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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出人意料的是,今剑的刀刃……竟然穿过了马腹, 再拔出之时, 对马没有造成一点伤害!
谨慎地又让今剑试了试能否刺穿士兵的装甲,得到结果也是,今剑无法对人造成任何伤害, 至多能对物品造成损害而已。
不能伤害人类的付丧神?
这种发现让明智光秀一时振奋, 但他天性谨慎, 因此还是没很快下结论,只是暗自在心里揣测, 面上没有露出(因为被遮着脸也不可能露出)分毫, 放开今剑让他自己折腾后就独自坐在马上沉思。
“明智先生。”不知不觉,池田恒兴策马接近。
被打断了思路的明智光秀一抬头, 正看见自己曾经的乳兄弟紧张的脸, 眼神倏尔温柔下来:“是, 池田先生有什么事吗?”
“之前有下人回报,说你收拾了一间屋子安排给‘今剑’居住,并且总是一个人自言自语……恕我直言,明智先生如果想在织田家长久待下去的话,这种事还是不要张扬出来为妙。殿下身边的泽彦和尚很有名气,回岐阜后明智先生大可以拜托他为你清除晦气。”
……明智光秀一时心里五味陈杂。
“池田先生多虑了。我并没有招惹那些, 安排住的地方是给……”他略顿了一下,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声音也变得轻快平稳起来, “给殿下的探子居住的。”
“这样吗?因为在之前的住所里, 有人看到了牛鬼和会移动的蛇骨……所以现在都人心惶惶的。”池田恒兴并没有多加怀疑,憨厚的脸上明显地露出放松的神情,“殿下愿意告知你探子的事情,也请你不要辜负殿下对你的信任。”
“是,我不会辜负的。”
明智光秀郑重地答道。
不过,虽然答得这么爽快,事实上明智光秀还是有些后怕的。刀剑付丧神的突然出现,以及为了定下将军之位的工作实在让他有些手忙脚乱,之后带今剑到处转悠也太异常了一点,没有想到会被这么多人看在眼里。
——也没有想到,时间溯行军竟然和刀剑付丧神不一样。
原以为敌对的“付丧神”和“时间溯行军”会是同样的性质,现在听池田恒兴说,“时间溯行军”竟然是能被常人所见的——这么一想也颇迷,如果刀剑是为了维护历史,那么时间溯行军难道是要破坏历史吗?
那一个个不前往平安时代,非要滞留在这个世界、在三郎身边是有多不务正业?
用探子这种理由打发了池田恒兴——当然,明智光秀也是发自内心的认为刀剑付丧神很适合做探子,只要一直维持这种常人不可见的状态的话——想着还应该和三郎报备一声,明智光秀立刻策马向前,走近了正百无聊赖等着前田利家买甜馒头回来的三郎。
就在他走近之时,三郎突然开口了:“我想起来了。织田信长会死在本能寺。”
——
这样的话三郎不止说过一次。实际上,在第一次上洛(得到大般若长光那次)时,三郎就曾经对着本能寺的大门这么感叹过。
当然,他的家臣们都觉得这又是三郎的“尾张大傻瓜”称号出来秀存在了。平心而论,没有一个正常的、刚刚掌控了一个国家(尾张)的大名,会干出为了吃一种叫生八桥(江户时代才发明)的东西就带二十个人飞马上洛、顺便还觐见将军这种怎么听都荒唐透顶的事。
因此“死在本能寺”这种话,也只是被家臣们当成三郎的疯言疯语。哪怕如今三郎已经成了坐拥美浓、尾张两国的大名,这类不吉利的话也依旧没能被家臣当真。
……然而三郎他不是普通人,他是穿越者啊!!
他是从几百年后穿越到战国的高中生好吗!他来的时候老师就在讲本能寺之变好吗!他甚至随身携带了一本历史书好吗!
只是历史书已经在三郎懒得看的时候被人当成“织田信长的神秘兵书”给烧毁了,上课期间三郎压根没有听课,所谓穿越者的设定一点用都没有。
能够记起本能寺,还得多亏了本能寺之变实在太出名的缘故。
但是和那些只是抱怨三郎说话不吉利的家臣不同,今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原本正活泼的在两匹马上跳来跳去的他停在了柴田胜家的马头上,失声道:“信长公怎么会知道这些!!”
明智光秀下意识地一勒马,眼神如电般扫向今剑!
时至今日依旧认为自己会取得天下的三郎,苦恼地托着腮思索着:“那么,杀了织田信长的人,到底是谁来着……啊小光!”
听到了马被勒停后发出的长嘶,三郎看向了明智光秀,而明智光秀也因为这一声呼唤看向了三郎。仿佛被明智光秀因为惊愕而未能及时收回的锐利视线唤醒了什么灵感,三郎猛地一拍手心,说道:“想起来了!本能寺之变的犯人!”
“——就是相田(aida)啊!”
明智光秀(akechi mitsuhide)不由得重复道:“相田吗?”
完全没考虑过记错名字这种可能,三郎无比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杀掉织田信长就是相田。本能寺之变超有名的耶。”
原本以为历史分分钟就要被改变的今剑:“……”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话。”原本也只是将这当成一个玩笑话,但看今剑的反应,明智光秀竟然也觉得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一边用余光瞥向今剑,一边严肃认真地做出承诺,“那么想要伤害你,就必须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注1]
——
出于明智光秀的请求,在到达岐阜后,他就带着骑着马,穿过美浓,以美浓、信浓、甲斐这样的路线,前往甲斐。为了表示对明智光秀这一行程的重视,三郎还特地拨了一小队兵马过去。在推辞不过后,明智光秀最终是带着二十骑离开的。
好不容易上洛,还完好无损的回来了的信长,首先遇到的当然是归蝶带着微笑的迎接。
战国时的女性大多拘束矜持,哪怕身为织田家的主母、被三郎经常以“约会”这种名义带着出门的归蝶,也依旧是只能呆在本丸中枯燥地等待。
能迎来活着的信长,而不是战败的尸骨,归蝶美的惊人的脸上不由得露出真心的微笑。哪怕厨房食物减少、岐阜城中出现鬼怪传闻让她忧心忡忡,此时此刻也只是站在原地,温柔地在三郎走近时拉住他的手,轻声细语地说道:“您能安全回来比什么都好。”
“嗯,我回来了。岐阜城内有出现什么事吗?”
“最近总有出现碎裂的蛇骨,厨房的食物也总会莫名其妙消失,已经派人去着手调查了。”
“蛇骨……食物……咦,为什么我觉得有点熟悉。”三郎困惑地摸着自己下巴,一低头,正好迎上今剑的茫然目光,恍然大悟道,“啊!我知道了,是宗三!”
归蝶歪着头,疑惑地问道:“是那位……叫做‘宗三左文字’的护卫吗?可是我至今都没有见过……”
“大家都没见过他的。”三郎只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对着从屋内缓缓走出的粉发男性,十分耿直地说道,“抱歉啦,我不知道你还要吃饭。”
……宗三左文字并不是很想理他。
粉发青年依旧是初见时那副神情忧郁的样子,他一手提着本体,目光却落在三郎手中的义元左文字上。至少一瞬,他就收回了目光,轻声、并冷淡地汇报道:“‘时间溯行军’派遣了许多短刀和胁差潜伏在岐阜城内。单凭我一人,无法全部斩杀。”
“哦!这样啊,那就让今剑去帮你吧。”三郎理所当然道。
“……”只是看了眼被三郎一掌拍在后背,被推出几步的白发短刀,作为三郎第一位刀剑付丧神的宗三左文字最终垂下眼,对着三郎道,“在此之前,我要确定一件事。”
“嗯?”
“哪怕‘织田信长’再适合成为审神者,时之政府也绝无可能让织田信长具有召唤刀剑的资格……你,真的是‘织田信长’吗?”
例如传教士都是恶魔之类的。
日本本土的教派是神道,但在鉴真东渡后,佛教从大唐流入日本,也算是历经了风风雨雨,在日本站稳了脚跟。日本僧人准许结婚,反倒是天主教传教士,并且大部分是身体力行地禁欲着,与和日本僧人背道而驰。再加上这些传教士大多渡海而来,其中不乏五官深邃、发色怪异、眸色稀奇的人。
首先是意图抢夺信徒,其次再是长相怪异。要让日本僧人要是能对传教士态度好起来,那才是奇怪的事。
足利义昭还年幼的时候,就已经听了满脑子的传教士活吃小孩之类的无稽之谈,传教士一类的,在他看来就是彻彻底底的邪教徒。因此,哪怕他的兄长,已逝的十三代征夷大将军足利义辉曾经允许过传教士传教,到了他这里,别说是允许了,连见一面他都草率地用了个“伤风”当托辞推拒过去。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三郎带着不惜跑到建筑工地找他、还献了一顶羽毛帽(已经被挂在了笑面青江头上)的传教士来见足利义昭,并且干脆利落的表示——
“我准许他们在京都传教了。”
……足利义昭这才意识到,织田信长(又一次是明智光秀代班)上奏的、逼着他不得不应下的那九条掟文到底带来了什么样的后果。
足利义辉好歹还曾从三好家夺得实权,如果不是出了松永久秀这个敢于斩杀将军的角色在,足利义辉和三好家还不知道要僵持到什么地步,将军家也不会像是被抽干血液的老人一样,衰弱得这么快。
而他足利义昭确实成了将军,但甚至没能比过他曾与三好家抗衡的兄长。他找到了扶持他上洛的大名不假,但这个目前任弹正忠的织田信长,根本就不是什么温顺的狗,而是穷凶极恶的豺狼。
整个京都,都落在了织田信长的控制下——而不是他足利义昭的手上!!
但是,眼下他没有自己的军队,别说还织田家帮他上洛的恩情,就连修筑居所、搬出本国寺,都要靠织田家的人来帮忙。要是和织田信长撕破脸,恐怕他连一拼之力都没有。
倘若织田家的人撤走,他想要派人给其他地方的大名送信都办不到吧?
——
将军的复杂心理,以及对权力渴求之下渐渐酝酿而出的计划,目前为止,对历史事件基本一无所知的三郎……当然不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