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心底的怒意也稍稍缓解,赶紧将大娘和小米、小糠扶了起来。
小米一见到他,顿时就呜呜哭了起来,陈九赶紧抱住她安慰,小糠虽然咬着嘴唇,但是脸色也白的像蜡一样。
当看到大娘背上几道血淋淋的伤痕,还有小米如皓月般的脸上,竟然也有一道浅浅的红色擦伤,陈九心中的怒意再度点燃,紧紧捏住手中的断刀。
他扫视对面数人,这个抽鞭子的年轻人并不是周海林,他穿着半透明的冰蓝色丝绸长衣,尊贵无比,这种色料的服装,陈九来到这个世界还从没有见过。
周海林和那个恶汉也同样在场,躬身站在年轻人背后,一句不说十分恭敬,他们朝陈九丢来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陈九一瞬之间就想到很多,周海林肯定是借着这个年轻人的权势,才逼得知县放人。
“祁鹰!他是谁!”高贵年轻人根本看也不看陈九,指着林正堂问道。
“小王爷,他就是我那位师弟,原奉正司的金牌神捕,‘铁面判官’林正堂!”祁鹰低低说道。
“你就是林神捕?”被称作小王爷的年轻人立即正色起来,暂时丢开陈九一边不管了。
林正堂对这一看就知道的纨绔子弟半点儿好感也没有,斜瞥了一眼:“你是谁?”
年轻人不知为何,稍改方才嚣张跋扈的模样。
他弯腰恭敬道:“林神捕铁面判官的大名,我在多年前就早已耳闻,今日与林捕头相见,甚是荣幸。听说这红叶县里,有一家天然居酒楼,名声很旺,不知有没有机会,请林捕头往天然居一聚呢?”
他身后的周海林脸色变了变,却不敢说话,他周家也有一座酒楼,但这小王爷却偏偏要去天然居,显然是对林正堂十分重视,根本不顾及他的面子。
倒是林正堂、陈九,脸上一阵古怪。
“不必了!你到底是谁?”
祁鹰哼了一声:“林师弟,不得无礼!这位乃是镇北王的幼子,杨敢小王爷!”
杨敢?站在后头的杨莹听罢,一双明眸中微微闪烁。
林正堂心中一沉,难怪此人嚣张跋扈,在县衙门口竟然就敢行凶,原来竟是这么高贵身份!
镇北王名叫杨无敌,素来有“铁戟无敌”的名号,无论是在武林中,还是在赵国官场,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封地在赵国西北,麾下二十万飞戟军乃是赵国一等一的强兵,是赵国势力最强的一方诸侯。
正是因为他坐镇西北,所以北方素来以战闻名的大秦帝国,才能一直与赵国相安无事。
但林正堂对他身份却并不感冒:“杨敢?镇北王英明一世,想不到他的儿子,竟在这里欺凌妇孺幼女,真枉费了他‘铁戟无敌镇西北’的英雄大名!”
杨敢脸上的神情一滞,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陈九心里越发警惕,这人也许嚣张跋扈,却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他如果以现在的身份跟他对上,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还好,他有天道秘籍,虽然现在不能增加实力,但若是与身后那个地位神秘的皇室女子坦白,必定能得到她的庇护,再加上林捕头的面子,也不必畏惧杨敢。
祁鹰怒喝一声:“林正堂!你什么身份!别忘了,你早就不是奉正司的金牌神捕了!就凭你也敢枉议小王爷!”
陈九冷笑了一声:“却不知,欺凌妇孺幼女,哪一个字是枉议了?你们堂堂五六个大男人,将妇孺幼女推搡在地,鞭笞侮辱,现在倒在这儿装好汉、扮大人了?”
祁鹰目中厉色一闪:“大胆贱民!我们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手腕一抖,手中一颗沉凝的铁胆子就掷了出去。
陈九眼中一凝,手中长刀微微一提,他虽然只是吸收了三缕灵气,但是《天轻筑基术》所带来的身体素质提高,却让他各方面反应大幅增加。
不过,林正堂先一步出手,青光闪烁中,就将铁胆子收回了手中,杨敢身后的几人一见,神情都是深深地敬畏,尤其是恶汉,心里暗暗后怕。
无论是迅若急电的铁胆子,还是将他一把抄在手中的林正堂,无一不是内气外放的绝顶高手。
林正堂脸色已凝沉如水:“祁师兄!九哥儿话哪里说错了么?他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你甫一见面,就突下杀手,你难道将先师的教导全都忘了吗!”
祁鹰神情更加愤怒,却被旁边的杨敢拦住。
杨敢眼睛眯起,危险地注视陈九:“林神捕,这是你的朋友?能被林神捕放在眼里,这位兄台应该也不是简单人物吧?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阁下究竟是谁?”
陈九眼睛一眨不眨,跟他对视,一字一句说:“我是这个被你鞭打的妇人的儿子,是这个被你擦伤的小女孩儿的哥哥!不知他们犯了什么错,你堂堂小王爷,要跟两个孩子一个妇人计较?”
杨敢微微一笑,眼睛眨也不眨:“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你是林神捕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这是一个误会而已,我自当给几位赔礼道歉。咱们不妨一块儿上天然居酒楼,化解误会如何?”
杨敢这话是朝着林正堂说的,他的目标显然是林正堂。
杨敢身后的周海林顿时神情就扭曲起来,该死!他花了老大的功夫,跟族里争取到这次招待小王爷的机会,这两天下来更是花费了千两白银,才能跟小王爷吃上一顿饭。
可陈九这个乡巴佬,居然随随便便就搭上了小王爷的线!该死!该死!
但他却深深把头低下,不敢表现出一星半点的异常来。他这样的身份,若是跟小王爷表露出丝毫不满,自己这辈子就完了!
陈九神情却半点儿也没有变化,只是摇了摇头。
杨敢笑得更灿烂了:“怎么,你不愿意?”
陈九再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愿意,而是你去不了天然居。”
“为什么?”
“因为你没资格!”
“我没资格?”杨敢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这天底下,竟然有我杨敢也没资格进门的酒楼?”
“有的。”陈九认真道。
杨敢已经有点儿不耐烦了:“你放心,就算他老板有再多的规矩,我也能进得去。在这里,我就是规矩!”
他说得是如此理所当然,以至于他身后的随从、祁鹰脸上都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好像这就是理所当然的真理。
但陈九依然摇摇头:“天然居的老板规矩很少。小贩可以进、脚夫可以进、甚至连乞丐也可以进。但唯独只有一条规矩,你就进不去。”
“什么规矩?”
“镇北王之子杨敢,恶毒跋扈,德行卑劣,恕不接待!”
祁鹰大喝一声:“大胆!”
但林正堂恰恰挡在了陈九面前。
杨敢脸上的笑容已经微微僵硬,微微露出底下狰狞、怨毒的本色,但他对林正堂显然非常重视,强压着性子:“为什么?”
陈九看了眼被打伤的大娘和小米:“因为,我就是天然居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