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乎预料的致命风暴,在眨眼间摧毁一切。 中文? 网w?w?w?.?8?1?z?w?.?c?o?m伊芙米尔知道,这一次,她真的完了。家族尽毁,而她作为最大元凶,自然休想逃开王的怒火。
寂寥宫室,如同身陷绝望囚牢,伊芙米尔瘫倒在地,已经根本没有力气再爬起来。现在,她身边的仆婢都被一个不剩清理干净,贬谪流放,一并往遥远北方的流放地,永不得再归乡!
眼泪流干了,现在的伊芙米尔,看上去就如同一具湮灭了灵魂的躯壳,茫然而绝望的声音飘悬在别处:“陛下,你好狠的心!我的儿子……他终究是王子啊!由父亲毁灭母亲全家一族,并且还要背负永远洗不掉的重罪,等到日后塔纳尔长大,你却要他如何在王室里立足?陛下可还记得他是你的儿子,是拥有一双颜色纯正的蓝眼睛,曾经被你称为最漂亮的王子吗?生身之父狠绝至此,你要我的塔纳尔今后怎么活啊?”
伊芙米尔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说到最后,一双眼睛里满是恨毒。
王端然在座,面色冷峻,锋利的声音字句清晰的回应:“真有意思,这些罪名,是我让你们背负的吗?在你们做下如此恶事时,怎么就没想到会有今天?!原来你还知道,塔纳尔是王子。我的儿子,从来就不是你们这个家族的私产!又岂容你们仗子作恶,让好好一个王子沦为你们为了一己私欲攫取权力的工具?!塔纳尔要怎么活?哼,托利亚领主阿伊达还是卡玛那个巫婆的儿子呢,到今天不是一样活得很好?这种事,就不劳你操心了,王子就是王子,本来就和这些阴险是非没有关系!”
伊芙米尔笑了,眼神如刀哈哈狂笑,到今天她终于幡然醒悟,也正因知道自己完了,所以再无顾忌:“工具?!多么可笑,陛下竟敢用这种字眼来质问我?扪心自问,究竟是我在把儿子当工具要攫取权力,还是你!在把我们这些女人当作贡献子嗣的生育工具,并且还是完工即弃?!留下儿子,弃绝母亲,这是要有多么狠的心才做得出来?可笑人人都被你这光鲜的外表给骗了,还天真的当你是体贴温柔的好丈夫好男人,却原来……这才是真相!原来你的心,根本就是比魔鬼更加冷酷无情!”
面对女人的刻毒指责,凯瑟王倍感荒唐:“也就是说,你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任何事?凭这样的作为,我又怎么再敢把塔纳尔交给你?对着神明自己说,从你们蒙召而来的那一天,我到底有什么地方亏待过你们?贵为王妃,一切尽享奢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见家人就来,想通书信就写,是限制了你们的自由,还是在哪一方面让你受了委屈苛待?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当日王后在时,她一个月的花销未必能抵上你们打造一件饰的花费!这样还不满足?莫非人性贪婪就是如此,得到的越多,想要的也越多?生育工具?用完即弃?你怎么好意思说得这样理直气壮?从第一个有孕的达曼卡开始,岂非早就有明言在先:我的家里,不允许出现觊觎女人和孩子的毒蛇!否则,除非你真有这个本事永远别让我知道,不然就要做好准备承受代价!你敢说自己没听见、不记得吗?!真奇怪这样简单明白的话,为什么竟会听不进去?或者就是心存侥幸,纯粹当了耳旁风?!一次又一次把我的女儿当作目标,甚至连王后名誉也敢诋毁,你认为自己还不该死吗?可笑,更是可恨!你居然都不会感到庆幸?若不是新修订的法典已生效,废除死刑,以为你们这个家族还有谁能活?!”
凯瑟王越说越怒:“美莎住在王后·宫殿怎么了?看清楚,她的妈妈是王后,住在那里本来就是天经地义!你们又凭什么去惦记?凭什么敢把我的女儿当作碍眼仇敌?!让你闭门思过,本就是希望能有段时间好好想清楚,可恨竟是丝毫不知悔改,反更要恶上加恶!
伊芙米尔完全无视王的怒火喝问,冷眼恨声:“悔改?你夺了我的儿子,毁灭我的家族,居然还敢教训要我悔改?我应该悔改什么?呸,口口声声你的女儿,当年阿丽娜怀上野种是整个哈图萨斯都知道的事,到底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啪”的一声耳光响亮,伊芙米尔一声尖叫被打飞出去,王盛怒之下的力道何等惊人,这一巴掌就是好几颗牙齿落地,立时满嘴鲜血。
凯瑟王怒不可遏,这辈子第一次动手打女人,并且是恨不得直接打死算,指着鼻子厉声怒喝:“一群死不足惜的混账!当年动荡,祸及全地,回去问问你们这些只顾自保的家族又做过什么?要论当年你还不过就是个小屁孩呢,你参与了什么,亲眼见证过什么?到了今天,你又有什么资格评判乱嚼舌?!说穿了,不就是因为生下王子,才膨胀出越来越贪的野心?凭你也想觊觎王后之位?想承接权杖,想取代阿丽娜,想给美莎做妈妈?问问自己,你配吗?!就算真把权杖印章都统统交给你,有这份实力能当得起、能让人信服吗?哼,真那样做恐怕非但不会有人买帐更要骂我糊涂!”
伊芙米尔也分明豁出去了,在绝望深渊整个人陷入疯狂,吐一口鲜血嘶声喝骂:“我不配?没错,我的确配不上魔鬼!岂不知你的女儿才是真正的毒蛇,凡是她不喜欢的人就注定难立足!她不想看见达曼卡的孩子,所以就真的生不下来不是吗?偏偏只有你瞎了眼睛看不见!居然让塔纳尔和那个魔鬼一样的丫头住到一起去,做母亲的再恶毒,也全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但是做父亲的呢?早晚有一天,塔纳尔会死在她手上!等到你的儿子真被害死的时候,你才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美莎!与狮子同名、与狮子为伴,这还不够清楚,她本身就是一头野兽!留存这样的女儿,才不知是要祸害多少人!”
凯瑟王气得浑身抖,没兴趣再和这个疯妇多废一句话了。原本,看在她毕竟是王妃,并且生育王子,也只要幽禁巴立克神庙便算了事。可是现在,他坚决不能再容留这样恶毒的女人在哈图萨斯,莫说多看一眼,简直多听到一句与她相关的消息都足够反胃。
被气极的王当场下令:流放!就和她的族人一起,去北方荒蛮的流放地终身为奴吧!同时宫廷内外下达严令。六王子塔纳尔,任何人都不准再论再提他是伊芙米尔的孩子!和这样的罪孽家族没有任何关系!六王子的母亲,就是昔日阿丽娜身边的一个婢女,死于难产,所以他从一生下来就没有母亲!
从此后,王妃伊芙米尔成了过去,诺大宫廷再无人提起、再找不到痕迹,仿佛她从来就没有存在过。而经历这一场又一场的风波,凯瑟王对所谓的‘后·宫’也算失望透顶——这种说法真够讽刺,实则他从一开始,就根本未敢抱过太高期望,却依然能失望到这种地步,也就不得不感叹这个叫做‘权势’的魔鬼有多么可怕。身处权力中央,想要找到一个不受诱惑的人都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争权夺利,永无休止!他实在已经看累了、看厌了,是自内心厌到极点无以复加。因此无论对内还是内外,严正宣告,就让所有人听清楚:他!穆尔希利斯二世!有生之年,永不再立王后!无论到何时,这份誓言无可更改!所有觊觎这份权柄的人都趁早死了这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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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流言风波,闹得声势何等浩大,即便身边人努力铸造壁垒去阻断消息,竭尽所能去保护,但想让美莎听不到半点风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突然说阿爸不是阿爸?说她不是公主,这是怎么回事?在美莎稚嫩的生命中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她真的被搞糊涂了,是完全无法理解。
面对孩子的困惑追问,大姐在和所有人一样的愤慨之余,更多是心疼和不安,除了极力澄清,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只怕说得越多伤害越大,所以,她实在不明白王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大。这种关乎名誉的流言,正因只会越描越黑,杀伤力才往往是致命的。
可是对这个问题,王的看法却恰恰相反,女儿聪明,他一早现了,不管什么事,直言相告就让孩子去正视,或者才是最好最明智的做法。
所以,关于这场流言因何而生,还有当年离乱中生的一切,他就像和成年人对话一样,对七岁的女儿详详细细说明白。姑且算是人生的重要一课吧,他要孩子记住:“对于别人说的话,不管是选择相信还是不相信,都必须是经过你自己思考和判断的结果。这样,你才不会轻易被人哄骗,而这个判断在哪里呢?就是去想清楚,他这样说或这样做,背后的理由是什么,也就是获利点在哪里。如果你能先搞明白别人的目的,也就自然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怎么做了。”
听父亲娓娓道来,美莎的确听懂了,也因此更加郁闷。托着腮帮低声嘟囔:“妈妈在的时候,也会有这么多的烦恼吗?”
他微笑点头:“当然了,成年人的世界本来就充满烦恼,以后等你慢慢长大就会知道,不管是谁,都一样是年纪越大,烦恼越多。”
美莎听得好奇:“我真的是在坟墓里出生的?”
凯瑟王感慨一笑,整个人陷入回忆:“是啊,那个时候可有多凶险,王陵外血战成河,或者换一个说法,你就是在战场上出生的。呐,大姑姑也是见证人啊,她当时就陪在妈妈身边,是亲眼看着你来到世间的。”
大姐微笑接口:“可不是么,那个时候阿丽娜身陷狼窝,身边都是想要她命的人。美莎,知道妈妈要在那么危险的环境里把你保下来有多么不容易吗?她真是拼上了一条命,才保护你能平安降世。还有阿爸也是一样辛苦啊,千里征战,快马加鞭只为赶回来救你,若是再晚一步,都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了。所以你说,别人的诽谤能信吗?”
美莎抿着小嘴痛快摇头:“我不信。”
嗯,这就对了,来!
父亲张开双臂,等待着一个拥抱,最心爱的女儿扑进怀里,就同样给最心爱的老爸,奉上大大的拥抱。孩子的小小身躯熨帖在心口,他用力抱紧,热热的、暖暖的,闭目享受这一刻的感触,微笑满足。是的,或许……在这寂寞宫廷,这就是他最需要、也唯一还能找到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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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孩子进入梦乡,凯瑟王站在庭院仰望星空,都忍不住要出寂寞之叹。夜色深沉,人的心情也难免要因这份暗沉而伤感。都说宫廷里的夜晚是寂寞的,却有谁能说得清,最寂寞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看看身边守夜的侍卫,王随口问:“今晚当值的长官是谁?”
麦西姆闻讯匆匆赶来:“陛下找我?”
王哑然失笑,就是随便问问,并没有什么要紧事。想想这家伙如今也是成家立业,子妻满堂,他随口调侃:“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再当夜差会不会招骂?不怕夫人和你翻脸闹脾气?”
麦西姆尴尬一笑,连连摇头:“怎么会,本来就是职责所在嘛。”
这样说时,王忽然想起来:“是了,最近这段时间,狄雅歌倒好像是少当夜差了。”
麦西姆连忙澄清:“陛下,这个就是错觉了,其实都是之前大哥替我们当得太多,所以才会觉得好像是现在变少了。说起来……嘿,还不是为让我们这班兄弟一个个都能娶妻成家,所以不讨喜的夜差总是他替岗接过来,现在……也总该轮到让他歇歇了。”
凯瑟王更觉有意思:“也是哈,可是……这就怪了,论模样长相,要我说他可比你们这班人强多了,怎么反倒是他至今没再成家呢?”
麦西姆眼皮跳了跳:“这个……可能是以前妻儿死得惨,所以……有阴影吧。”
阴影?王听出了意思,凑到近前皱眉头:“你的意思该不是说……他是因为有受累被害的惨痛经历,因此不敢再娶妻了吧?是怕再遇上什么变乱,重蹈覆辙?也就是说,怕再成个家,说不定哪天又轮到要毁在我的手上了。”
麦西姆吓了一跳,连忙澄清:“不不不,陛下,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我……我保证,大哥绝对没有这个想法,只是……”
王笑看他的紧张:“只是什么?有什么话就痛快说嘛。”
麦西姆的脸色越来越苦,左右看看宛如做贼心虚:“这个……陛下,我要是说了……你可千万替我保密,不能说是我透出去的啊。”
王被掀动好奇心,扬扬下巴:“说。”
麦西姆挠挠头,痛快招认:“其实……陛下的感觉没有错,大哥最近夜差是当得少了,就是因为……呃……他……这个……有个情人。”
“情人?”
凯瑟王瞪大眼睛:“怎么了?看起来好像鬼鬼祟祟的,难不成是搞了有夫之妇?”
麦西姆龇牙咧嘴:“那倒没有,只是……这个情人,出身名誉不太好,她……是个卖艺的舞姬,说穿了就是妓女。”
王更奇怪:“单身汉找妓女……也算正常啊。”
一提起现在大哥这个情人,麦西姆就免不了长吁短叹:“陛下,他……这个……不一样。如果纯粹是找妓女买寻欢,谁还能说成是情人?”
凯瑟王这才露出惊奇:“你的意思,他……和一个妓女,认真了?”
麦西姆挠头苦笑:“这个舞姬,是来自沙漠部落的米甸女子,叫西波娅,模样倒的确很漂亮,又能歌善舞,换了谁一眼看见都肯定喜欢。可是……谁也说不清怎么回事,一来二去,居然就真的搞到一起去了。他从歌舞班的老板手里都给她赎了自由身,还专门安置了住处,我看和养老婆也没什么两样了,只是没领进自己家门而已。陛下你说,堂堂禁卫军最高长官居然和妓女过成一家去,这这……不好启齿嘛。”
嗯,果然不寻常呐,于是,王的神经习惯性的触及敏感:“没错,禁卫军最高长官,这样的身份实在应该小心些。是不是妓女倒无所谓,关键是来历背景都仔细调查过吗?要是没记错,米甸人的部落都是在叙利亚荒原的沙漠里,这种来处,可千万别是什么奸细才好,万一是怀着别样心思去接近他,那可就不好玩了。”
麦西姆拍着胸脯作保:“陛下放心,这点常识还是有的,看他居然和一个妓女搞到一起去,不用陛下提醒,我们这班兄弟也先必须要查清楚呀。”
王一再确认:“没问题?”
麦西姆肯定点头:“是!西波娅就是一个舞姬,自幼被卖为奴隶,才随着歌舞班四处卖艺,她连一个字都不识,底子很干净。而且……陛下也知道,就算美女容易是陷阱,但只要时间长了,是不是真心都能看清楚。她对大哥……也的确是真心没二话的。”
凯瑟王满眼风凉笑:“哦,那这么说,搞在一起的时间也应该不短了?狄雅歌这家伙,嘴巴够紧呐。”
麦西姆笑得难看:“呃……陛下要叫他来吗?”
王哈哈乱笑随手打住:“这个时候叫?搅人良宵不是找骂?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