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温年宅邸中,有一处小花园,里面种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在冬日里仍然顽强地成长着。
晏非白是在这处小花园里找到晏温年的,对方手里拿着一个枝条编织的草环,对着园中亭摆弄着。
听到声音,晏温年侧头,“回来了?来看看这草环放在哪里比较好。”
晏非白走近了些,看到晏温年神采飞扬的眸子和张扬的神色,想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他走到晏温年旁边,看着那素净的草环,指了指亭子中的桌案,“如果一定要放起来的话,不如叔叔放在案上摆着看就好。”
晏温年道:“你说的很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走进亭子里,把草环放在桌案上,坐在了桌案边的靠坐。
晏温年招了招手,示意晏非白坐下来说话。
“非白,有什么事要找我?”
晏非白顿了下,笑了笑,“这取决于叔叔想不想听了。”
晏温年手指摩挲着草环上的粗糙藤条,“我听不听,跟你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快点,趁我心情好,赶紧说完。”
晏非白深吸一口气,“叔叔,你在晏家灭门之前,是不是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一个跟你相同的人?”
晏温年手上动作停顿下来,“谁遇到了?夏寒殷还是无情的徒弟?”
晏非白挑了挑眉,“为什么不能是我?”
晏温年嗤笑一声,“真要是你自己遇到,你还能这么平静的问我?真当我养你这么多年是白养的?”
晏非白道:“是毒圣遇到的,她直接砸地破了梦。”
晏温年侧头,深邃的眼眸看着晏非白,似乎是在凝视着什么,十分认真的模样。
他仿佛在透过晏非白,去看那十年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晏非白没有说话,耐心等待叔叔的下文。
“不可能,毒圣最大的依仗就是毒,在梦境中,镜像与自身实力相当,她是怎么避开镜像破梦出来的?!”
晏温年否认这种可能,“当年我是以重伤为代价杀了镜像,但依然没能逃出掌控,她又是怎么做到的?”
晏非白道:“暂且不论毒圣是如何做到的,叔叔,我想知道,它的掌控,是一时的,还是永久的?”
晏温年道:“一时的,自从救了你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过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次,它会不会为了某个目的,入梦而来。”
他强硬道:“所以,让她赶紧告诉我,如何抵御它!”
晏非白听到晏温年说救了他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心中一暖,不由莞尔道:“叔叔为何不亲自问问她呢?”
——
素无情看着唐与言与夏寒殷搭在桌上的双手,其中某一位的右手与另一位的左手在腕上牵了一根的红线,此刻红线没有实体,也无法用肉眼所看见。
素无情尝试着用内力去探,也只能探到她们两人的手腕中间,仿佛有无形的力量顺着一根无形的线,相互流窜着。
她问道:“夏寒殷,你可是准备好了?”
夏寒殷点头,“准备好了。”
“既然如此,你便负责收拢所有弑楼成员,整顿势力。必要时候,可以以昙花令为象征,强征长老作为你的助力,肃清楼内上下。”
“是。”
素无情侧头看向唐与言,“入玄,我听闻聂长安与你有缘,近日他向襄王请了一艘通往沧云仙岛的船,上门希望有弑楼的人随行,不如便让你去。”
“是,师父。”
素无情摆了摆手,“事情都安排好了,那便都下去吧。”
“是。”
唐与言与夏寒殷一同离开,两人一路上聊了会弑楼内部的动荡,便在后院的分岔路口分开了。
她和夏寒殷的住处,是隔了三个大院子的,最中间那个是晏非白的,晏非白左右两侧都是他的侍卫所住。
等唐与言进了院子,抬眸便看见晏温年在她屋门口踌躇,背着手在身后,左右来回渡步,十分犹豫的样子。
“晏门主。”
晏温年顿住脚步,转了过来,“毒圣。”
唐与言等了会,没等到晏温年下言,索性主动开口问道:“晏门主可是找我有事?”
似乎是有了阶梯顺势而下,晏温年直接道:“你是怎么破梦的?”
唐与言愣了下,想到自己在梦境中犹如野兽般的行为,清了清嗓子,委婉道:“晏门主看过一些戏班子的猴戏吗?”
晏温年:“?”
唐与言隐晦道:“猴戏是以驯猴作人,但倘若反过来呢?”
“野兽之所以凶残,是因为它们有强壮的身躯与利爪,依照生死之间的战斗本能行事,不过依然会败于拥有智力的我们手上。但倘若一个人舍弃了智力上的迂回,以野兽的方式战斗,再简单的动一动脑子,以命相搏,就算是比你强的人,只要心智没达到相同的水平,也会忍不住畏手畏脚。”
她边说边伸出双手成爪,甚至张嘴露出了牙齿,“晏门主,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有时候如野兽般的战斗方式,往往能让人更为忌惮。”
晏温年问道:“你的意思是……?”
唐与言:“……”
她暗示的这么明显,怎么还没有猜到?难怪白羽与晏温年相处之后,就再也不认为对方是晏家灭门案的真凶了。
呆愣愣的,根本不像是一个能凶残做到灭门的人。
唐与言沉默了会,直言道:“见过泼妇打架吗?就是那样的,抛却脸面,用牙咬,用手抓,把人给惊到的那一瞬,以镜像做武器,狠狠地砸在地上。”
晏温年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
唐与言道:“不过我觉得对你的用处不大,他们之间似乎是有联系的,这次被我出其不备给惊吓到,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晏温年倨傲道:“兵不厌诈,有了毒圣的思路,我下次遇到定然不会出事。”
他说完就绕过唐与言径直离开了。
唐与言回头看了眼他消失在拐角处的红色背景,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不靠谱,但想到以晏温年的实力,只要有了破梦的头绪,应该不会再出事。
比起担心晏温年,唐与言更担心的是江湖上的其他门派和两国十八部的掌权人会不会被控制。
一人难挡千军万马,一旦他们被控制下达了什么命令,会造成太多生灵涂炭的事情。
“星象,你不用担心,他们身为一国之主,一国的命脉与运势加身,那些孤魂再怎么算计,也不可能掌控他们的。”
缥缈若仙音的人声仿若从天上飘来,入耳。
唐与言抬头,大白天的蓝色幕景上,一抹白光闪过,虽然看不太清楚,不过心底隐约能知道,那是一颗星星。
“你喊我什么?”
声音没有回答,那抹白光消逝,仿佛将声音也抹去了。
没法追寻这些无法解释的东西,唐与言把这件事抛之脑后,着手准备起明日去襄王府上报道出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