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黑色玉环触感温凉滑腻,看成色也上佳,是块好玉。
唐与言问道:“你的命,是什么意思?”
白秩笑了下,“字面意思。”
唐与言微愣,看他笑容里的疏离,眸光微闪,还是没继续追问下去,指了指上面的红线,“那这根线会断吗?”
白秩道:“不会,不过我建议你不要挂在身上,倘若被扯住,先断的绝对不是它。”
唐与言道:“我明白了。”
白秩道:“我该回归星辰了,之后的事会重新交给晏非白的。”
“嗯。”
“再见。”
“……再见。”
次日,黄昏后。
唐与言回到了秋水城外的客栈。
——因为秋水城余毒尚在的原因,一行人还暂住于此。尽管残留的余毒毒不死人,会让人身体虚弱这一点还是很麻烦的。
唐与言进了客栈范围,就听到轻重不一的呼吸声,侧头看去,就看到一群人挤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
“毒圣。”
唐与言循声望去,晏非白捧着那只鸽子,神色略有些茫然的看着她。
她走过去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晏非白道:“师兄说他有事要离开一两年,去飞鸽传书也送不到的地方去。”
“然后?”
晏非白抚着白鸽身上的羽毛,说道:“我在想,一两年的时间,这里的事情早已尘埃落定,到时候我估计都娶妻生子了,师兄回来怕是会认不出来我。”
唐与言笑道:“你就是因为这事走神了?”
晏非白道:“也不是,只是看到你的时候忽然想起来那个人。”
“——一直走在荆棘路上,会不会在路的尽头等到她。”
唐与言顿了下,说道:“会有机会的。”
“嗯。”
唐与言看向因为毒圣二字惊散开来自动习武的弑楼弟子们,问道:“丰长老呢?”
晏非白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人,让鸽子飞出去找找,口上道:“兴许是去哪找小姑娘聊天去了。”
唐与言:“……”
晏非白无奈道:“他毕竟是长老,我人微言轻的,哪能管得住?”
唐与言余光扫着那些偷偷瞄过来的眼睛,反问道:“人微言轻?你喊一嗓子恐怕一群人帮你把丰兴盛那厮给押回来。”
晏非白接下唐与言的玩笑话,“然后等毒圣回来,丰长老就要哭哭啼啼地告状了。”
唐与言想象了下那个场景,恶寒了下,“换一个形容词。”
晏非白温笑道:“我觉得很贴切。”
唐与言指了指刚刚那群人聚集的地点,问道:“他们刚刚在做什么?”
晏非白镇定道:“什么在做什么?现在不是在习武吗?”
唐与言懒得揭穿他,轻声道:“……狼王说三天后会有消息传来,我需要时间修炼一下,看看能不能有突破的契机,增加些筹码,最近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好。”
三天后,九叶檀传信过来,希望弑楼能派人探听天赐城城内的消息,十天之内他就会派人攻城。
丰兴盛道:“时间怎么这么着急?天赐城防守森严,十天恐怕连城都入不了吧?”
晏非白道:“渝州城就像是一颗爆弹球一样,随时都会炸,十天已经是底线了。”
唐与言沉吟道:“也不一定要进去,只要能跟里头的人联系上,还是能传消息出来的,只是我不知道……天赐城的玩家是不是都被清理掉了,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
晏非白道:“现在天赐城禁止出入,恐怕没有机会跟里头联系上吧。”
丰兴盛附和道:“对啊对啊,毒圣你就在外头随便转转,能看出一点名堂是一点。”
唐与言摇了摇头,“不妥,帝君放这么多城来,杀招都在天赐城内,要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都会栽在里头。”
晏非白思索着,“毒圣可想到什么好法子?”
唐与言摇了摇头,“暂未,我打算傍晚去天赐城周围转一圈。”
丰兴盛当即道:“我不去,千万不要喊上我。”
唐与言瞥了他一眼,嫌弃道:“我也没打算让你去添乱。”
丰兴盛嘿嘿了声,“那就好,那就好。”
晏非白捂脸道:“真给弑楼丢人。”
唐与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在场的三人当中,就他自己还是弑楼的吧?”
晏非白改道:“真给素楼主丢人。”
丰兴盛:“……”
唐与言下逐客令道:“好了,事情都说完了。”
晏非白和丰兴盛主动告辞离开,唐与言揉了揉太阳穴,径直进了里屋,直奔床榻躺下。
盖上被褥合上眼的那刻,唐与言熟练地放空心神,让自己的意识陷入半深不浅的沉眠当中去。
自从涟香城回来后,她只要入睡,经常会做一些醒来后根本记不得的梦,那些梦宛若昙花一现,除了梦到时残留下来的感觉外,再无其他。
每一次醒来,唐与言都感觉梦境遗留下来的情绪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悲伤。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直觉梦境可能跟原本的世界有关,但无论如何给自己催眠示意,大脑也留不住一星半点的记忆。
如果能对原本的世界知道的更多一些,或许就能找到一条更适合的路去改变。
……
那是一个繁星满天的世界。
唐与言抱着一个花盆坐在屋顶上,看着漫天的星空。
她手中的花盆里盛开着一朵昙花,素净芬芳,清贵华美,在月光下极尽舒展开花瓣,开的十分可人。
“毒圣。”
唐与言侧头,浅黑色的眸中盛着盈盈水光,像是在惋惜着什么,“是该走了吗?”
干将提着两坛酒放在唐与言旁边,支起一条腿坐着,“是该走了,喝完再走吧。”
唐与言低头看着酒坛,轻叹一声,把昙花好好的摆在了一旁,伸手将酒坛封盖掀开提了起来,往嘴里咕噜咕噜的灌。
辛辣的味道在喉中蔓延,从嘴角流出的酒水混杂着无声的泪水,顺着脖颈滴落在衣领与瓦片上。
她不喜欢喝酒,不喜欢酒的滋味,可当忧愁到来的时刻,唯有酒才能缓解那份苦闷的忧愁。
干将见此,也掀开封盖喝了起来,不过喝的没有唐与言那么疯,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倾倒着。
两人喝着闷酒,花期已至的昙花凋谢,像是在预兆着这个梦最终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