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所欲自由行,对美莎,那种感觉真如逃脱了牢笼,是久违的自由空气,终于可以尽情呼吸。???中文 网? ? w?w?w.一朝离开哈图萨斯,疯丫头放开马蹄就再不肯停下,当然了,最亲密的狮子姐姐,也肯定不能再让锁链禁锢。日光之下,壮硕母狮跟随奔马一同放开脚步,仿佛应和少女阵阵开怀大笑,母狮也在旷野放开了狮吼,惊得百兽窜逃,落入狮子眼中,更要激起捕猎本能。
“姐姐,快快,在那里!”
一只受惊的羚羊疯狂逃窜,被逼得急了,一下腾空跳跃足有一人高,然而羚羊快,狮爪更快,母狮同样飞身而起,一个漂亮的空中腾跃,就把大羚羊牢牢扑在了爪下。
美莎一张笑脸都因兴奋放射光芒:“怎么样?我就说放开锁链没错吧,姐姐早会捕猎了呢,只要给她自由,哪还需要你们再为她吃饭操心?往日只要放进旷野,都一定能带回战利品呢,也就是可惜,哈图萨斯城池附近,人太多的地方,总没有什么像样的猎物可捕而已。”
长公主出行,王后卫队自然紧相随,大姐纳岚好不容易追上疯丫头,第一反应就是要戳头教训了:“你这孩子,怎么一出来就疯得没了样?你看看那羚羊的犄角有多大多尖呢,万一逼急了再扑到你身上来,还想不想活?不要命了?”
美莎一万个受不了的皱眉头,再度重申:“行过成年礼,我已经不是孩子了!别再当我是小孩行不行?”
大姐纳岚拒不接受:“随便多大,在父母眼中,孩子永远都是孩子。”
美少女无奈叹息:“难怪乌萨哥哥最怕回家,随便换了谁,整天被这样‘摧残’都会疯掉啦。大姑姑,你知道我现在最崇拜的人是谁吗?”
大姐一愣:“崇拜?谁啊?”
“当然就是你的阿爸,哈娣族长呀。”
看得出来,美莎是自内心的向往:“不是大姑姑整天说,你们年轻的时候都有多厉害。要处刑叛徒,最危险的哈娣之舞都是玩上了瘾。如果全都是真的,那我真想知道,你的阿爸是有多不一般,才敢放手让你们这样随便玩呀?他怎么就不会整天乱担心,啰嗦起来没个完?大姑姑,你知道能碰上这种家长有多幸福吗?绝对比我幸福多了呢。”
大姐眼皮乱跳:“这怎么能一样?”
美莎不服气:“怎么不一样,大姑姑的阿爸就不是家长了?”
大姐纳岚风凉叹息,努力澄清:“你知道什么呀。我那位阿爸,从年轻的时候就是出名的暴汉,他是从来就没有这根筋,纯粹把女儿都当儿子养了。”
美莎真心哀求:“大姑姑,那也算我求求你,把这根筋也掐断了行吗?”
布赫在旁听得笑,忍不住是要跟着一起挤兑:“别说,这样一想,族长大人还真是很不一般呐。至少胆量可嘉,痛快大撒把,才能把你们一个一个全都养成了霸王花。”
大姐立刻瞪眼:“你也气我是不是?至理名言说得好:女孩要娇养,男孩才要放养。男女都不分,这还成了优点啦?”
眼看霸王又威,美莎立刻站进了布赫阵营,同样真心实意要自内心感慨:“我的卫队长大叔,知道吗,除了哈娣族长,我第二个要崇拜的人就是你了。和大姑姑都能过成一家去,同样忍受这么多年的摧残,你却能坚持到今天还没疯,是有什么秘诀才能办到呀?”
美少女的诚恳求教,立刻引来卫队一片哄笑,布赫摸着鼻子,风风凉凉也真要说一句实话:“这个……只能说……是自找的。自作自受,所以,就剩了自食其果。”
大姐一张脸都黑了,本能的反应就是要拔刀:“可恶,有种再给我说一遍!不想活了是不是?”
夏尔穆凑到身边,真心劝导:“美莎,看到了吧,如果真没有这根筋,把女孩都当成男孩养,麻烦也是很大的呀。你说,要是你也变成这个样,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美莎一脸得意,分毫不愁:“就是亲眼看到了才不用担心呀,大姑姑都已经是这样了,还不是照样嫁出去,换成我还用愁吗?嘻,真换成我呀,也只有本公主不喜欢、看不上,让别人都追不着的份。”
一下子成了围攻对象,大姐七窍生烟,幸而这时,落队的伊莲终于千辛万苦的赶上来,才算是转移了话题。
长公主的贴身侍女,16岁的伊莲,纵然辛苦学习,也显然还没能练出像别人那么好的骑术,累得气喘吁吁,追赶上来就要开口抱怨了:“美莎,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呀,是存心想丢了我吗?”
大姐立刻接口:“说的就是。你只顾着和狮子姐姐高兴,怎么就忘了这个姐姐了?”
伊莲一到近前,清晰看到所有人嘻嘻哈哈的笑样,尤其是美莎,笑得嘴巴都合不上,那双莹绿大眼中闪烁的戏谑,相伴日久也算太了解的小姐姐,一看就知道她一定又搞了什么恶作剧。伊莲实在很叹息的要皱眉,提醒一句:“美莎,别忘了你这是要去出席葬礼,笑成这样合适吗?”
坏丫头立刻作保:“放心放心,到了伊兹密尔,我一定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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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落宿时,一行人就在旷野扎起大帐,对于伊莲的担忧,从白天的兴奋笑闹中静下神来,美莎也开始有点愁了:“出席葬礼,都应该是要哭的对吧?可是……如果到时候,我哭不出来怎么办呀?”
伊莲咯咯乱笑,立刻从怀里掏宝贝:“别担心,早都帮你准备好了。有了这个,保证你能哭得比谁都投入。”
伊莲秀出来的宝贝就是一瓶芥籽油,芥末可算是原产自亚述的物种,在辣椒还没有从南美洲传遍全世界的年代,绝对要算最刺激的食材了。
“到时候,你只要轻轻沾上这么一点点抹在眼角,想哭成什么样还不都是随你意。”
“真的?能哭成什么样?”
美莎来了兴趣,沾上芥籽油立刻抹眼角,这一试不得了,显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美少女,一声刺激尖叫,控制不住的眼泪迅即汹涌成了河。
伊莲满心懊恼:“哎呀,谁要你抹这么多了,快快,快擦掉。”
递来湿毛巾,可谁知不擦还好,这一擦更要刺激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听到帐篷里出尖叫,大姐纳岚匆匆跑进来,瞠目结舌:“美莎,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成这样?”
美少女有苦难言,可恶,不是她想哭啦。
伊莲做贼心虚,笑得难看:“呃……就是……怕出席葬礼,到时哭不出来,所以……先提前练习一下。”
搞明白原委,大姐只剩送白眼了,狠狠戳上脑门磨牙切齿:“哼,让你图好玩,后悔了吧,这个样子还敢说自己不是小孩?”
再到次日上路,美莎一双莹绿大眼,都变成了红彤彤的兔子眼,偏偏没有同情心的家长们还要在旁取笑,布赫努力绷紧一张脸,尽量态度诚恳的说:“嗯,这个样子也不错啊,一看就是伤心都摆在了脸上,谁再敢说出席葬礼没诚意呢?”
美莎的郁闷无以复加,对爱美少女,天大地大形象最大,到现在一双眼睛还是火辣辣的刺激疼,懊恼窝心时,她就把作乱元凶当了泄对象:“讨厌,都是你害的!要是从此毁容,你必须赔我啦。”
伊莲一百个冤枉:“我又没让你抹那么多。”
“我不管,反正就怪你!你快说,我现在变成什么样了,是不是都没法看了?”
伊莲立刻作保:“哎呀,好看着呢,除了眼睛红一点,别的根本看不出来,这个过两天也肯定都好了,能放心了吧。”
再也用不着芥籽油,美莎这回是真的要哭了:“哼,要是好不了,和你没完啦。”
还好,几天之后,爱美的公主就从自作自受的恶作剧中恢复过来,万幸是没有将红红的兔子眼,一路带去伊兹密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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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去世,昔日埃勃拉总督萨基赫,身为长子,自然是要回来继承家业。由王重新刷新任命,从此后埃勃拉都是交给他的弟弟去镇守了。长公主代表王庭来出席葬礼,份量自然非同一般,萨基赫因此笑言,看来这是天意。本来嘛,领主去世,族中适龄子弟按照礼节敬奉哀悼,都没能去王城参加庆典豪宴,原本还非常惋惜,错过了一国之王的选婿良机。却不成想,这位公主居然是自己来了。要说近水楼台,都能免去多少竞争者的齐力争抢,可以有充分的时间和机会让自家子弟占尽先机,因此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公主美莎的到来,是让整个伊兹密尔都一下子沸腾起来。由新任领主萨基赫殷勤款待,为了家族未来,他自然不能放过这种推荐族中子弟的良机,各家各户,凡是能被寄予希望、年龄合适的少年,都被叫齐了一道热情作陪。知道这位小公主最喜欢出来玩,介绍起伊兹密尔领地内的各处好地方,当然也是不遗余力。
对美莎来说,出席葬礼,本来就是为尽兴出游寻找的借口,再有这样诸多蛊惑,疯丫头一颗心都真是要飞了。因此当葬礼结束,大姐纳岚提议该要回程的时候,美莎坚决不准备接受。她要去阿勒颇,还有卢卡城——凡是从领主大伯口里听见的好地方,一个没打算放过。
大姐开始头疼了:“美莎,这怎么行,你答应了陛下是来出席葬礼的,怎么能再随便乱跑,当心阿爸都要和你生气了。”
“生气就生气,谁怕谁呀。”
美莎分毫不买账,反而很认真的反问身边家长:“大姑姑,你自己说,是真心希望尽早回去吗?难道你是喜欢那种生活?每天睁开眼,都是那么大的一片地方,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生活,毫无新意可言。一样的风景,一样的人,一样无聊的勾心斗角,日复一日,你喜欢吗?真想急着回去,继续困锁宫廷?要说真话,不准撒谎。”
大姐竟被问住了,这个……
美莎的问题,的确太有诱惑力,布赫都要在身边怂恿:“算了,既然已经出来了,就让孩子痛快尽兴一回吧。反正这一趟说的是去‘伊兹密尔’,领地的范围有多大呢,又没说是只能去伊兹密尔都城这一个地方,只要没出领地的边,那就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嘛。”
这下,大姐也开始心动了,说的是呀。宫廷里那种日复一日足够闷死人的生活,要说真心话,她当然也不可能想急着回牢笼。
“那……就去阿勒颇?反正没出伊兹密尔领地的范畴,陛下也不好说什么哈。”
于是,一行人都被公主美莎拐向了阳奉阴违的撒欢之旅,消息传回哈图萨斯,简直要把凯瑟王的鼻子都气歪了。鬼丫头是到这时方才亮底牌,谁让阿爸一心想赖账。没关系,如果随心所欲自由行,是只准这一趟,那就不妨是把所有想去的地方,都在这一趟去遍了。反正,阿爸又没规定是要哪天回家。
足够气死人的书信拿在手,凯瑟王才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恶啊,这个死丫头,斗心眼的本事倒是直线见长么。
“哪有这么玩的?看看这是什么时节了?再过一个多月都要入冬了,来场大雪就要封路,干什么,想冻在外面啊?等到想回都回不来的时候,哼,有她哭的时候。”
咬牙切齿派人去传信,殊料再等小冤家的书信传回来,简直更要让他血压飙升,被气到心律不齐。
“没关系,天气冷了我可以转去暖和的地方呀,譬如说埃勃拉,譬如说迦南地,反正越往南走天越热。对对,正好,既然这一场大战打下来,撒玛利亚都从此成了我们的地方,正该陪伊莲回一趟家乡,也好领略一下她生长的地方,据说从不撒谎的撒玛利亚人,见识一下到底都是个什么样子啊。”
“这丫头,疯了吧?!才刚刚结束大战的地方,万事根基尚不稳,变数要多少没有?要多乱没可能?那是一个女孩子能去随便乱走的吗?”
凯瑟王这回真要心惊肉跳睡不着觉了,一迭声的催令:“可恶!王后卫队都成了摆设,这个纳岚怎么也能变得这样不着调!赶快,把这丫头给我带回来。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这样任性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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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伊兹密尔尽兴撒欢,去过了阿勒颇,又去卢卡城,直至这日走过了阿拉拉赫,美莎一如气死老爸的誓言要再去更远的地方,大姐纳岚才不得不出言劝阻了:“这可不行,眼看天气一天天转凉,再不回去真要入冬了。任性归任性,你嘴上说说也就算了,真去一趟撒玛利亚,不要急死陛下才怪。才刚刚完结大战的地方,那片土地可不是你现在能去的,稍有差池,谁都负不起这个责啊。”
美莎却说:“我不需要谁来负责,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可以为自己负责。”
大姐则说:“那你先也该为阿爸负责对不对?这样乱来,莫非是存心想要陛下的命?要打赌么,你如果真敢跑去迦南地,甚至是撒玛利亚,等于是要把王再度招来前线战场。王的动向自来都是关系重大,那或许就是要直接影响到国与国的格局,埃及人会有什么反应?还有巴比伦、亚述……要是一下子再将局势引得紧张起来,各国都纷纷集结大军的,那你这一趟……是不是就玩得太出圈了?美莎,你要知道,只要王一动,禁军就要动,再来前线更是各部各军全要动,那都是什么呀?就算没有再爆战事,直接调动的也都是无数人力钱粮,这个波及影响面可实在太大了,你是公主,总不能为了一时任性,再弄个劳民伤财吧?那会是你希望看到的事情吗?”
美莎被说得郁闷,不情不愿,却又没法反驳,低声嘟囔:“所以嘛,做一个国王的女儿才是最倒霉了,一点自由都没有。”
站在阿拉拉赫郊外的旷野,美少女遥望夕阳正垂的天边红霞,一时竟看得有些痴了,喃喃相问:“大姑姑你看,这是多美的风景啊,身为一国公主,我却总是无缘去领略这片天地,甚至都没有机会去看清她的模样,那你说,这个公主做得还有什么意思?”
大姐清晰看出孩子的失落,柔声笑劝:“会有机会的,你还这么年轻,今后有的是时间,却尽情领略这片土地的壮阔和美丽。”
美莎更加失落,今后!又是今后!岂不知生命就是在‘今后’这种字眼中慢慢消逝。任凭怎样不甘心,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余地再走下去了。拨转马头,从此踏上回程路,然而就在美莎情绪低落,黯然回转时,身边母狮骤然爆冲天怒吼,吼声夹杂十足的敌意与戒备,眼看狮子露凶相,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向着狮子咆哮的方向望过去,当看清来人时,美莎才变了脸色,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