笑。
我的脸敷了一会儿的冰块,感觉没有那般的火辣辣了。与慕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将近一个小时的话,慕辰才走。
他离开之前叮嘱我把门紧锁,不要再让东方宁进来,还说他在隔壁,有事就找他,他一定会帮我。
谢过他,我关上了院子里的大门,扭身回到屋里,坐回沙发上,慕辰切好的苹果还有三块,我拿起一块,一边啃着一边去拿起话筒,打算给我妈打个电话。
我的手机被我扔了,都是那个上我身的女鬼害的。
又得花上一千几百元去重新买一个手机。
真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我打通了家里的电话,响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接听,我纳闷,家里一般都会有人在家的,怎么电话响了还没有人接听,都去哪里了?
顿了几分钟,我再次打通家里的电话,依旧是一直响着没有人接听。
没有试过这种情况,我心里有点担忧,家里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于是我改而打我爸的手机,怪的是我爸的手机打通后也是一直响而没有人接听,这下子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心眼儿上,家里的电话摆在家里,他们去干农活时,没有接听很正常的,可我爸的手机是不离身的呀。不,家里电话没人接听也不正常,因为我爷爷还在,他会接电话的。
一担心就越发的心急,不停地打着电话。
打了足足十分钟,总算有人接听电话了。
“谁呀?”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我妈的,我立即抱怨着:“妈,你去哪里了,我打了十几分钟电话,都是通了没人接听,还有我爸在干嘛呢,手机不带吗?”
“是小晴呀,妈去你二哥家里了,大家都去了呢,你爸的手机在家里充电。”妈在电话里解释着,然后不等我问话,她就说开了:“小晴,你二哥的儿子撞鬼了,魂都丢了,整天躺在床上,像个植物人似的,不吃不喝,可把我们急坏,都已经两天了,再这样下去,小宝就没了,可怜见的,才七岁的孩子呀。”
我妈嘴里的二哥是我堂哥,他比我大上十岁,早结了婚,生了两个娃儿,大儿子小宝七岁,在我们乡镇里的小学读二年级,是个很调皮的小子,小女儿才三岁,整天跟在我伯母身后转。
每次我回家,那些个丫头小子们就喜欢围着我姑姑长姑姑短的,当然他们的姑长姑短是为了逗我开心好带他们去村里的小店买东西吃。明明我每次回去都给他们带了很多零嘴,那些个小鬼头,鬼精得很,家里的先藏着,趁我在家便先从我身上挖,等到我回市里上班了,他们再慢慢地品尝我分送给他们的零食。
“小宝撞鬼?在哪里撞鬼?”我倒是不像我妈那般的担忧,在乡下,撞鬼的事情经常有发生。“二哥不会让邓婆帮小宝叫魂吗?”邓婆是我们乡下的神婆,也就是那个看着我长大的神婆。
“小宝倒霉呀,邓婆因为年纪越来越大,她的儿女们又有本事了,不想让她再干这一行,便让她退出来了,现在她已经不是神婆了,和普通的老太太没两样。”
我一愣,我还想着回乡下看看邓婆呢,没想到邓婆竟然退休了。不过想到邓婆的年纪,也是到退休的年纪了。而做这一行的,一旦退出本行,便不能再管这一行的事,哪怕是自己的亲人遇着了,也只能拜托他人去处理。
乡下神婆是多,可是有本事的并不多,很多都是略懂皮毛,赚些小钱,或者直接就是骗钱的。
“你二哥把认识的不认识的神婆都请来看过了,都没用,也不知道是咋整的。”妈在电话里长叹一口气,又问着我:“小晴呀,你在外面没事吧,你这孩子也真是的,都有一个多月没回家了,你打小就容易招惹那些鬼东西,出门在外,更乱,你可得小心点,妈不在你身边,万一你再惹着鬼东西,咋整?”
我连忙应着:“妈,我没事,好得很呢。”就是最近老受点皮外伤,或者鬼上身罢了,好在我福大命大,认识了龙腾和慕辰,次次大步跳过,化灾化难。“对了,小宝是在哪里撞鬼的?不会是跑到大头岭去了吧?”大头岭是我们村里最高的山,因为整座山像一颗头颅,便取名大头岭,因为山高所以村里的人不会到那里砍柴,山上的生态环境还算完好,不过自半山腰以下,却葬了很多死人,到处都是坟地。见鬼的人不多,可是坟地太多,还是很吓人的,村里的大人都告诫孩子们,不要跑到大头岭去,免得撞邪。
小时候我们去放牛的时候,还是会瞒着大人跑到那里去玩,那里坟地多,可是野果也多,小时候穷嘛,没钱买零食吃,嘴巴又特别的馋,山上长些野果能吃的,我们便成群结队地往山里钻,摘野果吃。在我们的眼里,那些小土堆不可怕,野果太诱人,所以大人的告诫老是被我们抛在脑后。
事实上大人们的告诫也是有道理的。
每次我们跑到那里去撞野果,我都能看到那些鬼东西。大头岭现在的生态环境都很好,在我小时候,还没有开荒种果树,生态环境更加的好,山上树木葱郁,野草丛生,野果更多,夏天的时候,蛇虫乱窜,我们就试过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打到十几条的蛇,虫子就更不用说了,野果的枝藤上经常有虫,藏在树叶子背后,当我们眼里只有甜甜的野果时,却不知道自己也被虫子盯上了,伸手摘果子,往往会被虫子咬了,有些青色的虫子特厉害,碰着了,又痒又痛还会起很多疙瘩。因此大头岭表面阳光充足,实际上阳光极少能晒到地面上,人走在树底下,在坟堆中穿梭,总能感到一股阴森之气。
聚阴之地,哪怕是大白天,那些鬼东西也会出来透透气。
他们现身的时候,有些笑眯眯的,很温和,有些狠狠地瞪着我们。看到笑眯眯的,我不害怕,若无其事地摘着果子,看到凶神恶煞的,我往往会把果子一扔,人就跑,嘴里鬼叫着:“有坏人!”
小伙伴们看不见我嘴里的坏人,又见我没命地跑,他们也会跟着我跑。
事后他们会问我干嘛跑,我说我看到某某了,我嘴里的某某都是村里死去的人,然后小伙伴们被吓到了,回家里告诉大人,村里的人都防着我,不让他们的儿女和我玩,我便是因此而没有朋友。
“不是去大头岭招惹的,是在学校里。”
学校?
对了,学校闹鬼的传说最为流行。
小宝上学的那所学校也是我以前的那所学校,学校有鬼的传说在我们那个时候就流传着,并非现在才有。
我天生阴阳眼,能见到鬼。在学校里自然也见过。
以前读书,晚上要上晚自习,我从来不敢在晚上去学校的厕所,因为厕所里有好几个鬼。学校的厕所远离教学楼,以前还是瓦房子,本来厕所藏污,就是个阴地方,房子建得又矮,大白天的也显得阴阴沉沉的。
同学们都说厕所的最后一个卡位有鬼,反正我上厕所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去最后一个卡位的,因为那里真的有鬼。我只有白天才会去,都会经常看到鬼魂在厕所里飘荡,它们有时候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我们急急忙忙的脱裤子解决人的三急问题,有时候会飘到我们的身边,围着我们打转,有时候会心生捉弄,当你站起来想提裤子的时候,它们突然伸手扯你的裤子,让你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裤子又掉了,只得重新提裤子,还以为是自己没有提紧裤子呢。
“学校的鬼能把小宝吓得魂都掉了?来来回回不就是那几个吗?难道又新添了几个鬼?”我好奇地问着我妈,却不知道我这一句话让我妈在电话那端浑身上下爬满了鸡皮疙瘩。
我们乡镇小学所在地据老人说,以前是打耙场地,就是把犯人拉到那里枪毙的地方,所以有鬼。建成学校,利用师生人多,人气足,再加上学生都是初升的朝阳,旺盛,能镇压住那些邪气。不过到了夜晚,孩子们都放学了,学校只有几个留守的老师守夜,那些脏东西就会出来。
老师们都不信有鬼的,同学们要是说鬼,老师知道了就会批评我们迷信,说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可当老师也遇到鬼的时候,他们往往吓得赶紧调校。
曾经就有一位老师,她家里离学校远,所以便住在学校的老师宿舍区里,她每天晚上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起来,都是躺在地上的。
她以为自己滚到地上去的。可是天天晚上如此,她心生怀疑。有一个晚上,她在半睡半醒中,忽然浑身都动弹不得,然后她便感觉到有一双手捉住了她的双腿,又有一双手捉住了她的双臂,她便被那两双手抬了起来,抬下了床,放到了地上去。
她还听到木屣走路的声音,木屣是以前的人穿的鞋,我们读书那会儿已经不穿那种鞋了。
老师知道撞鬼了,也终于明白自己天天晚上睡在床上,隔天起来却是在地上的原因了。
她吓坏了,告诉其他人,并且不肯再在学校里住,更闹着要调走,后来她还是被调走了,再后来如何没听说过。
“是在学校里。两天前的晚上,小宝跟着他表哥去上晚自习。和他一起的还有两个同班同学,他们三个人就在他们的教室里看书,画画。后来有一个同学说要拉尿,但又不敢自己一个人去,便要小宝他们陪着,于是他们三个便一起去厕所。也不知道他们咋整的,竟然去了老厕所,老厕所还是瓦房呢,灯也不够亮,而且只有门口才有灯,里面都没灯的。他们三个进去了,有一个人拉完尿后,便高声叫着‘好了吗?’小宝说好了,他们三个便摸黑着要走,谁知道在他们的身后忽然传来又粗又哑又缓慢恐怖的声音,说着‘等等我嘛’”(我们乡下的小学规定,三年级以上的才要上晚自习,小宝才读二年级不用上晚自习。)
我妈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说到这里她估计身上的鸡皮疙瘩更多了。
“然后呢?”
我妈吞了吞口水,才接着说:“小宝他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停下来仔细听着,当他们停下来的时候,便觉得身后很冷,又好像有个人站在他们身后似的,他们扭头一看,却看到在他们身后的墙壁上伸出一个头来,发出声音的便是那个人头,那个人头还冲他们诡异地笑着,粗哑缓慢的声音又响起‘等等我嘛’。小宝他们吓坏了,另外两个同学撒腿就跑,小宝却被吓得尖叫一声,当场晕倒。还是那两个同学跑出去了,跑远了,发觉小宝没有跟着出来,才赶紧去找老师,老师进去发现小宝晕了,抱小宝抱出来,小宝便这样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说是魂被吓掉了,但帮他叫魂又叫不回来。这咋整的,怎么就叫不回小宝的魂呢。”
这件事情估计就是那两个没有被吓晕的同学说出来的,否则我妈也不会知道得那么详细。
“对了,小晴,你不是能看到那些东西吗,你现在立即给我回来,你去找找看,小宝的魂掉到哪里去了,帮忙把小宝的魂叫回来,再迟,小宝就真的没救了。”
不用我妈叫我,我也会回去一趟的。
可是慕辰说今天晚上要去张子奇的租房里等小依。
想了想,小依重要,我的堂侄也重要,再说了小依还不一定在今天晚上来找张子奇呢,这样说来,我侄儿的事情便比去张子奇那里等小依现身更重要。
我立即答应着我妈:“妈,我现在就回去。”
“你要快点。”
我妈在电话里催着。
“知道了。”
结束了电话,我立即上楼去收拾一下,准备回乡下去,反正龙腾帮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小宝的情况万分危急,他明显就是丢了魂,可是叫不回来,有两种可能,一是那些神婆本事不行,二是小宝的魂可能被禁锢住,所以无法叫回来。
我回去就算能找到小宝的魂也帮不到忙呀,我不会收鬼……
找龙腾!
现实让我不得不依赖着龙腾。
拎着包,我跑下楼,给龙腾打电话。
龙腾不接。
他不会还在生气吧?
气我伤了他的自尊!
在我打第二次的时候,我想,他要是再不接,我该找谁去?隔壁那位晚上又要去处理小依的事。唉,最近真是衰运连连,老遇鬼事,还一事未平,一事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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