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带着他们上了楼,走到了一间房前,敲了敲门。
“瑶瑶,这次有两位姑娘想跟你见见面。”
门里传来声音,“妈妈,我今天不想见客。”
那是一个低沉的女声,听起来很虚弱的感觉。
老鸨为难的看向颜卿君,“姑娘啊,月瑶不想见客,不如明日再来?”
颜卿君遗憾道:“是吗?月曜不想接客?看来我只能下次再来了。”
唐与言侧头看了眼颜卿君,他刚刚瑶的咬字很重,发音也发成了曜,是错觉吗?
门开了,穿着红色小袄的女子站在门口,手放在唇边低低咳了两声,“妈妈,让她们进来吧。”
老鸨担心道:“瑶瑶,身体要是不舒服,就别强撑着了。”
月瑶强打起精神笑道:“不会的,我的身体怎么样我心里清楚。”
老鸨道:“有事一定要喊妈妈啊,乖。”
“嗯。”
老鸨离开了,月瑶把两人迎了进来,视线扫至干将,正想开口说什么,对方自觉地守在门边,替他们关上了门。
颜卿君道:“贺舟近日留下的线索呢?”
月瑶快步走到床榻边,伸手从榻下拉出一个柜子,在里面翻找出了一张布丢给了颜卿君。
“颜长老,你怎么不在你的曲沧郡待着,还亲自来找我?”
她上下看了眼颜卿君的打扮,掩唇笑道:“怎么还做姑娘打扮?还把那双漂亮的眼睛给遮住了。”
颜卿君被调戏神色也没有变化,他不慌不忙地把接到的布递给了唐与言,说道:“三日后你就知道原因了。”
白色的布上没有任何字迹,唐与言从行囊里取出一瓶药粉装装样子的倒在了白布上,用内力加热。
布上的字迹显形,她快速扫了变,记下了内容,停了内力。
察觉到内力波动,月瑶看向唐与言,问道:“这位是……?”
唐与言道:“微尘。”
颜卿君一愣,“嗯,你就叫他微尘就好。”
月瑶拢了拢围在脖子上的毛围脖,“颜长老,你的人还真大胆,想要混进外来者里。”
她没有认为唐与言就是外来者,刚刚那股内力波动,没个八年十年的时间,是修不成的。
颜卿君道:“他不是我的人。”
月瑶眉毛蹙起,正要说什么紧接着就听见了下一句话。
“要轮身份的话,他在你我之上。”
唐与言瞥了眼颜卿君,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的,真当人是傻子猜不出来?
长老之上,除了掌管这一切的头头,就是接任的候选人。
唐与言问道:“她是谁?”
月瑶道:“我自然是这听香楼里的花魁,卖艺不卖身。”
颜卿君无情的拆穿了他,“他是曜派长老,月爻,还是个男的。”
唐与言视线落在月爻脖颈上的毛围脖,“原来如此。”
他只需要以身体不好为借口多穿点衣服,戴个围脖遮住喉结,基本上很难被发现性别。
不过曜派长老,为什么会来这里当个花魁?要是被发现了,岂不是败坏了曜派的名声?
月爻道:“你怎么这么随便就说出来了呢,我还想再装一会。”
颜卿君没理他,“微尘,消息已经看到了,这就走吧。”
月爻捏着帕子开始哭,低声嚷嚷道:“你这个没有心的男人,我都把身子给你了,你竟然为了另个女人无情的离开我。”
戏真多。
唐与言默默想着,恐怕曜派就是为了避免被他败坏名声,把人丢到与主派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来,任由他去。
颜卿君道:“他也是男的,你难道想唱一出三人断袖分桃的戏份?”
月爻顿时失去了兴趣,“长得挺符合我的胃口,没想到也是个男人。”
唐与言:“……”
让你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
月爻道:“留下钱就走吧,真没意思。”
颜卿君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一袋子钱,放在桌上,和唐与言一起离开。
干将看他们都出来了,顺手关上门,跟着他们走。
离开听香楼,三人找了间客栈住下。
唐与言把看到的消息一一说给颜卿君听,“他很奇怪,为何每日都会待在一个小房间里,不点灯,静坐在团蒲上,像是在忏悔着什么。”
颜卿君道:“忏悔?忏悔自己被神算子盯上了?”
唐与言想到花无间所说的痴情蛊,有另一种虚无缥缈的想法,不过不敢确定,只是委婉的提出。
“有没有可能,是忏悔自己手中的罪孽?”
颜卿君道:“不管怎么说,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这一切都是猜测。”
‘叩叩’。
门外有人敲门,唐与言没想到这次没喊干将守门,就刚好来人找上门了。
她过去开门,发现是一位姑娘,脸上有一个丑陋的胎记,提着一个竖起来的木盒,手上的皮肤皲裂,红与白掺和在一起,看上去十分可怕。
“客人,您点的膳食。”
声音细小颤抖,就像是害怕被眼前的人因外貌而打骂一样。
唐与言接过木盒,在对方转身欲走的时候,用力道制住了她的肩膀。
听到响动,颜卿君走了出来,问道:“发生了何事?”
唐与言道:“无事,只是掌柜派人来送我们点的晚膳。”
颜卿君看了看毒圣的架势,这可不像是对待跑腿小二的行为,不过他闻言,还是走回去坐着了。
唐与言道:“抬起头来。”
听到声音的姑娘一缩脖子,不停的颤抖着,更害怕了。
唐与言叹了口气,低声道:“楚念溪。”
没想到楚念溪是个姑娘,难怪黎追光那么害怕……这江湖世道,虽不论性别,当往往对女子更苛刻一些。
就算是星璇国的制度,也无法改变那些从史书中传承下来的重男轻女。
那种错误的认识已经根深蒂固了,想要改变,除了潜移默化,就是来一场血的清洗。
颤抖的身躯忽然停住了,忽然,她猛然挣扎着,力道极大。
唐与言心下一惊,更加用力按了下去,低声道:“你身为外来者,不惧生死,为何怕我?”
她小声道:“有的时候,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唐与言想要知道更多消息,看对方这敏感的样子,聊天时最好不要有旁人在场。
想到此处,她跟里头的颜卿君打了声招呼,说明日再聊,轻声细语的劝说着人,带到了自己的屋里。
唐与言道:“黎追光一直在找你,如果你要他来,我可以写信帮忙转达你在此处。”
楚念溪道:“不,不用,你可以写信告诉他,我很感谢他的照顾,不用找我了。”
唐与言道:“为何?”
楚念溪道:“不同纬度的生物,是永远没办法和平相处的。”
声音很平静,仿佛刚刚的害怕颤抖,都只是假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