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 / 1)

在西北时,沐奕言被袁霁祺掳走,俞镛之他们并没有对外公布,因此张勇他们只知道沐奕言失踪,至于她被谁掳走,遭遇了些什么,一律三缄其口。张勇只是隐隐觉得,沐奕言在袁骥的家中失踪,和袁骥逃脱不了关系。

袁霁祺在两军战场上力战沐恒衍,张勇他们隔得远了,只是觉得此人眼熟,却万万不能将敌国的王爷和自己曾经的顶头上司袁骥联系在一起。

他和袁霁祺向来亲厚,今日到了校场,想起从前的情谊,终于忍不住开口求情。

沐奕言一听,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厉声道:“你说什么?袁……他怎么了?”

张勇话一出口,心中也有些惴惴,连连叩首:“陛下,袁侍卫他被关在大理寺的死牢,只怕凶多吉少。”

沐奕言再也无心看什么演练,一路恍惚着回到了点墨阁。

所有的疑点都浮出水面,那日到底是谁把她从悬崖上拽回来的?那日是谁在她耳边说话?那日她明明咬了一口可沐恒衍的肩头为何没有伤痕?为什么这次她的毒发比第一次要浅了许多?

难道是袁霁祺带着解药找到了她?可是,为什么他会到大理寺的死牢里?难道是那三个人把他抓了起来?难道他们想……

沐奕言在书房中一圈圈地打转,心神不宁,闭上眼睛,都是袁霁祺人头落地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到了下午,她终于忍不住了,换了便服,带着张勇和洪宝遮遮掩掩地出了宫,来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外出未归,迎接他的是现任大理寺少卿林承锦,此人乃康元二十三年的状元,出身名门世家,一路从大理寺推丞升至少卿,嫉恶如仇,冷肃寡言,和大理寺这职位十分相称。

一听说沐奕言要去死牢看一个囚犯,林承锦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陛下万金之躯,怎可去那种腤臢之所?”

“朕有要事要审问,十万火急,林爱卿快快领路就是。”沐奕言心急如焚,偏生碰到了这么一个板正的少卿。

“陛下独自前往,只怕无功而返,俞大人说了,此人乃是重犯死囚,如果陛下要审问,不如臣提他出来,领人用刑,不怕他不招。”林承锦好心地建议道。

沐奕言的右眼皮跳了跳,正色道:“林爱卿,朕此次前来,是机密,你不可和任何人提及此事,就连俞大人也不可,还有裴大人、厉王那里,都不可吐露半个字。”

林承锦满腹狐疑,却也只好应承了下来,领着沐奕言往牢房而去。

牢房阴森潮湿,正值霉季将临,一股异味挥之不去,一路上,经过了四个刑房,皮鞭声、惨叫声接踵而至,沐奕言听得心中发颤,忍不住问道:“那人……受过刑吗?”

“那人是吕大人接手的,下官并不知情,想必受过了吧,入了大理寺先吃顿杀威棒,死牢里的那就更不用说了。”林承锦解释道。

沐奕言拢在袖中的手握紧了,只觉得呼吸困难,挣扎着吐出一句来:“这是陋习,得改!”

林承锦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只得恭谨地应道:“是,下官和吕大人商议商议。”

就这样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候,前面明显防守更加严密了起来,每隔一个牢房都有专门的狱卒把守。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独立的大牢房,林承锦停下了脚步,躬身回禀:“陛下那个姓袁的死囚就在此处,陛下是想提出来还是……”

沐奕言的心跳加速,牢房里阴暗,隔着这么远,她只能看到有一个人垂首坐在墙边的木床上。

她犹豫了片刻道:“林爱卿,你公务繁忙,就先回去吧,让人把门打开,闲杂人等,都退到外面去。”

狱卒和随从都退了出去,只有张勇,坚持留了下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了沐奕言的身旁。

沐奕言一步步地朝着牢房走去,心如擂鼓。坐在床前的那人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倏地一下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沐奕言一步步地靠近。

沐奕言一下子停住了脚步,眼前那人穿着一件普通的长衫,衣服有些破了,依稀沾着几丝黑褐色的血迹,他披散着头发,脸上再也没了那股傲然俾睨的神气,显得有些憔悴。

她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居然真的是袁霁祺!那个邠国的秦王殿下,那个曾经把她掳到敌国的袁霁祺!

袁霁祺几乎是从床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沐奕言的跟前,惊喜地叫道:“陛下,你是来看我的吗?”

张勇飞快地拦在他的面前,沉声道:“袁大……请退后!”

袁霁祺的脸色一黯:“张勇你放心,我不会伤害陛下。”

张勇摇头道:“卑职不敢大意,还请袁……袁大人谅解。”

沐奕言佯作淡然地道:“朕路过而已,听张勇说你在这里,便顺路过来看看。”

袁霁祺显然很是失望,勉强挤出了一丝笑脸道:“陛□子怎么样?心口还疼吗?”

沐奕言盯着他,半晌才道:“你知道了?”

袁霁祺点了点头,黯然道:“都是我害了你,皇兄他……他居然背着我害你,而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可是陛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就算托人送个信给我,我也能想出办法来,为何要独自受这毒发之苦?难道……难道你就这样恨我吗?”

他的神情痛楚,最后几句几乎是嘶声而出,听得沐奕言心里发颤。

“都过去了,”沐奕言低声道,“那天是你吗?是你救了我?”

袁霁祺沉默不语,半晌才嘲讽的笑了笑:“你那几个小情人没告诉你?”

沐奕言朝着他走了一步,伸手搭住了他的肩头,顿时心中一惊,飞快地把他衣襟往下一拽——一个狰狞的伤口出现在她面前,肩头上少了一块皮肉,伤口外翻,隐隐还有脓血流出,显然是有些发炎了!

“你……你怎么也不包扎一下?你这是想没命不成!”沐奕言又惊又怒,要知道,这里没有抗生素,一不留神,这点小伤口也能要了性命。

袁霁祺趁机抓住了她的手,深情款款地看着她:“陛下留在我身上的印痕,我怎么舍得去掉,就让它这样烂着吧。”

沐奕言气得差点没晕过去,不假思索地嘲笑道:“那要不我在你身上多咬几口岂不是更好?”

“好,咬上一万口我都不嫌多。”袁霁祺正色道。

沐奕言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这话怎么听都有点*的味道,一旁的张勇更是尴尬万分,拧着脖子看着外面,看也不能看,走又走不得,进退两难。

“在我大理寺的牢房里你还敢胡言乱语,小心我让狱卒拔了你的舌头!”沐奕言威吓道。

袁霁祺盯着她,忽然呲了呲牙:“陛下,我不信你会拔了我的舌头,当初你在我那里,我可是好吃好喝招待你,任你予取予求,你现在把我扔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也太无情无义了吧?枉费我跑死了两匹马,星夜从邠国赶来救你。”

沐奕言语塞,半晌才道:“我会想办法让你出去,出去以后你赶紧离开大齐,不要再出现了。”

袁霁祺怔了一下,不快地道:“你这是在赶我走吗?只怕你那几个小情人不肯,要不是……他们恨不得我死。”

“你所做之事,就算是死一百次也不足惜,”沐奕言恶狠狠地看着他,“我这次饶了你,也是看在邠国和大齐好不容易罢战息兵,不愿再因为你和邠国起了冲突,你要是再生出什么事端,我决不饶你!”

袁霁祺沉默了片刻,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陛下,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好不容易见了你,你却还是那么狠心。”

沐奕言定定地看着他,良久,眼中忽然流露出几分悲凉:“你不必再来拿话试探我,也不必再对你我之间抱有什么幻想,我现在过得很好,多谢你能念着以往的旧情来救我一命,你以前对我做的事情,就算是一笔勾销了,我原谅你了,等你出了这牢房,以后你我两不相欠,再无瓜葛。”

说完,她毅然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陛下!”

身后传来颤抖的叫声,她的身子顿了顿,却没有再回头。

出了牢房,沐奕言又回到了林承锦处,再三叮嘱她这次来的事情万万不可外泄,又责备了他几句,死囚虽然是犯了死罪,但还未问斩,还是应该尽人道之事。

林承锦听出了言下之意,不由得瞪了旁边那负责的大理寺正一眼,可怜那大理寺正心中暗暗叫屈:哪有那么难缠的死囚!俞大人送进来的时候交待了要帮他拾掇一下,可叫人来给他洗漱、包扎都让他给轰了走!明明是他自己把自己弄成这幅惨样!

沐奕言一路回到宫中,在点墨阁枯坐了半个时辰,也没想出什么法子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救走,如果明着去向俞镛之他们求情,他们虽然不会扣着人不放,可暗地里必定会伤心万分,她实在不愿见他们伤心。

可一想到袁霁祺就要这样被关在死牢中不见天日,一个弄不好还得把命搭在里面,她的心就揪了起来。

那个人虽然骗了她,可是那大半年的朝夕相处,那炽烈而疯狂的感情,她不是铁石心肠,怎么能视若无睹?更何况,他在最后关头将她放走,又千里迢迢送来解药,她怎么忍心置之不理?

想着想着,她不由得从书柜的最角落拖出了那个百宝箱,箱子里琳琅满目,她把自己珍藏的宝贝一件件地取了出来,只见箱子的最底下赫然躺着一串手珠,黑檀木的木珠,中间一颗琥珀色的珠子,看起来古意盎然,只是那穿手珠的黑丝线看起来还是新的。

她不舍地抚摸了片刻,脑海中忽然掠过那日在北恒城的慕言轩将她放走时袁霁祺几近绝望的眼神……

“陛下,俞大人来了。”洪宝的声音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心软的妹子请去重看第53-60章\(^o^)/~

快完结了,百味陈杂啊,既不舍又开心,明天周日,醋哥例行休假了。预祝妹子们六一快乐,端午见~~

谢谢廢柴蝎子扔了一个地雷、梦幻银水晶扔了一个地雷、futali扔了一个地雷,扑倒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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