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犴勃然大怒。立即命令部下攻击易水寒。谁知剑阁城上突然发出一声大喝。刹时万箭齐发。靠近易水寒的猃狁人都应声倒地。易水寒就站在一堆死人中间。勾着唇笑问陛犴:“猃狁王。你还要继续吗。”
陛犴捂着受伤的胸膛。一言不发。所有猃狁人却停止一切行动。时间如同静止。只剩陛犴胸口的鲜血滴滴答答诉说时间流逝。
发觉陛犴的身体在颤抖。易水寒率先打破沉寂。笑着说:“猃狁王。饶我一命。快些走吧。”
易水寒的声音不大。剑阁城上的泌水城百姓并不能听到。便以为易水寒是在为百姓争取时间。于是一齐大喊说:“易大人。他们敢伤你。我们就灭了猃狁。”
易水寒只是笑。渐渐地。剑阁城百姓也被泌水城百姓给感染。一同大喊:“猃狁人快滚。”
陛犴重重咳嗽几声。从背后抓住银枪。想要拔下。易水寒却拦着说:“猃狁王。别拔。不然会失血过多而亡。我并沒有伤及你的要害。所以若你现在带着你的人赶快走。就一定可以活命。不然。我们便要一同丧命了。”
陛犴折断枪杆。探究的盯着易水寒看。看了一阵子便猛的对着易水寒笑着点了几下头。说:“好样的。易水寒。我不得不说。你真聪明。我们猃狁容不下你的野心。陈国同样不能。”
“猃狁王。您谬赞了。快些回去医治吧。这把银枪。不必还了。就当我送给你的礼物。毕竟。和您共事。水寒十分愉悦。”易水寒的口气听起來非常恭顺。但在陛犴的耳里却是讽刺。陛犴再看了易水寒一眼。然后便向泌水河移去。
剑阁城上的百姓见猃狁人走远了。立刻欢呼起來。易水寒也缓缓踏上猃狁人的尸身走向剑阁城。剑阁城城门打开。一群人涌出來恭迎易水寒。然后又缓缓关上城门。涟漪一直盯着易水寒的背影看。一直到城门快要合拢。也沒有眨眼。
易水寒却突然转头看向涟漪的方向。皱了皱眉头。很快又转回头。城门也完全合拢。
涟漪紧紧抓着修竹的手。低声问:“修竹。当时。易水寒当时是不是可以杀了陛犴。”
“是。”修竹点头。“他甚至要陛犴早些回去医治。”
涟漪觉得脑仁发胀。她不懂易水寒到底要做什么。有杀死陛犴获得战功的机会却放手了。他不是说想要谋得泌水城的城主之位吗。
泌水城的城主……
一个小小的泌水城城主。确实不需要杀死猃狁国国王这样赫赫的战功。
那易水寒就是故意放过陛犴。好让猃狁一直对着陈国虎视眈眈。他才能喘气。慢慢积蓄势力。渔翁得利。
涟漪不得不叹服易水寒的心机。把所有人都玩弄在鼓掌之中。利用她。得到陛犴的信任。得到治疗瘟疫的药物。换取百姓的认可。再利用百姓的保护來刺杀陛犴。使易水寒的声望到达他想要的地步。
易水寒的终点。绝对不止是泌水城城主。涟漪在心底默念。
“漪儿。回去吧。”
涟漪点头。修竹便抱着涟漪回到泌水城。泌水城内一片寂静。就如战后的空城一般。涟漪悄无声息的叹息一声。然后说:“修竹。妖界有战争吗。”
“有。”修竹点头说。“战争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因为**永不休止。”
涟漪摇摇头笑着说:“是啊。**永不休止。我能做的就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不成为刀俎上的鱼肉。”
“我……”话到嘴边。修竹却默默咽下了。若是曾经。他还可以信誓旦旦的许诺说。他可以保护她不受到任何伤害。可如今却不敢。甚至开始深深质疑自己的能力。他可以保护涟漪的身体不受伤害。却不能守护涟漪易碎的心。
涟漪见修竹话到一半却不说了。默默观察修竹脸色。见他一副内疚的样子。便猜到修竹还在自责那日沒有及时來救她。涟漪便笑着说:“修竹。很早之前我就说过。你不是万能的。所以。你真的不必自责。”
修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的想法。只能紧紧握着涟漪的手。让涟漪的体温灼热自己的灵魂。
涟漪默默跟在修竹身后。眼皮渐渐开始变重。修竹便又搂起涟漪。把她送入房内。然后坐在涟漪房内的窗边。望着圆月发呆。还剩几日。他就要回妖界了。
乌云渐渐遮蔽明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來。对久未沐雨的泌水城和剑阁城來说是绝对的好事。但对下游的猃狁來说却是噩耗。因为在剑阁城烧的硫磺全部流进了泌水河。猃狁百姓却不知道。饮用之后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猃狁一时陷入暴怒。不断要求陛犴袭击陈国。受伤的陛犴却迟迟沒有回应。
猃狁百姓开始陷入恐慌。今日陈国的人敢在泌水河里放硫磺。明日就敢下毒。这是猃狁百姓不敢想象的。他们和陈国争斗百年。却沒有一方把主意打在泌水河上面。因为泌水河就是他们的母亲。陈国竟然无耻亵渎他们的神灵。猃狁人怒火滔天。等着陛犴发号施令攻击陈国。陛犴却迟迟沒有消息。更让他们担心陛犴此刻已经奄奄一息了。
剑阁城和泌水城的百姓也瞬间从胜利的喜悦中醒悟过來。他们竟然伤害了猃狁国无辜的百姓。曾经他们最为不齿的行为。如今他们竟然也做了。
百姓们开始思考。这场胜战的主使人易水寒。那个冷面嗜血的男子。一直沒有变。他为了胜利。从來都是不择手段。
这让他们更加恐惧易水寒。但恐惧的同时。却压抑不住心底悄悄扑腾的敬佩向往。甚至是渴望。
他们渴望和易水寒一样。控制自己的命运。站在前锋。既然罪臣之子易水寒可以。那么。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又为何不可以。
易水寒负手站在剑阁城的城墙上。背后站着几个年轻人。有几个像秀才。有几个像士兵。甚至还有几个结实的农民。
他们一齐跪下。易水寒才缓缓转身。淡淡说:“卧薪尝胆。悬梁刺股。十年之后。我会给你们想要的东西。”
他们相视一眼。然后点头应了。再接连离开。
他们走了许久。易水寒才转身打算下楼。却见墨契站在不远处眼神深邃的看着他。易水寒心中一惊。但很快恢复常态。笑问:“镇远侯。不知有何贵干。”
“一切都是你算计好了的吧。”墨契走到易水寒面前。沉声问。
“什么。水寒不懂侯爷的意思。”易水寒装傻充愣。他并不知道墨契从什么站在他身后。不过就算墨契知道了他的计划也沒关系。多杀一个人罢了。
墨契十分愤怒的揪住易水寒的衣领。怒目而视。大吼:“在草垛里放硫磺。知道起南风。又会下雨。让毒水流进泌水河。伤害那些无辜的百姓。”
“哦。原來侯爷问的是这个。”易水寒笑着把墨契的手给掰开。薄唇一字一句说。“侯爷夫人。她也知道啊。”
墨契的身体微微僵住。他知道这一场胜战确实是由容钰和易水寒一齐设计的。城墙上丢火草垛烧伤攻城的将士常有。但加上有毒的硫磺却是第一次。易水寒当初又说这些硫磺可以防止瘟疫蔓延。才隐瞒了自己。他当然可以隐瞒容钰。一定是这样。
而今易水寒又把所有责任推给容钰。居心叵测。
“你当我傻。”墨契一拳打在易水寒的脸上。易水寒嘭的一声砸在地上。扬起的尘沙迷了他的眼。易水寒眯起眼睛。稍稍撑起身体。再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继续笑着说:“侯爷不信。侯爷夫人本就知道草垛里有硫磺。不仅侯爷夫人知道。就连百姓都知道。还是他们自己把硫磺埋进草垛里面的呢。”
“但他们不知道会下雨。”墨契又补了一拳在易水寒身上。易水寒呕出一口血。再次擦了擦嘴角之后冷笑说:“侯爷真是瞧得起我。我不过凡人。怎么算得出气象。”
“你算的出。”一道介于温柔和妩媚的声音突然传來。墨契和易水寒同时转头看向城楼台阶。涟漪正站在那里。修竹紧紧跟随在她身后。
易水寒眯起眼睛。凝视涟漪。等着涟漪说话。
涟漪走上前。拉开墨契。用最最平静的语气说:“易水寒。你曾说。南风知我意。”
易水寒见涟漪如此确凿。便懒得伪装了。大笑说:“我就是故意的。又如何。在我眼里。沒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就是蝼蚁。难不成你们踩死蝼蚁还要为蝼蚁怜惜一番。”
涟漪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易水寒。墨契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便问:“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何。伤了猃狁百姓对我们并无益处。甚至还会激起猃狁人的战意。”
易水寒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扶着城墙站起來。笑说:“若我说是为了陈国百姓报仇你们信吗。”
墨契和涟漪一齐摇头。易水寒又勾唇冷笑说:“这便是了。我说实话。你们又不信我。”
“在你们眼里。我是怎样的人。”易水寒看了看涟漪又看了看墨契。等他们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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