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你要我放弃祭品?!”
卡玛王后的声音里透出激动,为了这场祭典,她付出多少年的心血啊,现在竟要她放弃?!而最让她不能接受的是,说这话的,竟然是她最信赖的那个人。w?w?w .?8?1?z?w?.?
大祭司苏尔曼无比严肃的说:“世间万事皆有因果,陛下可曾想过一个问题吗,神明索要的祭品为何是她?”
卡玛王后愣住了。
苏尔曼说:“此次巴比伦之行,我也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重回故土所经历的一切,让我从心底对这个女人感到恐惧。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不会成就陛下的心愿,反而会给我们招致灭顶之灾。”
卡玛王后冷哼一声:“依据呢?”
苏尔曼叹息道:“将她抓来这个世界,至今已一年有余,可是陛下始终没能得偿心愿,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卡玛王后勃然而怒:“你什么意思?就这样放任不管,让她安安稳稳享受王室生活?”
苏尔曼目光闪动:“我的意思不是弃,而是杀!我们要想方法,尽快除掉她!”
卡玛王后霍然转身:“她唯一的丧命之处是我的祭坛!”
“陛下!”
苏尔曼无比恳切的说:“让六王子继位是我不变的使命,但是,我们可以用其它的办法除掉五位王子,若是执意将希望系于这个女人,恐怕……现在凯瑟·穆尔西利已经对我起了戒心,我担心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会伤及陛下!”
卡玛王后的眼神柔软下来,她伸手抚摸苏尔曼的额头,伤口已经愈合了,丑陋的疤痕只能用抹额金饰加以遮挡。她不由得再度诅咒起巴比伦,为什么啊,一次又一次,他的血肉之躯总要遭受摧残,为何命运之神独独对他如此残忍?
“别说了,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温情时刻,密室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有神仆在门外禀报:“阿丽娜到神殿来了。”
卡玛王后吃了一惊:“她来做什么?”
苏尔曼低声道:“我出去看看,还请陛下尽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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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姐妹万没想到,迦罗出来串门竟然是直奔阿丽娜神殿,来到门口,见她竟要这么直勾勾的走进去,大姐纳岚连忙拉住她:“阿丽娜,你忘了王子殿下的叮嘱?不能去!”
一趟巴比伦之行,凯瑟王子已然将内奸锁定苏尔曼,但是他很清楚,要指证他和卡玛王后的关系,以及远征时出卖军情的事实,没有确凿证据是不行的。因此对于内奸的论断也就不能轻易出口,只是提醒迦罗,不可随便跑去阿丽娜神庙,不准再见苏尔曼。
眼看迦罗竟公然违反王子禁令,两姐妹连忙拉住她:“阿丽娜,王子殿下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你怎么能……”
迦罗立刻打断,满眼风凉:“是啊是啊,一古脑弄来15o个女人也肯定是有道理的哈。”
两姐妹一愣,趁着片刻失神的功夫,迦罗已经一溜烟跑进阿丽娜神殿,随便挥挥手说:“等着我啊,一会儿就出来。”
“阿丽娜!”
大姐快气死了,真是的,她为什么永远都没有乖乖听话的自觉?那个时候,两姐妹根本不知道苏尔曼是内奸的事,因此也就没有太紧张。神庙不准女性进入,也只好在殿外干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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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的守护神阿丽娜,因为有这个头衔才能破例进来,先生是不是觉得很无奈?”
迦罗同样想不到苏尔曼与卡玛王后的关系,一溜烟的跑进来,心思只有一个:卡比拉唯一的继承者,如果说现在还有谁能为她破解迷题,大概也就只有他了。
苏尔曼微笑回应:“阿丽娜光临神殿,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迦罗笑得有些腼腆:“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巴比伦之行给我带来重生,却给先生留下无数伤痕,我一直觉得很不安,所以……”
苏尔曼打断她:“过去的事我不想再回忆,还请阿丽娜见谅。”
迦罗有些迟疑:“对不起,让先生想起不愉快的事,但是……该怎么说呢,我今天来,其实是想请教一个问题。先生听说过风之城吗?”
苏尔曼周身猛地一震,金黄色的瞳孔也骤然收缩。
迦罗叹息道:“我查遍了所有资料,也问过所有能想到的人,可是一无所获。”
苏尔曼目光闪动:“为何寻找风之城?”
“只是……想去看看。”
苏尔曼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阿丽娜要去风之城?王子殿下知道吗?”
迦罗笑得尴尬:“王子公务繁忙,你也看到了,呵呵,他哪有功夫理会这些事啊,所以……我也不想打扰他,更何况……都根本不知道在哪里呢。”
苏尔曼露出优雅而诡异的笑容,悠然道:“那么这次,阿丽娜显然找对了人,我知道风之城,或许……也是唯一知道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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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罗从神殿出来时,大姐纳岚早已等得不耐,催促道:“快回去吧,选妃典礼就在今晚,再不准备就来不及了。”
迦罗鼻子一哼:“我有说要去吗?”
大姐纳岚立刻瞪眼:“出席的目的是为了见到国王,你是答应过王子殿下的!”
“我只答应不让他为难,可没说要去参加啊。”
迦罗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说:“我决定离家出走。二位要和我一起来吗?”
先是一愣,随即姐妹二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凯伊说:“阿丽娜,我知道今晚的典礼你不喜欢,但是……”
“我是在问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大姐纳岚打断她:“别开玩笑了,离家出走,亏你想得出来!”
“谁说我在开玩笑?”
大姐纳岚啼笑皆非:“还说不是开玩笑,你能到哪里去呢?”
“大姐认为我无处可去?”
迦罗有些生气了,认真的说:“我有地方可去,并且是非常向往的地方。”
大姐欣然点头:“那好,等以后有了时间,我们都可以陪你一起去,但是今晚不行,离家出走更不行!”
迦罗歪头笑看:“好霸道呢,大姐何时变成独裁家长了?”
大姐却说:“有我在,就不准你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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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王宫大殿又一次迎来热闹景象,各路元老贵族盛装齐聚,凯瑟王子是从城外军营直接赶过来的——现在奥斯坦行宫的壮观景儿,说实话,他才是最最有家难回的一个。来到王宫,让他苦苦等候多日的父王也终于现了身。王子直奔老人家,本想先到私下里说几句话,谁知国王现身立刻一挥手,司礼官一声响亮高呼,选妃典礼就正式开场了。王子看得磨牙,可恶!这摆明了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嘛,无奈典礼开场,他也只能怏怏的坐下来。
司礼官朗声宣念候选人的名字,然而奇怪的是,一连叫三遍,居然无人入场。再念第二人的名字,还是一样。大殿里立刻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国王眉头一皱,很不悦的质问:“怎么回事?人呢?”
过不多时有仆人慌张跑进来,结结巴巴好像连话都不会说了:“这这……禀报陛下,奉陛下之命,我们按照时间去奥斯坦行宫请人,谁知道……却被行宫侍卫拦阻。说……说……”
国王的眼睛已经瞪起来:“说什么?”
仆人咽一口吐沫,只能实话实说:“奥斯坦行宫的侍卫说……是遵奉阿丽娜的命令,15o位王子妃候选人……都……都在闭门思过,说是……什么时候重新学会礼仪,会说人话……呃……会干人事了才……才准出来见人,还……还有一位公主在坐牢,说……说是犯了虐待动物罪……”
整个大殿‘哗’的一声炸了锅,王子努力平服表情才没让自己当场破笑,妈的,的确是死女人的风格,可同时也不由得在心中切齿暗骂,可恶!这不是存心作死么?这这……分明是连他一起坑苦了好不好?怎么替她遮掩摆平啊?
果然,闻听此言国王已是勃然大怒:“混账!这是我请来的客人,是谁给了她这么大胆子?去!立刻把候选人全部带进王宫,还有那个阿丽娜!一起带过来!我亲自问她!”
过不多时,15o位候选人纷纷入场,也别说什么盛装打扮了,一眼看到国王都如同看到救星,多少人‘哇’的一声就哭出来。
国王脸色铁青,眼光一扫厉声问:“阿丽娜呢?那个女人在哪儿?”
王子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人丛里却不见迦罗的影子,又过片时,忽然仆从木法萨神情慌张的凑到身边,将一张写满字的羊皮偷偷递给他。打开一看,王子登时惊愕万分。
“嗨,典礼的事不必为难,敬请转告国王陛下,他老人家的目的已经提前实现了,我知难而退,决定离家出走,有什么事等回来再说吧,拜拜。”留言的结尾,居然还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和红桃心。
这种玩笑大概也只有死女人才玩得出来,王子这下真是连鼻子都气歪了,暗自誓等抓回来一定要按在腿上狠狠揍屁股。
他们的小动作丝毫没逃过国王的眼睛,老父亲立刻寒着脸问:“怎么回事?”
面对国王质询,王子纵然牙根痒、头皮麻,也只能脑筋飞转赶快替死女人想办法遮掩:“她……是这样,阿丽娜养了一只鸟……呃……忽然……不知道飞哪去了,她……急着去找,所以……到现在还没回来,父王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找……只是这个时间问题……呃,依我看选妃典礼是不是……”
支支吾吾,闪烁其词,以为能骗得了精明老爸?国王一伸手:“给我!”
王子一愣:“给……什么?”
国王气得脸色都变了:“混账!敢和为父耍花招?给我!”
王子不知心中暗骂了多少个死女人,眼看躲不过去,只能乖乖交出字条。
国王一看立刻哈哈笑起来,冷声道:“这不是很好么,她已经用行动证明,自己没有服侍王子的觉悟和资格。”
凯瑟王子这辈子不曾这样头疼过,几乎是哀求的说:“父王,恳请单独叙话。”
国王冷冷一哼:“没关系,反正真正的候选人都已经到齐了,有什么话,等选妃结束后再说吧。还磨蹭什么?开始!”
“父王!”
王子被逼急了,起身道:“既然出席典礼的名单上有阿丽娜,人没到齐又岂能开始?这样吧,阿丽娜做事乖张,冒犯父王,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务必要把她抓回来一同向父王谢罪,但是现在,还请父王暂行宽待,容我先行告退。”
说着竟转身就要走。
国王怒气勃:“站住!简直荒唐,抓人用得着你亲自去吗?”
王子却不吭声,国王怒极,霍然而起,然而思忖片刻居然硬生生压下怒火,冷声道:“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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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殿里屏退侍从,当只剩下父子两个人,“啪”的一声,国王竟狠狠赏他一记耳光。
“你混帐!”
老迈的苏毗乌利一世国王,已经很久没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话了。气得浑身抖厉声质问:“也不看看那是什么场合,所有元老贵族都齐在,众目睽睽你都干了些什么?!”
王子低头道:“是,我知道自己当众失态会让父王生气,父王想怎么处罚都绝无怨言,只是……除了选妃这一件!”
终于有机会问出心中迷惑,王子真是一百个不明白:“父王,为什么要弄出这种闹剧?莫非就是针对阿丽娜,我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父王?”
“你想不出?!”
国王气得浑身抖,指着他厉声喝问:“看看你自己!这个问题还需要来问我?你是谁?我最钟爱的儿子,寄予无限厚望的继承人,竟然被一个女人弄昏了头!怎么?难道我还应该喜欢她?”
王子茫然抬头:“父王你怎会这么想?我怎么昏头了?”
“你还敢问我?拍着心口问你自己,为父冤枉你了吗?!”
国王声色俱厉,一字一句质问他:“这一年多的时间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还是原来的那个凯瑟·穆尔西利吗?伊苏瓦城外,你为了她深夜孤身出城,陷入马库赛尼的包围独战百人,别人听来是英勇的神话,可是你想过为父听说时是什么心情吗?还有此次米坦尼远征,又是为了她,你孤军深入瓦休甘尼,你以为自己是万军之统帅,还是偷袭敌后的冲锋官?!为了给她治伤,你可以抛却职责远赴巴比伦,巴别塔何等凶险,你能活着回来根本是运气,如果回不来呢?一次又一次,你不计代价不顾后果,我倒很想问问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你老迈的父王?可曾想过你肩负的重任?你还记得自己是王子吗?!”
凯瑟王子的眼眶湿了,疾言厉色包裹下,那深沉如海的父爱让他愧疚。
国王长叹一声,喃喃道:“吾儿啊,你放荡风流,不愿纳妃也不是从今天开始的,我本不想逼你,可是这一次,你显然走得太远了。”
“对不起,是我愧对父王厚爱……”
王子声音哽咽,语气却分外坚决:“我承认,我爱她,有生之年还从来没有这样去爱过一个人。可是,这就如同我爱父王是一样的,都是出于最本能的情感,是我不能否定也无法抗拒的,如果有一天父王遭遇危险,我同样也会不计后果去拼命啊……”
“别说了。”
国王再度出叹息:“看来你还是不明白,为了心中所爱,人人都可以去拼命,但却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王。”
凯瑟王子愣住了。
国王无比严肃的看着他,缓缓道:“你常常将‘为王者的觉悟’挂在嘴边,但是你真的知道什么是‘觉悟’吗?我今天就告诉你,所谓的‘觉悟’,也包括你不愿承受的那部分。不要再争辩什么,她走了正好,我不希望再看到那个女人重回奥斯坦行宫。回大殿去,今晚,你必须作出选择!”
国王态度坚决,毫不客气的告诉他:“如果你执意不肯,为父会替你作出决定!”
王子的心沉了下去,他万没想到父王对迦罗的芥蒂已经深刻到这种地步,眼前困局,显然已经没有商量回旋的余地。
许久沉默后,王子似乎也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口说:“好吧,父王若执意相逼,今晚我会当众作出决定,一朝出口无可更改:我!凯瑟·穆尔西利!就在今晚正式立妃——三王子妃阿丽娜·迦罗·爱奥丽丝!除此之外,其他人等全请退回!”
“你……”
国王气得怒目圆睁,王子冰蓝色的瞳仁中满是疼痛,自肺腑的说:“父王啊,我愿对众神起誓,从没想过要令父亲伤心。可是,我也绝不接受,爱上一个人会成为罪责。更不相信为王者的觉悟,是意味着要抛却所爱才能换取!如果在上为王的人都不知道什么是爱,又如何能去爱这个国家,如何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
国王看着他,目不转睛,父子间的眼神对决,似乎都在拷问着对方的决心。时间仿佛凝固了,面对王子不容动摇的态度,国王还能说什么呢?毕竟,这是在给他选妃,喜欢谁不喜欢谁,要接纳谁做枕边人,又岂是父母真能替他决定的?
不知过了多久,国王终于长叹一声,无奈的闭上眼睛,喃喃道:“难怪有人说啊,父母与孩子的战争,赢家永远是孩子。你呀,到底该让为父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