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菡萏听了这话,混沌的脑子里渐渐开始清朗,“你……?”
她早就听说了秦家的事,也知道秦家的家主秦坚把自己的私生子带回去,取代了秦越楼的位置。
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吗?
他叫自己——大嫂?还要接她回家?什么意思?
白菡萏警惕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秦燕楼似是明白她的戒备心理,笑着让开了车门的位置。
这时,车上又下来一个模样俊秀的男子。白菡萏一瞬望去,竟是呆了。“越楼!”
秦越楼没有前几年那么张扬了,感觉整个人内敛……或者说畏缩了许多。
他下了车,首先望了一眼秦燕楼。
秦燕楼下巴抬了抬,瞟了瞟白菡萏。
秦越楼立即对着呆站那里的女人微笑,如同背台词一般,有点机械地说:“菡萏,跟我走吧?我们可是订过婚的啊。”
白菡萏捂着自己的嘴,不敢相信,“越楼……”
秦越楼向她走了一步,伸出手,“走吧,我们回家,我们结婚。”
白菡萏无心分辨是真是假。她此时已经穷途末路,没有地方可以去,医院里等着做手术的母亲已经消耗了最后剩下的那点钱,她连孩子也丢弃了,现在只想跑到白家去大闹一场,想和白玫瑰来个鱼死网破……
就在这样的时刻,秦越楼出现在她的面前,要带她走,要和她结婚,这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她没在多想,猛地扑进了秦越楼的怀里,泣不成声,“越楼!”
秦越楼没有防备,被扑得狼狈地连连后退几步,靠到车上才停下,手足无措,也不知该不该抱回去,有些无助地瞅着一旁的秦燕楼。
秦燕楼阴险地一笑,“好了,大哥大嫂,我们先回家吧……”
坐上车,白菡萏情绪依旧激动,埋在秦越楼的胸前哭了好久。她一点也不在意秦越楼是不是在订婚宴上与母亲发生过那种事!也不在意他曾经在酒吧和男人淫-乱!也不在意所有的一切了!就在眼下她整个人快要崩溃的时刻,这个人的出现,简直是天使的化身!简直是天空中云层里射下来的一缕暖橙色阳光!
半晌,她的情绪才平复了下来,泪眼朦胧地用手去抚摸秦越楼的脸,含情脉脉地问:“你这两年过得好不好?”
“好。”秦越楼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并没有分出一点视线给她,把她的手拉了下来。
白菡萏不计较他这种明显有些疏远的举动,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叹息道:“越楼,我好想你……你知道吗,我给你——”这话没有说下去。
她想说,我给你生了一个女儿。
可是,她今天刚刚把女儿丢弃!
她有些不安地动了一下,“越楼,我母亲还在医院里,还有……还有一个重要的人,我想去接她回来……”孩子应该还在巷子里吧,实在不行,去派出所问问,应该能够找回来。
秦越楼不由自主去看从后视镜里望着自己的秦燕楼,咽了下口水,对白菡萏说:“我希望你不要再提起任何别的人,或者别的事情。”
“可是……”可是那是你的女儿啊。白菡萏抬头看他,想说这句话。
秦越楼冷冰冰和她对视,“我是把你接回去,不是接别人,别人我不管。如果你要和我在一起,那就不要再提别人!”
白菡萏闭嘴了。
她不想失去近在咫尺就可以得到的幸福。秦家虽然有些衰落了,但是到底还算是有钱人家,去秦家,总比流落在外好!反正小月丢都丢了,她也不是很喜欢那个女儿!
“好……”她温柔地回应了一句。
秦燕楼开着车,瞥视后座上依偎在一起的男女,嘴角一直有一抹嘲讽的微笑。
秦越楼发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菡萏庆幸着,自己得到了救赎。
只是,真的是——救赎吗?
医院里,没有人来看做完手术的苏芳,她躺在病床上毫无知觉。
悠悠醒转之后,她等待着白菡萏来给自己送饭。但是一直饿着肚子到天黑,也等不到女儿。打电话,没有人接。只得央着护士给自己打了点饭菜。
一连等了几天,苏芳怀疑是不是女儿出了什么事,跑到寄宿的小旅馆,发现一地狼藉,女儿和外孙女都毫无踪影。
回到医院后,被院方催缴后续的诊疗费,苏芳一筹莫展。她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痛哭失声,一夜白头。
最后,有人给她付了费用,并送她到了郊区的一个小疗养院。她在这里被禁止出门,活动范围只能在疗养院内,终日与一些痴呆的老年人作伴,慢慢的,也变得行动迟缓起来。
……
“牧人,明天我要去星星福利院,和院长说好了,要给小朋友们送月饼。你……去不去?”
中秋节,白玫瑰安排了去福利院看望小朋友的行程。除了送月饼、捐助之外,她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去看看那个清洁工是否已经在福利院工作了。如果是,这个人必须处理掉,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福利院的小朋友会被他伤害。
齐牧人放下手中的经济杂志,“好啊。”伸手拉她,“我跟你一起。”
白玫瑰靠进他怀中。
两人交往很久了,感情一直很好。
齐牧人吻着她的头发,“过段时间,我想回家一趟,你跟我一起回去,好吗?”
“啊?”白玫瑰坐起来看着他,“你、你的意思是……”带她去见公婆?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齐牧人含笑,“我得赶紧把你定下来才行,不然不安心。”
“牧人……”白玫瑰坐正,有些不自在,“但是,我……”
她完全没底气。父亲名声那么差,而且现在去了加拿大,根本不可能回来。前几年家里还出了那些丑闻,无论怎么看,似乎她的家世、地位都有些配不上齐牧人。
更重要的是,她总觉得自己是不完美的……
“怕什么?”齐牧人紧紧盯着她,“我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随便刁难你的。再说,还有我啊。不管怎样,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任何人都不能影响我的决定,因为这是我的生活。就算是我的父母,也不能左右我的思想。而且啊,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我的玫瑰这么好,这么可爱。”
“可是……”白玫瑰咬咬唇。
“怎么,紧张吗?”齐牧人哈哈笑起来,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看来女王陛下也有害怕的事情啊!”他笑着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我不是害怕。”白玫瑰靠在他的肩头。“……牧人,我想知道,你真的、真的……爱我吗?”
“玫瑰,我当然爱你。”齐牧人低头看她,“为什么怀疑我?难道是我做得还不够好?看来我还得努力才行。”
“不是、不是,你已经做得够好了。”白玫瑰捧着他的一只手放在脸颊边,“我是觉得……”觉得我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你的爱。
爱是折磨人的东西。
真的爱上一个人,总想给他世界上最好的。
总会对自己灰色的过去自惭形秽。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白玫瑰,可是她依旧患得患失。
这就是一种不完整的心情。
——原来十级的任务是最难的。
什么时候才能够在爱情里得到自信?
……
中秋节的天气非常好。
为了配合福利院的情况,白玫瑰穿着朴素的休闲服,就像一个邻家的大姐姐。齐牧人也是如此。
他们带了一个卡车的物资送到星星福利院,除了月饼、糖果,还有各种书籍、本子、玩具、运动器材等。
福利院的小朋友们高兴坏了,年龄大些的一个个排着队,在老师的安排下,接下发到手中的礼物走到一旁分享,兴奋得小脸蛋儿都是红彤彤的。
“白小姐,齐先生,真是非常感谢!”福利院的院长是位五十来岁的妇女,长得慈眉善目,心肠很好。她不清楚两人的身份,只知道是大企业的老板,听白玫瑰说以后还要长期资助这里的儿童上学,非常开心。
“没关系的,”白玫瑰笑道,“院长,我们可不可以参观一下?”
“没问题。”院长安排起来,“刚才这些都是已经上学的,楼上还有几个小班,是两三岁的小朋友,还有刚刚才送来的。”
白玫瑰和齐牧人带着几个助理跟着她走了上去。看得出来,这些孩子虽然衣食不缺,可因为没有正常的家庭,总有些恹恹不乐的样子。
他们倒是挺喜欢院长的,一见院长进门,便一个个颠颠地跑过来,拉着她的衣角喊“奶奶”。院长笑容可掬地摸摸头,拉拉小手。
几个老师也迎了上来,和白玫瑰、齐牧人一一点头打招呼。
“小月怎么样了?”院长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白玫瑰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小……小月?
一个老师道:“她还是躲在墙角哭,不说话。”表情有些难过。
“哦……”院长叹口气。看白玫瑰和齐牧人不解的样子,忙解释道:“小月是新来的,才来没几天,是被遗弃的,两岁多了,前几天还会说自己叫‘小月’,喊妈妈,这两天连话都不说了,挺可怜的。……不过没关系,这些小朋友刚来都是这样,过段时间熟悉环境也就好了。”
白玫瑰神使鬼差道:“她在哪里?我想看看她。”
上辈子的女儿,就叫做小月……
院长忙不迭点头,“好,在这边。”她领着两人往另一间小朋友们睡觉的屋子走去。
角落的地方果然坐着一个瑟瑟发抖像小动物般的小女孩,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一耸一耸的,还在哭的样子。
院长蹲□,唤道:“小月,快起来啊,和大家一起玩好不好?今天是中秋节哦,你看有叔叔阿姨送月饼来了,可好吃啦。小月起来啊,洗洗小手,一起吃月饼,一起玩游戏,好不好?”
她耐心地哄劝了好半天,那个小女孩才抬起头来,细细地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白玫瑰见到小女孩的脸,脑子登时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扑了过去。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紧紧抱着小月。
回过头来,院长和其他老师都是一副明显震惊的表情看着她。
小月也张着小嘴巴,木木呆呆。
白玫瑰还感觉自己的脸上冰凉,似乎是流泪了。
她下意识望向齐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