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一然在前面走,其他两个人默默在后面跟。
又穿了五分钟林子,那座宅邸终于近在眼前。它非常华丽典雅,白色大理石筑成的欧式外观,六根纤细秀美的爱奥尼柱静静立在前墙。夕照之下,它披着一层金光,就像一位雍容华贵的意大利贵妇。
当然,同整个园林一样,这宅子看起来也有许久没收拾了。爬山虎遮蔽了大半座楼,门前积满了厚厚的落叶。
江辰再次震惊了:“天啊,好壮观……这样一座宅子得值多少钱啊!”
“喂,你要带我们去哪儿啊?你说的墓碑,究竟是怎么回事?”左平山问。
穆一然并没有回头:“别急,等你们看到自然就知道了。”
穆一然并没有带他们走进门厅,而是径直绕到宅子后面。那里比园子里其他地方更加荒僻,的植物散发出强烈的霉味。地面上积攒的枝叶实在太厚,江辰每走一步都深深地陷进去。
这里还是昆虫的乐园,江辰可以听见不知名的昆虫翅膀嗡嗡的扇动声,这让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宅子的雕花窗户下,江辰看见了四座墓碑。
同整个园林的格调一致,墓碑也是西式的十字架形状。墓碑前方是已经挖开的坟墓,上面盖着石板。穆一然淡定地站在墓前,示意其余两人去看。于是江辰忍着强烈的想吐的感觉,弯腰看过去。
只见其中一块墓碑上写着:
江辰
江辰脑子嗡地一声:2013年10月5日,就是今天。
他一时心乱如麻:是谁立了这块碑?立碑的人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知道自己的生日?这块碑上的字又是什么时候刻上的?碑前的坟墓里,躺的又是谁?
呼吸不由急促起来。一只手轻轻搭上肩膀,江辰一抬眼,只见穆一然正安慰地看着他:“没关系……只不过是用来吓人的而已,不要紧张。”
“不过这块……”他看向最左侧,“可就有些意思了。”
他示意左平山走过去看。后者弯下腰看了一眼,皱眉道:“这上面……写的是井国安的名字。”
江辰吓了一跳:“这么说,他就在这墓里!难道说……他是死了,还是被活埋了?得赶快把他挖出来啊!”
“阿辰,你别急。”穆一然说,“这不是普通的坟,用铁锨就可以掘开。这座墓被符纸封印过了,你贸然去撬,会被电击到的。”
“那怎么办?”江辰急着救人,“这墓是怎么封印的啊,师父你有办法解开吗?”
“看起来,封印这墓的人,功力不在我之下。”穆一然抬起手,“所以……这就只能麻烦它们了。”
说着,他中指上那枚古玉戒指微光一闪,几只小鬼从戒面爬出,在空气中飘飘浮浮。
“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只是……”穆一然轻描淡写地指指墓坑上的石板,“帮我把那块石头抬起来吧。”
“遵命!”小鬼们对主人的命令从善如流,忙不迭地过去搬石板。江辰还未来得及发话只听“咔嚓”几声,空中闪电乱晃,一阵硫磺味扑鼻而来。至于那几只小鬼,自然是化作一缕轻烟,飘散无踪。
于此同时,只见石板周边红光大盛,显出几行流动的咒印。咒印很快褪色,红光也黯淡下来,石板还是那块平淡无奇的石板。
目睹了这种拿小鬼当炮灰的行为,江辰感觉有些怪怪的,但是又不敢开口去问。他本能地觉得,如果面对别人的请求,自己满心热忱地跑去做,结果却换了个粉身碎骨,这实在是有点不值。
“左警官,麻烦你过来把石板搬开吧。你的属下就在下面躺着,快让他重见天日才好。”
左平山没有表示异议,蹲下身去用力将石板往旁边挪。穆一然静静地站在旁边看,没有丝毫去帮忙的意思。江辰心中别扭之感更盛,不好意思眼睁睁地看一个比自己年长十几岁的人干这种活,就蹲下身去帮他挪。
【叮~恭喜宿主,你的魅力值增加了。当前魅力,65。】
唉,不就是做点好事吗?江辰脸一热,系统君你也太客气了。
穆一然见状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
石板搬开一半,下面赫然露出井国安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他真在下面!”江辰忍不住喊出声来。两个人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总算把那石板全部推开。
正如江辰预想的那样,井国安静静躺在里面……裸着。他表情很安详,浑身上下的皮肤白得透明,连根根血管都清晰可见。他的嘴唇没有血色,胸口也不起伏。
他的样子,竟完全像是死了。
“小井!”左平山喊了一声,打横把他抱了出来。井国安浑身上下软软的,腿和脑袋无力地耷拉着。江辰和左平山被吓出一身汗,围着他又喊又晃。左平山伸手检查他的颈动脉,许久才松了口气。
“还好……虽然非常微弱,但勉强能触及到。而且他还没僵硬,应该是活着。”
“师父,这该怎么办啊!”江辰救助地望向穆一然,“你有什么丹药可以救他吗?”
“这个……他应该并无大碍,只是被墓中的鬼手藤吸了不少精气,过于虚弱而已。把他送到医院,他应该很快会康复的。”穆一然若有所思,“我现在担心的是,把他封印在这墓中的人究竟是谁?出于什么目的?他应该就是一系列灵异凶杀案的幕后黑手,说不定正躲在暗处悄悄观察我们的动向呢。”
左平山眉毛一挑,右手摸向腰间:“若是那杀人狂真在这里,我可……”
“左警官,稍安勿躁。咱们最好期待他别现身,不然你开枪也没任何用处。”穆一然淡淡道,“棘手的是,此人一旦出现,我都不一定能镇住他……咱们为了救人深入敌营,这本来就是一招险棋。”
他话音刚落,那座诡异又典雅的欧式大宅里,忽然传出了钢琴声和女人的歌声。钢琴声柔美动听,歌声如同天籁,若是在平时,伴着黄昏美景聆听,不失为人生一大乐事。可是此时此刻,血色落日愈加西斜,草木腐臭味四处弥漫,这歌声真让人毛骨悚然。江辰只觉得头顶一麻,心跳狂飙,气都喘不上来了。
自从歌声响起,穆一然的脸色顿时变得很糟,但他还保持着应有的镇定。这歌声像是在唱歌剧里的咏叹调,大概是意大利语。他静静听了几秒钟,轻轻一挥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撤退!注意脚下,别弄出太大声响!”
江辰又自告奋勇当了次活雷锋,把井国安背在身上。毫无知觉的人可真沉,他咬着牙想:这里就数自己年轻,又是有系统加成的体质,背人也是分内的事。
【叮~恭喜宿主,你的魅力值增加了。当前魅力,68。】
哦哈哈哈!若不是情势不允许,江辰真想笑出声来。
三个人好似做贼一般,蹑手蹑脚绕到宅前。眼看钻进林子就能逃出生天,宅子里的歌声停了。
而后,变故陡生!江辰的一条腿刚刚踏进林子,无数纵横生长的枝叶就好似受到召唤一般,猛然收拢,紧紧将他那条腿卡在其中。多亏左平山眼疾手快扯了他一把,那条腿恐怕会被生生夹断。江辰重心不稳,跌倒在地。就在这时,他看见宅子的门开了。
门开了。不是被风吹开的,也没有人推,可它确实是开了。在三个人紧张的注视中,宅子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出乎意料,那是一个女人。她周身裹在黑色的长斗篷里,看不清楚面容。黑色的波浪卷发像垂落的丝绸,从斗篷的兜帽里露出柔顺的几缕。她的身姿非常秀丽,走起路来腰肢款摆,像一朵摇曳的鲜花。
尽管场合不对,江辰还是有点看直了眼。他在学校里接触的女生都还是少女,从没见过这种浑身上下洋溢着成熟韵味的女人。
女人走到离三人几米远的地方,停下了。她很从容,这三个不速之客好像只是远道而来的老友。她从斗篷里伸出一只白皙的手,纯熟地点燃一支香烟。
她的每一个动作似乎都有魔力,让江辰感到万分惊奇。他从来没想到,当一个女人吸烟的时候,她性|感的本质会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
女人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一然,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两道惊愕的目光同时射向穆一然。
穆一然微微一笑,轻轻摇摇头。他的笑容有些苦涩。
“多久了?”女人问,“大概有几年了吧……你从罗马躲到东京,从东京躲到这里。你是个聪明人,到哪里都能混得风生水起。我想你大概忘记了很多事吧?也是,如果不能把过去抛在脑后,就没有现在的你。”
“叙旧的事不妨稍后再说。今天我还有急事,一定改日来访。”
女人笑了:“一然,你还是那样。你以为凭自己超凡的魅力,无论说什么,这天下的女人甚至男人都会死心塌地地听从。可惜啊,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我曾经信过你,但这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这两个人什么情况啊?江辰听得是云里雾里。老情人?风流债?他脑子里一时充斥着类似词汇。
“你的功力不如我,这你应该清楚。”穆一然握紧拳头,声音有些暗哑。
“哈,是啊。”女人轻笑一声,“过去的我不如你。‘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们中国人不是常这么说吗?”
说罢,她手臂猛举向上,扬起一阵微风。她的中指上,赫然戴着一枚与穆一然一模一样的古玉戒指。
穆一然的身子猛地绷紧,平日波澜不惊的脸上,竟然连肌肉都在抽搐。
“你……你该不是要用那禁术……”他的声音在颤抖。
“在你面前,还有什么算得上禁术呢?”女人冷冷道,“没错——百鬼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