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唐与言醒来,已是酉时,即下午五点了。
她刚一出门,就看见站在门边上的晏非白看了过来,神色有些凝重的样子,不由询问道。
“非白,发生了什么?”
晏非白指了指里屋,“进去说。”
“嗯。”
进屋后,晏非白摸了摸肩膀上鸽子的头,让它飞出去在外警示。
唐与言见他如此谨慎,不由问道:“是师父那里出了什么事吗?”
晏非白摇了摇,说道:“比那还严重,毒圣,我问你,那个毒……你保管好了吗?”
唐与言疑惑,“你是指?”
晏非白做了个口型:瘟疫。
“不可能!”
尽管难以置信,唐与言还是尽可能的压低了声音,“我保存的很好。”
晏非白一字一字道:“我回来的时候发现秋水城已经成了死城,离城里比较近的草木全都变成了黑色,并且有向外扩散的痕迹。”
唐与言闻言,先给晏非白把了下脉,没发现异常,才道:“我要亲自去确认一下。”
晏非白抽回手,按住她的肩膀,低声道:“我回来的时候特意避开了其他人,另外……毒素的扩散速度不快,按我的估计扩散到这里还有一天的时间,你要抓紧时间。”
“嗯。”
唐与言抓紧时间准备出门,忽然想到什么,脚步顿了下,问道:“昨夜你突然离开是做什么去了?”
晏非白没想到这个关头她还有心思想这个,为了不耽误时间,疾语道:“师兄那边出事了,我去处理了。”
唐与言顿了顿,“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晏非白按了按眉心,笑了笑,“嗯。”
……
秋水城外,唐与言拿着两份从外头转悠的动物里取下的信,粗略地重新扫了一眼,抬头看着被昏沉的黑暗笼罩下的城市。
远远望去,城墙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这对于一座备战状态的城市来说显然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保存‘瘟疫’的盒子她检查过,还是完好的,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可眼前的这一幕,的确像是剧毒开始蔓延的情景。
不过有一点让她肯定这不是她盒子里的毒——此毒不会随着气体流动传染。
当年‘瘟疫’现世的时候,若不是师父第一时间以烈火焚烧,隔绝了传染,最后耗费了大力气将其冰封起来,找寻材料封印,这世间早已大乱。
现在想来,‘瘟疫’究竟是不是她所研制的已经说不清了,它更像是命中注定会出现的一环,无法抗拒,也无法避免。再次将封存它的盒子拿出来时,仿佛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世界迟早会崩塌,不如毁在她手中一样。
唐与言又低头看了眼师父传来的信,眼眸微暗。
久道人当时说了这么一句话:外来者背后势力的最终目标是流星渊,流星渊则是属于世间众生的馈赠。
如果这是真的,他无疑是透露出一句让他几乎魂飞魄散的消息,可如果是假的,他又为何要这么说?
反着来理解呢?
外来者背后势力最终目标不是流星渊,流星渊是索取世间众生的……魔?
或许,流星渊与外来者背后势力,也有着不浅的关系,至于究竟是什么,大概只有把残章重新拼合后才能知晓。
唐与言把信收好,看着眼前的秋水城,心中算了下毒素的蔓延速度,又目测了下距离,在身后不远处的树那用雪间划了下做个记号,随后将内力灌注进剑身内,沿着这一圈开始掘地,制造隔离带。
像‘瘟疫’那样扩散性极强的剧毒都能被烈火焚毁,秋水城内的,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现在来不及确认是如何传染的了,再往外扩散,就不好控制了。
秋水城的范围很大,唐与言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画好一个圈,将其关在了里头。
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取出火折子用力丢进了被剧毒染黑的草木上,火焰遇木引燃,毒素化作黑斑缠上火苗。
‘刺啦刺啦’的声音炸裂开来,随即迅速蔓延开。
唐与言看着火海朝里朝外如浪潮般用来,灼热的气息几乎要吞没过来前。她拿着雪间迎了上去,无形的内力冲散了烈焰,如强风一般迫使着火势调头。
内力余威下,唐与言面前的草木迅速化为灰烬,形成了一道阻隔火焰的天然屏障。
唐与言沿着她划出来的线追逐着火焰,一旦它要越线,便以内力镇压。
好在风向并不明显,火焰全然是顺着能让它不断附着草木沿行。
这一项工程直至夜幕降临,才告一段落。
秋水城外的毒素烧完了,剩下的,是该去城内检物了。
唐与言运转了下内力,确认余留的还够自保,便从行囊里扯了块绸布盖住口鼻,从烧黑了的城墙底下爬了上去。
刚翻上去,就差点被尸体的一脚绊倒在地,她扫了眼城墙,瞳孔微缩。
城墙上陈列着尸体,像是被人排列整齐了一样,一个接一个躺在了地上。
他们面色青白,唇色发黑,表情大多安详平和,甚至还有勾出笑容的,让人心里发毛。
除却这些,唐与言也注意到他们的装束整洁,发型整齐,似乎是被人专门打理过一样。
会是谁?
百毒不侵,又这么无聊?是黑衣久道人吗?
她在手上缠了一层布,借着布翻看着尸体的特征,除了中毒会有的唇色发黑外,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灵敏的嗅觉似乎也被脸上的布给隔绝了一样,闻不到与毒素有关的味道,只能闻到一股子腐朽与死气。
“你还真是胆大。”
唐与言的动作顿住,察觉到这个声音距离她还很远,保持冷静的抬头看去。
红眸黑衣的久道人停滞在半空中,扬着邪气的笑容看着她,“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一股令人厌恶的气息,说说看,你藏了些什么?”
唐与言问道:“这里的人是你杀的吗?”
‘久道人’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唐与言道:“是你了。”
‘久道人’红眸微闪,“是我,怎么?这些人不是你的敌人吗?死了不挺好的?”
唐与言没有否认他的话,私心认为帝君的人就这么死了,的确挺好的,只不过……
“为何与渝州城的手法不同?你想做什么?”
‘久道人’只是笑,笑够了,才冷冰冰地回答道:“这里有我厌恶的东西,由你来亲手焚毁,想来……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