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菘比宁芝回去的早了三天。
宁菘路上就已经得了消息,顾不得妻子孩子,将他们托付给侍卫,自己就带着几个人快马加鞭的往回赶。
禄国公府里,到处飘白,宁菘赶回来的时候,圣旨已经下了。
追封了禄国公宁则礼为禄郡王。
所以如今宁家的丧葬规格又是高了一等,是郡王礼仪了。
不过这郡王的爵位只能跟着宁则礼去了。大晋外臣的爵位王公以上都是降一等袭爵。因为宁则礼长子和次子已经过世,按照规矩,就是三子宁浩袭爵。
依旧还是禄国公的爵位。
比宁芝回来的还早的,是宁江的嫡妻和三个孩子。
宁浩,宁江都是不能回来的,但是孩子们应该回来奔丧。
有金氏张罗着,来府里吊唁的女眷们也自在多了。
虽然宁江是幼子,还是庶出的,但是就算是当年崔氏还在的时候,也只是与宁则礼闹。却是没有亏待过姚氏以及宁江的。
所以,他的嫡妻金氏回府操办,也只有悲伤。并没有束手束脚。
倒是因为宁江只有这一个嫡妻,没有妾室,金氏多年来当即做主,很是有些泼辣爽利。办事很是利索。
宁芝后一步回来的时候,府中果然是井井有条了。
不过,她显然顾不上看这些。
纵然是夏天,不过儿孙们都在赶回来,忠叔做主,已经叫人将棺木周边都围上了冰块。
宁芝根本连忠叔都顾不得理会,就往府里冲,跑的太急差点摔倒,飞刃忙扶着她,甚至是夹着她几步就飞奔进了灵堂。
飞刃是后一步赶上来随她回京的。有他在,裴珩就放心了很多。
宁芝一回来,苏睦就后一步赶来了,只等着九姑娘有事情吩咐他。
宁芝过去,就见棺木半开着,宁则礼就躺在里头。
宁芝看着爷爷青白的脸,再是自己的亲人,死去了也不会好看的。
只是忠叔怕她害怕,就与她说:“姑娘别怕,公爷……哦不,是王爷,王爷就是睡着了一般。”
宁芝伸手,覆上宁则礼冰冷的脸颊:“爷爷。”
“芝芝回来迟了,您有没有很想我?您看,我好好的呢。”
“爷爷,偷偷告诉您,裴珩不放心我,想与我一道回来的。只是我没叫他来。那些该死的东西想要的机会我才不会给。您看,您给我定的夫君很好,疼爱我。所以,您放心了么?”
宁芝眼泪扑簌簌往下落,面上却带着笑意:“爷爷,芝芝长大了。不会有事的,芝芝自己会照顾自己,还会照顾家里人。您不要担心芝芝好不好?”
“您给了我能给的一切,我以后一定会很好。”宁芝擦泪:“爷爷,我好好送您走,您在上面看着,芝芝一定会叫您骄傲的。也会替您报仇。您放心。”
“九姑娘……”公孙康叫了一声,然后就与冯路平一起跪倒:“我们两个该死啊……”
宁芝又擦了一次眼泪,回身:“爷爷舍身救你们自有爷爷的道理。没道理说爷爷没了,你们就该死。当时那种情形,要是不这么做,都活不了。”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两个人不闯进去的话,宁则礼躲着也许能逃过一劫。
可惜,他们两个护住心切,也不知道那里有个藏人的暗室。
只能说这是命运弄人,怪不得他们两个。
“我们两个死不足惜,只是还有公爷交代的事,不敢轻易赴死。”冯路平擦泪,将怀里的黑布锦袋掏出来:“这是公爷近身的东西,请姑娘您拿着。公爷托付,交给姑娘了。”
他们两个不习惯叫王爷,所以还是叫公爷。
宁芝手有点不稳,还是亲手接了那东西。
锦袋不是过去那一个,可是也很熟悉,经常看见。
“公爷有话,叫我二人以后跟着姑娘,辅佐姑娘。叫小公子和宁家众人不能忘记国恨家仇。有事要记得与姑娘一道商议。”公孙康磕头:“若是姑娘能原谅我等二人无能,导致公爷枉死,我等二人也该一生为姑娘效劳。”
宁芝眼泪又掉下来,她仰头看着头顶的木梁,然后低头长长的呼吸了一口:“为什么留个我呢?我这么无能……”
“姑娘!”飞刃忙叫了一句:“您不要这么想,公爷自然是信您的!”
“飞刃,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这是爷爷的私印,爷爷这一辈子的财富都可以用这一方小印拿出来。”宁芝哭着:“还有一枚赤金环,那是当年盛京城里一位叫做金不换的首饰师傅的手艺。那人死后,没有人能做出这种手艺来。这金环本就是爷爷当年专门打造的,是我宁家所有暗卫的信物。只要有这个金环,他们就都能为我所用。而爷爷的私印,又能在一处地方拿到一批账册……跟着我宁家多年的朝中臣子,哪一个没有些把柄?”
宁芝哭着:“为什么都给我了呢?我……何德何能啊?”
“姑娘不要妄自菲薄,这些东西,公爷交给您是最合适不过的。宁家男丁虽然不少,可都是沙场建功的人。并没有谁能有此等本事。”公孙康拭泪之后道。
宁菘也不行,宁菘走的是青云直上的路子,做不来太过于复杂的事。
唯有宁芝才是最合适的。
宁芝长叹一声,亲自扶着两个人起身:“你们也是我叔伯辈的人了,不必跪我。爷爷既然要你们跟我,就跟我。我自然诸多事依仗你们。既然爷爷信我,我也只能接了。”
宁芝回头,又看宁则礼的脸:“爷爷总是特别的高看我。”
“姑娘还要保重身子,如今宁氏受创,千万不能自乱阵脚。”冯路平道。
“是啊,宁家有太多事需要我做。我不能撑不住。我可以的。倒是要感谢那海盗,还给了爷爷一个尊严。”宁芝的手轻轻放在宁则礼胸前。
她没看见伤口,可是还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通过劲武卫知道了一切前因后果。
“别院里的侍卫怎么中药的,查清楚了没?”宁芝问道。
她没回头,依旧看着爷爷的仪容,开口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