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罗被关进马库赛尼的宫殿——黑怒崖。?中文 网w?w?w?.?8 1 z?w.
这是间低矮的小黑屋。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是窑洞更恰当,人在里面根本站不起来,只能蜷缩在地上一块四尺见方的小地毯上。躺下去伸不开腿,站起来直不起腰。
马库赛尼说:“这是给奴隶住的地方。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什么王者的守护神阿丽娜,而是我马库赛尼的奴隶——专从**的奴隶!”
马库赛尼哈哈大笑:“赫梯的阿丽娜做了我第183号**,不知道凯瑟·穆尔西利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表情!
“183号?!”迦罗一脸惊讶,随即咯咯大笑起来。
“我的天呐!也就是说你每天睡一人,也要大半年才能轮完一遍?这么庞大的寂寞阵营,你若要保证自己不受绿帽威胁,那将是一项多么浩大而艰巨的工程啊。”
马库赛尼险些被气晕了,咬牙恨声:“谁敢有这么大的胆子,除非他想被丢进狮子坑!”
“是,没人想被丢进狮子坑,所以也没人可能会告诉你!”
迦罗放声嘲笑他的天真:“你身在上位,怎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只要有共同的利益,就可以结成统一的阵营,同盟之下,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几百人要骗你一个,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你……”
马库赛尼气得竟说不出话来,他真不明白,每次面对这个女人,原想把从那个男人所受的怨气在她身上尽情泄出来,可结果却总是自己被气得半死。
“来人,把她吊起来,狠狠的打!”
恼羞成怒的马库赛尼,实在找不出别的办法来泄怨气。
谁知这时却听一个温婉的声音说:“慢。”
一个纤丽的身影走到马库赛尼身边,她背对黑屋,迦罗看不到她的脸,只听见她轻轻柔柔的声音说:“殿下不可失态,若是让娜姬雅公主知道会伤心的。”
她说:“既然这里已是**,就请殿下将阿丽娜交给我吧。”
马库赛尼满脸不甘,但终于冷哼一声,愤然离去。
迦罗越看越惊奇,这女子是谁?竟一句话就能喝退马库赛尼?
“请退殿下的并不是我,而是娜姬雅公主,殿下最怕让公主伤心了。”
女子仿佛会读心术一般,一语道破她的疑惑,然后便缓缓转过身。
女子容貌之美足以倾城,一颦一笑间尽显高贵端庄的风范,然而迦罗一见之下却惊骇莫名,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女子赫然竟是卡玛王后!
女子低眉含笑说:“我是太子殿下的正室,迪丽娅王妃。赫梯王后卡玛,是我的孪生姐姐。”
双胞胎?!
迦罗惊魂稍定,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们实在太像了,甚至连眼角的美人痣都如出一辙,这真的不是卡玛王后吗?
“跟我来。”
迪丽娅王妃带她离开奴隶营房,边走边说:“我和姐姐都是巴比伦的公主,迪丽娅和卡玛,是我们在巴比伦的封号。”
“封号是什么?”
“在巴比伦,贵族子嗣出生后的头等大事就是受封,初生婴儿要洁净12o天,然后便由大祭司抱上神坛,接受神明的祝福。封号不是名字,但却有着特殊重要的意义,因为这是从神明而来的评价,预示着一生的命运和结局。因此巴比伦王室无论去向何方,都永远以封号相称。”
迦罗似懂非懂:“你的意思是说,小孩子一出生就会从神明得到一个评语,而这个评语就是他一生命运的写照?这怎么可能,人的命运不是由自己掌握的吗?”
迪丽娅王妃反问她:“你的命运,是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呢?”
迦罗被问住了,眼神随即暗淡下去。是啊,她时至今日所经历的事情,有哪一件是由自己掌握主权的呢?有多少时候,她不都像大海上的一叶孤舟,只能随着海流飘来荡去吗?
王妃告诉她:“迪丽娅的意思,就是恒心忍耐。而卡玛的意思,是苦毒。”
“苦?毒?”这完全是两个意思不相干的字眼,怎会连在一起预表命运?
迦罗说:“我看不出卡玛王后有什么地方可以言苦。”
迪丽娅王妃微微一笑:“十三年前,赫梯国王苏毗乌利一世攻打巴比伦,围困王城达47天之久,国王为求停战,就把姐姐当作求和贡品送给了赫梯。”
迦罗终于想下来,哦,对对,好像是听王子说过,卡玛王后正是巴比伦战败后被送来和亲的。
迪丽娅王妃轻声叹息,喃喃道:“那时姐姐早已有了心上人,却因天命作弄不得相守,她以倾城之美貌,却要嫁给一个比自己父亲还老的男人了此一生,就一个女人的幸福而言,这样的人生算不算苦?”
迦罗看着她,心中有什么地方在隐隐作痛。
“那你呢?迪丽娅,恒心忍耐,这就是你现在生活的写照吗?”
迪丽娅王妃又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是自愿嫁给太子殿下为妻的。”
“为什么?”
王妃说:“这是我的劫。有些人做过很多好事,却可能因为一个错误便人生尽毁;还有些人正相反,一生坏事做尽,却因为一次无意间流露的温情就降服人心。太子殿下就是这样的人,而我被降服了。无论别人说他有多坏,在我眼中,他却永远都像一个渴慕着温情却永远也得不到温情体恤的孩子,让人割舍不下。”
迪丽娅王妃告诉她:“殿下心中有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那就是娜姬娅公主。她是殿下的嫡亲长姐,也是殿下唯一真心所爱的人!”
迦罗立刻瞪大眼睛,姐弟恋?
迪丽娅王妃看到她惊讶的表情,问道:“有什么奇怪吗?”
“她们是姐弟!”
“兄妹通婚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
迦罗立刻了然,是啊,她又忘了这是在34oo年前。
迪丽娅王妃接着说:“二十多年前,娜姬雅公主也因为政治需要被指婚远嫁埃及。殿下当时的心情可想而知,但有什么办法呢?殿下从小就是国王最不喜欢的孩子,平日很多正式场合都不允许他出席,这种联姻大事又怎会考虑他的感受和意见?也就是从那时起殿下变了,他开始崇拜权力,也开始憎恨一切,在拉麦利迦的帮助下,他终于拥有了可以掌控一切的力量,但也因这力量而变质,这些年来最令我害怕的,就是担心有一天他会被这股力量吞噬,成为它的牺牲品。”
王妃的眼中充满浓重的悲哀:“我常常在想,如果没有娜姬雅公主这道伤口,是不是太子殿下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迦罗听说却不由一声冷笑:“可笑!世间万众,有谁的一生会不受伤害和痛苦?无论在上的王还是最底层的奴隶,大家其实都是一样的。每个人的生活都会面临各自不同的关卡和不幸,都一样会失去很多重要的东西和重要的人,这根本没有什么了不起。因为上天并未应许人的一生一帆风顺。在我的家乡曾有一位哲人说过,人的悲哀并非源于他的不幸,而是源于他认为自己是不幸的。其实马库赛尼会变成今天的样子,你也要承担很大责任。”
“我?”迪丽娅王妃露出惊讶的神情。
迦罗鼻子一哼:“真搞不懂你究竟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包容他体恤他,你是他的妻子,不是母亲。应该就有权利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啊,哈,**就有一百多,那他把你这个妻子当成了什么?你可以自己说,他有没有体恤过你心里的疼痛和苦楚?”
迪丽娅王妃露出痛苦的神色,一言不。
迦罗接着说:“而如果说他从小就被惯坏了,根本没有这种体恤别人的意识。那么你就有义务去提醒他啊,如果连一句提醒和责备都未曾说过,哈,那他再混账又怪得了谁?”
迪丽娅王妃愣住了,眼泪在沉默中泉涌,悲声叹息:“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看来我的预感没有错。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是莫名的心慌,其实我今日说给你听的这些事情和想法,都是这许多年积压在心头从不曾对人说过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之后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好像……再不说出来就永远没有机会了。因为……看到了你,就如同看到结束的末日。”
迦罗一愣:“你怎会有这种想法?”
迪丽娅王妃露出一抹十足悲伤又讽刺的微笑,喃喃道:“赫梯强兵已然将殿下逼入绝地,到如今,连一个被掳的女人在敌人地盘都可以有这种胆量,口舌无忌,结果……还需要怀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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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罗与迪丽娅王妃站在露天平台上,而天台下面竟是笔直陷落的深渊。此时,大姐纳岚一行就在山脚下。若非亲眼所见,纳岚实在不敢相信竟有人会将宫殿建在如此险峻的地方。
伊赛亚告诉他们:“山崖最高处是王宫,旁边地势低一点的是祭祀神殿,而东边建在地势最陡峭处的宫殿,就是马库赛尼的老窝——黑怒崖。据我打探的消息,你们的阿丽娜此刻就在那里。”
大姐纳岚眉头紧锁,几日走访她越来越感到此行面临挑战之艰难。整座瓦休甘尼城依山而建,平日身处市井倒还不觉怎样,但若要接近王室领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山脚下,一道横亘的城墙将整座城市分成内外两部分,王室贵族都居住在内城中。连通内外的三道城门平日均有重兵把守,普通人根本无法接近。若不是依仗伊赛亚通天的人脉,她们想要混入内城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而地势陡峭的山崖无疑又是第二道难关,她们要如何不被察觉的上去?又该如何混入王宫?
伊赛亚说:“你们若要救人,只可巧取,不能强攻。”
“问题就在这里啊。”
萨莉满眼担忧:“战场上拼命倒还容易些,至少没有后顾之忧,但若要把阿丽娜平安带出来,可就不是拼命那么简单了。”
伊赛亚哈哈一笑:“怕什么,还有我呢。你以为我的人脉是到山脚就断了吗?最迟明天,一定会有消息传来。”
几日下来,三姐妹已充分见识到伊塞亚的本事,他不愧是瓦休甘尼市井第一的流氓头子,萨莉甚至怀疑还会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像他这么吃得开。整座城市好像都是他家的后院,俘虏圈禁地、巡街卫兵营盘,无论走到哪里,他只要打个招呼,就可以大剌剌的出入自如。
所有这一切,都和伊赛亚阳光开朗的个性密切相关,他的亲合力似乎特别容易让人沉醉,三言两语便可化敌为友,一场赌局或酒肉,就可以让人把他当成生死之交,现在就连布赫,对他也是另眼相看了。
萨莉现自己的心乱了,事实上自从知道了他是拉麦利迦之子,她就再也无法摆脱心头那一股莫名的烦乱。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觉得我爱上你了。”
有一天,伊赛亚忽然这样对她说,萨莉在刹那间张惶不知所措。
“你胡说什么?你……凭什么爱上我?”
她故意让自己显得凶悍,却不知早已是满面桃花。
伊赛亚又露出招牌似的的笑容:“就凭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姑娘。”
萨莉因这笑容而迷乱,扭头道:“又是胡说,大姐、二姐明明都是最出众的美人。”
“那又怎样呢?我第一个遇见的人是你,这就是天意。”
伊赛亚忽然变得认真起来:“告诉我,你会喜欢这个相信天意的流氓头子吗?”
萨莉的心越来越慌,何必再说呢,事实明明已经摆在眼前了不是吗?但是……
“你是拉麦利迦之子,我们注定是敌人。”
伊赛亚猛然一震。
萨莉的心仿佛要被撕裂一般,有生以来不曾这样疼痛过:“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为什么要搅乱每一个人的心?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的到来,是为了毁灭你的国家吗?”
伊赛亚却反问:“国家是什么?是土地?还是生活在土地上的人?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亘古常在,千百年来,这里的人们也已不知繁衍了多少世代,没有人可以毁灭它们,兴衰更替的不过是身在高位的为王者。很可惜,我从不认为王是神明的化身,他们不过都是人,没有什么了不起,也没有什么不能被取代。”
“是拉麦利迦一手成就马库赛尼,才让你有了这种想法吗?”
他说:“我的想法是我自己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萨莉看着他冷峻的神情,小心问:“你曾说……你和你的父亲形同仇敌,为什么?”
这显然是一个伊赛亚不愿谈论的话题,但看看萨莉,他还是说了。
“拉麦利迦一生,心中只有一个人,就是当今国王的长公主娜姬雅,也就是现在埃及的王太后,妮弗提提。除了娜姬雅公主,他从未爱过第二个女人。就连我的母亲也是因为娜姬雅公主的指配才被迎娶进门。多少年来,我和我的母亲从来不曾牵动过拉麦利迦的心。十年前的一天,我的母亲终于因为忍受不了多年冷落,咒骂了一句和娜姬雅公主有关的脏话,竟被他活活打成残废,我母亲羞愤交加,没过多久便跳崖自尽了。”
“怎么会?”萨莉听得心头作痛,想不到他阳光开朗的外表之下,竟隐藏着如此悲伤的过去。
“所以你恨他?”
“我一直恨得要命,但是在他枉死之后,却忽然变得不那么肯定了。”
看着伊赛亚落寞的神情,萨莉喃喃自语:“你希望得到他的爱,对吗?而这一切却在他身死后再也没有了指望。”
伊赛亚不吭声,气氛在无言中尽显悲凉,萨莉就这样看着他,很久很久,仿佛下定某种决心,哈娣族人果敢的作风让她痛快开口:“你刚刚问我,会不会喜欢这个相信天意的流氓头子。是的,我喜欢你,并且已经深深爱上你了,无论我将来身处何方,无论遭遇多少风浪,我的心,都不会再容留第二个人的影子,它将永永远远,完完全全只属于你一个人。”
伊赛亚被这突如其来的誓言震慑心灵,他无以成言,只有嘴唇在微微的颤抖,忽然张开双臂,将美丽的姑娘抱在怀中。
“我也对你誓,只要我活着,就决不放手。”
“萨莉?!”
突然而至的叫声打散温柔,二人立刻挣脱开来,转过头就看到凯伊站在门外。
“二姐……”萨莉羞得无地自容。
凯伊却似乎无心与她计较,催促道:“快到街上去,和谈使者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