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与言跟师父回来后,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问道:“师父,我想问一个问题。”
素无情神色淡淡,“你问吧。”
唐与言一字一字道:“师父自救成功了吗?”
素无情道:“或许有,或许也没有,自从那一天以后,我或多或少能表达出一点简单的情绪。”
她眸中浮现出微不可查的疑惑,“当时晏门主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不停的重复着同一句话,令人疑惑。”
唐与言道:“晏门主很看重你。”
唐与言没有提到喜欢,了解了那么多事情,她觉得喜欢这两个字,在师父心中或许是对她赤诚单纯感情的侮辱。
真正的喜欢,无须出口,便能让人感觉到。
素无情道:“或许吧。”
她思索了下,呢喃道:“我总有一种感觉,他在透过我,看着另外一个人。”
声音呢喃不清,唐与言没有听到,只觉得是错觉。
她站在原地静听了下周围有无动静,察觉到没人才开口道:“师父,还有一件事我不敢提起,生怕牵连了师父。现在想想,师父应该知道不少。”
素无情道:“直说便是。”
唐与言道:“流星渊选定我跟着了,我能感觉得到,只要我默念它的名字,它就会出来,庇护我在一刻钟内不被伤害,但我也无法移动。”
她又复述了一下在玄光副本再次碰见流星渊的事情,那个声音回答了她很多疑惑。
提到了那险些穿心而过的凶险箭支,也提到了曜派祖师爷玄光和她的功法。
最后,她一笔带过了那个名叫烈阳的毒,只说自己去江虞城的路上中了毒已经解了。
素无情道:“我知道了,后天我会让白羽跟着你们,一同前往玄枢阁一探究竟。”
唐与言问道:“师父,白羽他……?”
她隐约记得白羽因为不想成为玉衡门门主所以才待在弑楼的。
素无情道:“昨日近黄昏夜幕,柳烟迟过来汇报任务,缠上了夏寒殷。白羽为其解围,动了手,坏了他和晏门主的约定。”
那个喜欢夏寒殷的娃娃脸?
唐与言问道:“柳烟迟现下在弑楼内如何?”
当初若没有他,或许夏寒殷还不会来到弑楼。
素无情淡淡道:“长进不少,但心大了,不过人还算听话。已经被夏寒殷下令派到了颜卿君手里,连夜送出了城。”
唐与言道:“师父,你现在说话就有人情味了,没有那种冷冰冰的感觉。”
素无情:“?”
唐与言笑道:“你之前评判别人一向客观,不像刚刚带着自己的想法。”
素无情略显疑惑道:“是这样吗?”
唐与言肯定道:“是的。”
素无情道:“我会记住这种感觉的。”
唐与言笑了起来,为师父感到开心。
笑了会,她忽然好奇地问道:“白羽既然毁了约,那么他真正的名讳是什么?”
素无情顿了顿,说道:“你可以自己问他。”
唐与言问道:“那师父,待会要一起吃饭吗?”
素无情摇头,“不了,我还是喜欢清淡一些的。”
唐与言:“……”
她记得昨天大半桌素菜都没有什么味道,只尝到了半点盐巴的味道,师父想吃的也太淡了吧。
素无情道:“入玄,你去便好,我在的话,会打扰你们。”
唐与言顿了顿,“好,师父,那我就告辞了。”
“去吧。”
唐与言离开了,她回到了住处,没有去找白羽,也没有去蹭饭,找出行囊里的干粮,一点一点的啃着。
吃完后,拍了拍手,去书桌旁坐下,磨墨提笔,写下自己对近来种种事情的想法。
她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写完,最后将此付之一炬。
随着一叠又一叠昂贵的纸张被火烧成飞灰,压在唐与言心上沉甸甸的思绪也彻底灰飞烟灭。
霎时间,腾飞的火焰被无形的气劲吹成波浪,眼见要烧着房子,被一盆水浇灭。
唐与言低头看着自己的摊开的手,张开又握成拳,反反复复,才恍觉这才是真正的突破。
内功心法虽然在西都突破了,心境上却还差了半步,无法完全运用它。
现在的内力就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为了保护自己的宿主,会主动去防范一切危险。
就像是那即将烧灼到唐与言手指的火焰一样,被无形的气劲吹飞。
它像是唐与言最初为了保护自己而制作的一个造物,随着唐与言不断地学习,成长,变成了一个具有自我意识的活物。
可它却又是死的,在唐与言的操控下,如案板上的鱼一样任人宰割。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唐与言拿出鳞尾,试着将其的扇刃往手掌上放。
在她没有动用内力的情况下,逐步靠近的扇刃被突如其来的无形气劲弹开了,连带扇子也差点从她手中脱手而出。
唐与言感到了一丝疲累,她收好鳞尾,细细感悟着刚才的那一瞬,最后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
白羽名叫晏非白,是晏家灭门案时最小的幸存者。
至于他叔叔晏温年,则被看做是晏家灭门案的真凶。
这是前往天赐城的路上,晏非白为了满足唐与言的好奇心,把过往的经历,当做故事一样说了出来。
“当年我还太小,也以为是叔叔动的手,后来发现,这里面水深得很,连叔叔都查不到这其中的缘由。”
“后来我想查,可翻遍门中的所有记录,也没办法在过去那么多年被板上钉钉的旧案里找到其他线索。”
唐与言问道:“那么你为什么会做那么一个约定?”
晏非白道:“叔叔与我理念不合,于是我便与他做了个约定,不得动武。为了我的安全,他又定下一条,是让我待在院子里不出来,后来因为素楼主的原因,又取消了这后一条。”
夏寒殷闻言道:“你既然做了约定,为何要选择在那时候出手?我也不是不能解决。”
晏非白笑了笑,一身灰衣换下穿上白衣的他笑起来十分好看,像是一块温玉一样。
他道:“你的拒绝并不能让他放弃,唯有比他更出色的人站在你的身旁,才会让他知难而退。”
夏寒殷直言道:“那你喜欢我吗?”
晏非白道:“怎能不喜欢,不过不是柳烟迟的那种喜欢,是朋友之间的。”
“在我看来,这世间甚少有男子能与你相配,像柳烟迟那样的,还只是个不善隐藏情绪的小孩。”
夏寒殷盯着他的眸子看着,片刻后,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为何?”
“我走的路是满是荆棘,不希望有人冲动的陪我一同走。”
晏非白莞尔,“现在我和毒圣不就跟你在同一条路上吗?”
夏寒殷怔了怔,道:“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