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正和田嬷嬷商量如何在年三十之前让老太君把宋静若从祠堂放出来,一个小丫鬟打帘子进来。
“夫人,宜春苑的金桔过来了。”声音怯怯的,站的离田氏格外远。
二夫人这些日子总是发脾气,前几天莫名其妙的把和她同房的一个小姐妹打的鼻青脸肿的,脸上血淋淋一道印子,肯定要留疤的。
太吓人了,我可得小心点。
娘托人捎话,明年就把我的卖身契赎出来,给我和同村的狗蛋哥把喜事办了。
我可不能破了相。
田氏睃了小丫鬟一眼,见她一脸惴惴不安的神情,顿时心下又凭添几分怨气,“你摆这副脸给谁看?大早起的就这么晦气!”
小丫鬟身子一抖,立刻扑通跪下,“奴婢不敢。”越发显得噤若寒蝉。
田氏瞧着她的样子,更觉得气从胆边生。
“滚出去!”衣袖一扫,抄起手边的粉彩茶盅朝跪在地上的小丫鬟甩过去,怒气冲冲道:“让金桔进来。”
灵巧的躲过扑面而来的盛着热茶的茶盅,小丫鬟忙唯唯诺诺起身出去。
“夫人,您和她们置什么气,平白气坏了自己的身子。”田嬷嬷看着田氏寡白的脸色,心疼的转身再拿一个茶盅替她倒一杯热茶,“喝点茶,消消气,金桔可是宜春苑的一等丫鬟,素日和柳嬷嬷走的近。”提醒田氏。
话音刚落,金桔挑起帘子进来,一脸明媚的喜气在进门的瞬间僵在脸上。
咦,这屋里的气氛怎么这个凝重?
田氏不得不强压下一腔怒火,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笑道:“可是老太君有什么吩咐?”
金桔疑惑的撩了田氏一眼,向田氏行了一个万福礼,说道:“老太君让夫人去二门处迎接大奶奶的娘家人。”二夫人的笑容好奇怪呀。
“什么?”田氏听了金桔的话,嗖的站起身子,抬着发颤的手指指着金桔的鼻子咆哮道:“你再说一遍!”
田氏狰狞又可怖的表情把金桔吓了一跳,不禁连连后退几步。
难怪绿梅那个死蹄子不来跑这趟差事呢,原来素日瞧着慈眉善目温和可亲的二夫人发起火来这么吓人。
田氏向前一步,逼近金桔,怒气冲冲的说道:“老太君让我去二门?”
愤怒的口水直直喷了金桔一脸,比浇花的喷壶还冲呢!
金桔吓得都快哭了。
“是,三夫人向老太君提议的,三夫人说大奶奶怀着身子,天寒地冻的顶着风出来万一伤风了怎么得了,让您替大奶奶接一接人。”
望着二夫人眼中一派杀气腾腾,金桔哆哆嗦嗦的向后又退几步,身子抵到门框,金桔飞快的说道:“二夫人若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先告退。”
说罢,不等田氏发话,金桔果断的转身拔腿就跑。
太可怕了!我再也不来二房传话了!
田氏都快被气炸了。
春青的脸怎么这么大!
老太君让柳嬷嬷坐着老太君素日用的马车亲自去侍郎府接人就够把她捧上天了,现在竟然还让她这个二房主母亲自去二门迎接!
春青的娘家人难道是皇亲国戚么!
而她又是什么,镇国公府的下人么!
这个春青还真是个催命煞星鬼,怎么自从她进了镇国公府的大门,二房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静若隔三差五被老太君责罚,先是禁足现在又是关祠堂。
而自己就更别提了。
还有苏氏……“这个杀千刀的!”田氏咬牙切齿恨恨骂道,眼底一片憎恨。
田氏越想越气,天灵盖上嗡嗡直响,就跟有个大铜锤在砸似得。
“我不去,爱谁去谁去,没得拿我的脸给她周氏补面子的。”田氏转身在炕上坐下,恶狠狠的说道。
田嬷嬷心疼的看着田氏面无血色的脸,劝慰道:“大奶奶如今怀着身子,老太君难免对她看重。您急什么,眼看年三十了,大奶奶可没有提要把中馈大权还给您呢,她年纪轻轻的老奴就不信她能张罗了阖府的新年,到时候您有的是机会拿捏她,何必在这个时候跟老太君置气呢,哄着老太君高兴,早日把二小姐放出来才是正经。”
田氏听了田嬷嬷的话,脸色略微好转了些,可依旧意难平,“总有一日我让她跪在我脚底下。”
田氏到二门的时候,苏氏早已经到了。
苏氏特意换了一身喜气的金粉色褙子,披一件浑身雪白的狐绒大氅,头上一只金凤朝天的步摇流光溢彩,显得格外富贵逼人。
田氏不禁后悔自己只随便穿了家常衣裳就出来。
和苏氏的咄咄贵气相比,田氏穷酸的简直向她的奶妈,不,是像给她奶妈洗脚的丫鬟。
“三弟妹这大氅真是好看,赶得上春青进门时老太君赏给春青的那件了。”田氏酸着脸,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意说道。
田氏身后,田嬷嬷露着一脸敦厚的笑容,说着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之语,“二夫人不提,老奴都忘了,还只当是老太君把那大氅赏给了三夫人呢,瞧老奴这记性。”
“嬷嬷的确记性不好。”苏氏丝毫不受田嬷嬷堂而皇之的是非话影响,扫了她一眼,一本正经的说道:“既然嬷嬷知道自己老了,这些拿不准的话合该少说。”
她本是将军府出身,平时笑容满面让人觉得和蔼可亲,可若认真绷了脸,自带一股由内而外的凛凛气势。
田嬷嬷顿时尴尬的面色通红,恬着老脸勉强笑了笑,“三夫人说的是。”
目光扫过田嬷嬷,苏氏溜了一眼田氏身上那件穿了一两年的紫红色毡氅,拢了拢自己的狐绒大氅,娇笑道:“二嫂眼神真好,可不是和大郎媳妇那件一样呢。三爷见大郎媳妇穿着好看,也照模照样给我买了一件。”
苏氏一边娇笑一边伸手颤着腰肢扶了扶发髻上那只光彩熠熠的步摇,“三爷说,虽是老夫老妻了,可白首一双人,更要比年轻时还要待我好呢。这步摇也是三爷新打的,说是送我的新年礼物。”
苏氏一脸幸福的表情,就像一个怀春的少女刚刚偷食了禁果一样。
田氏又气又嫉妒,一腔酸水在五脏六腑翻江倒海,恨不得伸手掐死苏氏。
宋二老爷如今一个月里一多半的时间都歇在乔氏那个贱人屋里。
莫说是送她礼物了,现在连多看她一眼都是奢望。
提起礼物,田氏忽然想起,今儿一早乔氏来请安的时候似乎是带了一只簇新的步摇和一对赤金耳环。
他竟然……田氏气的胸口一阵疼。
不行,一会回去非得让乔氏在院子里跪上半个时辰解解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